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兩個極端
簽售會的流程安排大體也很簡單,開場簡單的幾句話,然後就是正題,最多期間會玩點小遊戲,但是一般也用不上,因為簽售會這種場合,幾乎都是從頭簽到尾,根本不會有其他的空檔。
此刻余白站在簽售台上,意氣風發自然不必去說道,畢竟這一刻他就是絕對的主角。
汪潭生由於是舉辦方負責人,也就先一步拿著話筒開口講了起來。
「在這裡呢,首先我要感謝大家忙裡抽閑過來參加此次簽售會,我僅代表長衫文藝出版社對大家表達謝意。」輕輕的鞠了一躬,隨後接著說道,「我和余白也算是一見如故,正如大家手裡拿著這本《三重門》一般,他有著現階段學生的困惑、困擾及所感尤深的處境。從當初看到這本書開始,我就對余白的才情所震驚。而今天大家的喜愛,也是對這本書以及余白的一個認可,當然,今天在這裡我還要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
說到這兒,汪潭生賣起了關子,當感受到全場人的好奇心都吊起來的時候,這才又接著將後面的話給說了出來。
「那就是《三重門》首印三萬冊在昨天一天的時間內,全部售完!」
話音落下,反應了幾秒鐘后,場下便響起了轟然的鼓掌聲。
就連旁邊的余白也是剛剛得到這一勁爆的消息,首印三萬冊他是清楚的,但第一天就銷售一空,對此他半點都不知情。
很顯然汪潭生對現場和余白的反應都相當滿意,當然,還有場下那些忙不迭做筆記的記者。
首印三萬冊,說到底並不算什麼,因為在當今的出版界,隨便是個新人都要首印一兩萬試試水,如果要是個當紅作者首印十幾萬也是有的。但是如果在後面加上,上架當天售完,那就不一樣了。
因為正常水平下,一本書一個月能上十萬左右,就算暢銷,所以像余白這樣,當天賣出去三萬本書,足以讓眾多人為之咋舌。
「好了,接下來讓余白給大家講幾句。」
說著,將話筒遞給余白,這個過程兩人互相嘀咕了一句。
「老哥你可以啊,這麼大的消息都瞞著我。」
「這不是告訴你了么,再說也算是給你和《三重門》進行再宣傳。」汪潭生說完,然後順眼看了看台下的一群記者,接著叮囑道,「對了,台下的記者大部分都是我們安排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來者不善的。」
話沒說完,可汪潭生清楚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余白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畢竟今天這場簽售會他余白是主角,無論如何他都得自己去面對。
至此,余白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走了上前,面對場下黑壓壓的一群人,余白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視線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大家好,我是余白,人禾余,白天的白,今天很感謝大家過來,真的非常感謝。」
說完就是彎腰致以謝意,很久以前余白看到這個人那個人,上台講話謝這個謝那個,啰里啰嗦的只覺得煩不勝煩。可真輪到他了,就覺得這麼說這麼做是很有必要的。畢竟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義務來買你的書,捧你的場。
一陣鼓掌聲隨之而來,余白微笑以對。
掃視一圈,余白很想讓視線聚焦看清楚台下每一個人,但試了幾次后發現根本做不到,除了一個個攢動的人群外,就是耳邊陣陣的掌聲。
「今天呢,是我人生第一次的簽售會,很高興能和大家共聚一堂……」余白很想讓自己冷靜,淡定,然後像以往每次在公司做陳述報告時候那樣,沉著應對。
但很快,余白髮現兩者遠沒有可比性,後者是在自己專長的領域做早就準備好的陳詞,而前者則是面對上百個陌生的人,說著毫無準備的話,其實這些也都不重要的。重要的這個現場,這個場面讓人有些不適應。
周圍是玲琅滿目的商鋪,儘管這片空地被整理出來搭了一個簽售台,但仍舊能發現或多或少有人在遠遠的張望。
精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余白便調整了過來,因為當感受到這股力量后,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有責任,表現出他最好的一面,而並非是現在這般,說話結結巴巴,表情木木訥訥。
余白當即燦然一笑,「我想大家可能很想知道,我剛才發獃的時候在想什麼,實不相瞞,我在想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說錯話,做錯事兒,不然可就丟人了。」
話音落下,本來在台下一個個都聽的極其認真的書迷,紛紛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就像大家現在看到的,我年紀也不算大,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可能和大家都是同齡,所以咱們沒必要把現場搞的這麼死板。」正如余白所說,現在場上來的每一個不是貨真價實的書迷,畢竟大早上的,不會有誰閑的沒事跑過來。
更甚至學不上,班不上的就為來要一個簽名。
所以這時候,場下又是一陣騷動。
見到他們這樣,余白便忍不住開口說道,「開始簽售之前,還有幾分鐘時間,大家有什麼問題咱們都可以交流一下,可以是書里的問題,也可以是其他方面的,只要我知道的就會知無不言。」
話音落下,就聽到有人吆喝出來了。
「偶像我想知道,你這兩本書從構思到完成用了多久,因為我也想寫一本。」
這個問題剛說出來就惹得眾人一陣鬨笑,這笑聲無外乎是有些輕視。
余白順著聲音看了過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有點發胖的小夥子,戴著一副眼鏡,老老實實的。年紀大概跟余白差不多,只是看他背後的書包,余白就清楚這肯定是一個在暑假補習的好學生。
「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翹課了?」
「翹課?沒有啊,學校放暑假了。」
「我說的不是學校裡面的課,是外面補習班的課。」
「……」
一時之間,小胖子有些窘迫,先前還一副求知的表情,但現在已經低著頭,有些站立不安。
對此余白沒有像旁邊那些人一樣發笑,而是很正經的繼續說道,「我可不是在批評你,我也沒有資格去那麼做。況且你是甘願逃課也要來捧我的場,我還能說什麼。不過我希望待會你儘快趕回去上課,因為學習才現在的第一要務。」
也不知是因為余白的這個態度還是這種語氣,讓小胖有抬起了頭,相當認真的沖著余白問道,「可你不是反對現在的教育嗎?你當時在新概念作文的時候,還有三重門的書里都有提到過,為什麼還要我去學習呢?」
一時之間余白有些尷尬,弄到最後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然後跳下來了。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小胖子真的是一副乖學生的模樣,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別有用心。可正如他所說的,自己從新概念開始,就對現代教育提出了批評,現在又讓人家好好學習,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余白想了一會才開口回答了起來,「反對並不代表不接受,就像你現在不想被家裡人約束,不想被這樣那樣的事情束縛,可你仍然沒有辦法掙脫,對不對。生活就是一張網,我們掙脫不開,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和方式,折騰出一點空間,好讓自己更舒服的呆著。」
這話是對小胖子說,可又像是對所有人說,不過只有餘白自己清楚,這話同時也是在對他自己說。
問題說完,余白正準備解答小胖子最開始的問題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最前面的一個記者扯著嗓子問了一個讓他更加尷尬的問題。
「余白你好,我是長衫晚報的記者楊守明,請問一下你對今天全國各大媒體報道你是新一代毒害華夏學生的代表人物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呢?」
「你好,我是岳潭早報的記者周凡,請問一下你對眾多學者對你新書《三重門》持反對駁斥態度,是怎麼看的呢?」
「發書一天,今天全國各大媒體紛紛發文,有說你是新時代下的毒瘤,有說你是標新立異毫無內涵,你自己覺得他們說的對嗎?」
「……」
好似起了連鎖反應,其實從剛才讓人提問開始,余白就覺得會出現這一幕,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這些記者會如此沒臉沒皮,不分場合的先發制人,也要置人於死地。
這一個個問題,余白聽都不用聽,想都不用想,他就明白是針對他的。
而且最為重要的,你還不能有理有據的去反駁,因為不管你怎麼去說,去辯解,只要你說了他們問的內容,那就等於跳進了他們挖的坑。
余白當然不會那麼傻乎乎的跳進去,所以即便心裡對他們擾亂正常簽售流程憤怒不已,但還是笑著面對。
由此可見,說大多數名人台前台下兩個模樣,並非他們願意這麼做,而是被逼無奈。
就在余白疲於應對之際,在底下觀眾被這些記者問的目瞪口舌之時,活動場地之外,在一個角落。
正好有一處肯德基,而大早上一眼就能看出裡面臨窗坐著一個人,更為顯眼的是,他面前放著的東西很明顯沒被動過,只顧著兩隻眼睛盯著余白那邊。
他這邊的安靜,跟余白那邊的熱鬧,到像是兩個極端。
很快,有一個人從簽售會現場快步走進了這家肯德基,而後來到了他的面前,悄聲說著剛才的見聞。
「曹社長,那邊已經按照之前的安排開始了。」
「嗯,汪潭生最近是什麼反應?」
「他?根據下面人說,也沒什麼,就是啦了幾個媒體的朋友過來,不過曹社長您放心,那些人都是靠著朋友交情才去的,咱們可是實打實給的紅包。誰賣力誰不賣力,很快就能見分曉。」
至此,被稱之為曹社長的人,這才被笑容爬上了臉頰,隨即將面前的漢堡薯條向前推了推,這才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老汪啊!你就自求多福吧,別說你拉過來的是一個後輩晚生,就算請來當世文壇泰斗,他也救不了你的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