二十九章南廣郡的災難
可是,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在隱隱地生痛,仿似瀝著血。
“幹嘛?我臉上有髒東西嗎?”風嫣自嘲地問她,剛才的淚霧已經消失,瞳眸裏剩下的,是瀲灩的光彩。
“我……”凝視著那雙讓人迷醉的眸子,丹整個陷進去了,不由自主,傻傻地,與她對視。
是的,這個女子的一切,都牽引著他的心,她的一顰一笑,無一不讓他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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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一年春好處,
絕勝煙柳滿皇都。
當早春淺草才能沒馬蹄的時候,風嫣又要出征了。
南廣郡鬧瘟疫,風嫣被派往安撫當地的老百姓以及處理疫情。
南廣郡地處成國的南方,氣候宜人土地富庶,老百姓在郡守歐陽西陵的管治下,一直以來安居樂業。
熟料去年歲末,一場大雪,令冬天一直以來氣候還算宜人的南廣郡遭受十年不遇的雪災,牲畜人口凍死很多,年紀大的老年人,也因為受不了低溫,死去了很多,動物死去的更是不計其數。
突如其來的災難,令一向和樂的南廣郡百姓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死去的人多,在狂暴的風雪中來不及掩埋,隻好把人先埋在雪下,等來年春暖花來的時候再安葬。
春暖花開之時,積雪融化,那些埋在雪底下的屍體,就暴露出來。
因為一下子天氣變暖,屍體腐化比較快,人的屍體有村民百姓收斂,但是,遍野的動物屍體卻是無人理會,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漸漸,腐敗的臭氣衝天,細菌不斷繁殖,開始的時候,是牲畜感染疾病,後來,人也感染上了,並且是一個接著一個地病倒。
後來,形成可怕的瘟疫,死的人不計其數,而且,有繼續擴大蔓延的跡象。
郡守歐陽西陵上報朝廷,請求援助。
武帝見事關重大,就派風嫣領命去處理疫情。
風嫣帶著丹以及幾萬部眾,包括幾十個禦醫,急急奔赴南廣郡。
屋漏又遭連夜雨!
趕到疫區的時候,冰雪融化,大量的積雪變成水,整個南廣郡成為一片汪洋。
水災,像一隻無牙的猛虎,吞噬著老百姓的生命。
所到之處,到處是淒惶一片,路邊都是病死淹死的屍體,滿目蒼夷。
郡守歐陽西陵是個好官,風嫣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救災防疫的第一線連續忙了二十天了。
見到風嫣,歐陽西陵參拜:“參拜張大人!”
風嫣見眼前的男子二十多歲,眉清目朗,有一股儒氣,隻是,因為勞累,臉色有點蒼白,神情有點抑鬱罷了。
“歐陽大人,辛苦了!”風嫣連忙扶起他,她一早就聽父親說過,這個歐陽西陵是個好官,為百姓做了不少實事,深得南廣郡百姓的愛戴。
“疫情現在怎樣?可以控製嗎?”風嫣很關切,不多寒暄就問。
歐陽西陵的臉色焦慮而陰鬱:“情況不容樂觀,有繼續蔓延的趨勢。”
“有把病人隔離嗎?”風嫣擔憂地問。
“有,隻是,病人越來越多,隔離區已經爆滿了,可是,還是陸續不斷有患病的人抬進來。”歐陽西陵眼睛都急紅了。
“增加隔離區,還要研製出有效的解藥,遏製疫情!”風嫣堅定地說。
“張大人,疫情已經不是現在需要解的燃眉之急了,現在最急需解決的是,因為水災,老百姓現在連吃的喝的都沒有了,再過幾天,他們如果煎熬不住,恐怕會暴動。”
“暴動?”風嫣大驚,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在連生命都受到威脅的時候,為了保住性命,有什麽做不出的呢?她立刻下令:“立刻稟告朝廷,增派人馬,防止百姓暴動!”
“是!”士卒領命,騎著快馬飛奔回成都請求增兵。
風嫣下令立刻開倉發糧,她要拖幾天才行,隻要安定住民心,拖到朝廷增兵到來,她才會有把握把疫情和水災處理好。
本來,按照朝廷律例,官員不得擅自開倉放糧。要開倉,先得上報朝廷,得到允許,才能辦事。
風嫣不管那麽多,先解決燃眉之急,有什麽事,需要背負什麽責任,以後再說。
歐陽西陵見風嫣辦事情雷厲風行,心裏也很敬佩她,對這個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刮目相看。
很快,百姓有吃有喝的,局麵就暫時穩定下來。
但是,糧倉裏麵的存糧有限,不出三天,存糧所剩無幾了。
有幾個想聚眾鬧事的百姓老在風嫣營帳附近叫囂,弄得風嫣焦慮異常。
不過,令風嫣意料之外的是,這幾個鬧事的不出兩天,就不見蹤影了。找人查探,士兵回報,說是有人在昨夜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送來了大量的糧食、衣物。
風嫣覺得奇怪,立刻叫人去探查,回報說,那些賑災物資是朝廷欽犯淩雲的風雲堂捐贈的。
又是淩雲?
風嫣心裏很感激,她明白,是淩雲在暗中助她,免得她在處理水災和瘟疫的時候,還受到暴動的影響。
她的心暖融融的,感激不言而喻。
目前,百姓算是安穩下來了,隻是,疫情還沒有得到有效的控製。
這段時間,風嫣一直在歐陽西陵的阻止下,沒有到隔離區看過那些染上瘟疫的垂死病人,今天,她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她要看看,這些老百姓究竟患的是一種怎樣的瘟疫,為何病情如此凶險。
歐陽西陵一直怕風嫣染上瘟疫,一直都不讚成她去隔離區。
今天,他阻止不了,隻得讓風嫣臉部蒙上一塊白布,才與她一起走去。
隔離區,實則是一個等死區,因為,所有患上瘟疫的病人,都被抬進來,放在地上,既沒有有效的醫治,也沒有病中應有的侍奉,連喝一口水,也沒有人搭理。
就算不病死,也會被渴死。
風嫣如煙的瞳眸盯著歐陽西陵在看,歐陽西陵知道風嫣責怪他,連忙解釋說:“稟告張大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有效的治療途徑,包括你從朝廷帶來的十幾個禦醫,也是束手無策的。而且,這個疫病的傳染性很強,凡是與這些病人過於接近或者過多接近,都會患上同樣的病症,所以,沒有人敢進來照料病人。其實,那些剛開始被指派來照料病人的醫官,已經全死光了,就是你前幾天帶來的十幾個禦醫,也已經病倒了八九個,他們,就在前麵那間屋子裏躺著呢!”
風嫣一聽,不禁愣住了,她知道錯怪了歐陽西陵。
她急忙朝前麵的屋子奔去,她要看看,那八九個跟她來的禦醫,情況究竟是怎樣了。
帶他們來的時候,他們都是活蹦亂跳的,可如今,他們都躺在這個人神畏懼的隔離區,那是她風嫣的錯呀,她風嫣回到成都,如何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呀!
一股哀傷襲來,風嫣易感的神經有點脆弱了,不過,她斂住心神,不想在歐陽西陵麵前失態。
進入屋子,裏麵橫七豎八躺著八九個病人,風嫣走進,認得那些人的麵孔,正是他從成都帶來的禦醫。
風嫣走近一個稍微年輕的禦醫的身邊,蹲下,剛好,那個禦醫感覺到有人進來,睜開無力的雙眸,與風嫣對望。
風嫣立刻關切地問道:“趙禦醫,你感覺好點了嗎?”
這個禦醫姓趙,在禦醫裏麵 算是最年輕一個,來時的路上,還經常與風嫣開玩笑解悶,所以風嫣認得他。
“大人.……趙某……還頂得住……大人要.……保重……”趙禦醫喘息著,說完,還不住地咳嗽。
“趙禦醫你放心,對付瘟疫的方子很快就要研製出來了,你安心在這裏養病吧!”風嫣柔聲安慰著,她哄著他,病人的意誌最重要,如果連生的意誌都喪失,那他會死得更快。
“謝謝.……大人關.……心.……”趙禦醫感激地點了點頭。
待趙禦醫重新閉上已經混黃的瞳眸後,風嫣仔細地觀察他的臉龐:臉色蒼白,嘴唇青黑,眉毛掉落,變得稀疏,瞳眸混黃……
莫非……
風嫣想起了前年在與仇池國作戰的時候,仇池人用瘟疫來對付他父親風翟的軍隊,當時,風嫣也染上那瘟疫,情況與現在的情形十分相似,後來,父親找來一個雲遊四海的頭陀,開了一服藥給風嫣服下,風嫣很快複原。
風翟就按照那個頭陀開的方子煮給官兵喝,士兵的役症果然慢慢好轉。
難道,南廣郡的老百姓也是患上這種瘟疫?
風嫣決定試一試!
嚐試未果,最多死了幾個試驗者,如果不嚐試,死的是整個南廣郡的百姓,也包括自己!
於是,她立刻轉身,走出屋子,立命令手下,按照她寫的方子,熬一些藥來。
藥很快熬好,風嫣端進那幫禦醫躺著的屋子,把那個趙禦醫扶起,用勺子把湯藥喂給他喝。
趙禦醫喝過湯藥後,風嫣把他放好,幫她掖好被子,然後,叮囑手下看好他,特別要看看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