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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是余白

  商海市中山醫院急診室外。


  余白坐在走廊椅子上閉目養神,記得上一次坐在急診室門外已經是很遠的事情,是余白的父親。時光荏苒,這次他依然以種方式迎接著結果。


  但不同的是洛水並無大礙,只是急性闌尾炎發作,做個手術就能解決問題,余白這麼做只是想恢復下體力和緊繃的情緒。


  至於旁邊的沈文娟,則是看著還是中學生並且渾身被雨水淋濕的余白顯得有些好奇。


  畢竟這種事,對一個成年人來講都不可能做到他這般沉著冷靜,或是果斷。發病,打車,來醫院,甚至是醫生要簽字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自己名字寫了上去。


  她很想知道,為什麼年紀輕輕,卻對有著死亡可能的手術一點都沒有擔憂,即便這是一颱風險微乎其微的小手術,可他卻連一絲絲的猶豫都沒有。


  可能是感受到旁邊的注視,余白睜開眼,咧嘴一笑,「盯著我看這麼久,不會是想對我表白吧,先說好,我有女朋友的,儘管她還沒答應。」


  沈文娟被他這玩笑似的話,逗得掩嘴直笑,「臭美,我才不會跟你這麼小的男人表白……」


  余白穩重的表現,讓她一時間忽略了雙方實際年齡的差距,就這樣說了一個跟同齡人才開的玩笑。所以過後有些發窘,便急忙接著說了起來。


  「對了,你難道不知道在別的女人面前說自己有女朋友是大忌嗎?況且你口中的女朋友還並沒有答應你,不覺得丟臉呀?」


  說實話,余白挺喜歡面前的姑娘,因為她很可愛,大概男人都無法拒絕年紀輕輕,惹人憐愛的女人。


  不過余白只是稍稍一想,便把後面的可能給剿滅了,因為他心中只留有一個人的位置。


  攤了攤手,余白無所謂的說道,「還好吧,我也沒打算要追你,所以忌不忌的也無所謂。況且我很清楚,她一定會答應,而且還會嫁給我。」


  一時間,沈文娟竟然被眼前余白說這番話時的自信所震到,因為她完全能從余白此刻的神色表情中,感受到這一股發自內心的喜歡和自信。


  如果不是在這個環境下,她可能真的會有興趣和余白認真的交談一番。


  也就在此時,沈文娟的提包內突然傳出一陣手機鈴聲。


  「糟糕!」


  還沒把電話接起來,就先喊了一聲,隨後手忙腳亂的把包里的手機掏出來,一開始就是幾聲抱歉。


  「對不起啊師傅,真的不好意思,我路上出了點事兒,現在就趕過……嗯嗯,好的,好的。」


  隨後又說了幾句,電話算是掛掉。


  沈文娟已經完全沉浸在一個因為突發事故耽誤行程,而向老師道歉的學生狀態中。此刻她仍舊沒有從剛才的情緒中回復,拿著手機的手輕輕拍著胸口,好像能這麼輕易的躲過責罵,很慶幸一般。


  只是旁邊的余白,卻終於忍不住,一臉挪揄的吹了個口哨調侃了起來。


  追是沒辦法追,但這麼可愛的姑娘,調侃下還是可以的。


  「哎,你好像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看你剛才緊張的樣子,要不要我給你學一下。」


  沈文娟扭過頭就白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轉,好似想到了什麼,清了清嗓子,忍著笑回道,「對啊,我是錯過了,可好像某人跟我一樣,應該也錯過了什麼吧。」


  「有么?」


  「沒有么……」說到這,沈文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你到底考不考試了。」


  「我靠!」


  ……


  同病相憐的兩人,急匆匆的朝著考試地趕去,離開之前余白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醫生,交代說很快就會回來,其實不用他過來照料,因為余白已經通知過洛水的父母,而他的父母也已經在趕往商海市的飛機上。


  從落陽市到商海市也就兩個小時左右,等余白考試結束,他們早就趕來了。


  再說匆忙而歸的兩人,從下車后便一路疾馳,也虧得有沈文娟同行,否則光是門崗那一關他都過不了。余白現在的狀況還真有點當年韓韓的影子,可不同的是,余白是真的遲到,而韓韓則是因為沒收到決賽通知,所以根本沒來參加。


  不同的過程,相同的結果,所要面臨的自然也是一樣的麻煩。


  不管是任何考試,遲到就意味著你已經失去了資格,高考如此,新概念作為比賽亦是如此。


  還好有著沈文娟的同行,讓余白一路暢通無阻,可接下來他要面對的麻煩就是……能不能進去考,該不該接著考。


  逸夫學院三號教學樓,是今天新概念作文決賽的臨時場地,位於五樓的5001會議室內,余白以一種等待審訊結果的身份,凝視著對面一群三十四歲有著副主編、作家名流等頭銜人的安排。


  得知此事起組委會就很是重視,因為能夠進到決賽的選手,都不是一般人,然而是比賽就有他的規定,該怎麼處理,大家都在激烈的討論著。


  從余白出現到組織人進行討論,過程相當迅速,結果自然很快就在幾人的探討中漸漸形成定論。


  至於沈文娟,因為他是余白整件事情的親歷者,所以沒有被派去監考,而是被留了下來。


  此刻她看了一眼幾個所熟知的前輩,而後又看一眼坐在那滿懷期待,但卻小心翼翼的余白。沈文娟覺得有必要站出來替他說幾句話,畢竟他的出發點和所經歷的事情都值得讓人去原諒這次遲到。


  所以深深吸了一口氣,沈文娟作為府旦大學研究生和此次考試監考官的身份,站了出來。


  「幾位前輩,能不能聽我說一句。」


  只是瞬間,討論的聲音停了下來,隨後屋內幾個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們要給出什麼結論,可是你們難道就不想聽一下,他為什麼遲到嗎?或許就因為你們一個草率的結論,就有可能會毀掉一個有才華人的前途。」


  沈文娟的開場說的相當不錯,就連余白都為她捏把汗,不是因為別的,因為余白很清楚,不出意外,他將會被作遲到棄考處理,畢竟屋子就這麼大,那些人也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多少還是能聽到一些討論結果的走向。


  「小姑娘話不能這麼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才華是什麼?我們無法定性,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連一個在時間上都沒辦法遵守的人,就算再有才華,我們也會不屑一顧。因為在他心中,沒有時間概念就意味著很多東西,都不被他所看中。」


  說話的是此次主辦比賽雜誌《夢芽》的副主編,蕭丹。而旁邊的則是幾個商海市作協的人,名頭很多,不一一列舉。


  這件事兒蕭丹最先得知,而且作為主辦方之一,他有責也有權處理此事。


  聽了對方的話,原本想講道理的沈文娟一時氣結,因為對方連最基本的經過原因都不問,就這麼下了定論,難道在他眼裡,別人的前途就不是前途?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遲到,而是因為……」


  「好了,事情我們已經討論結束,鑒於A組余白同學,無故遲到,根據新概念作文比賽規定,做如下處理。遲到視為棄考,棄考則等同棄權,余白,你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說出來,卻猶如一記千斤之重的拳頭,狠狠的打在余白心窩,胸口悶的不像話,像喘不過氣來似的。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時間在這一刻是放佛是靜止的,結果宣布那一刻,蕭丹輕輕嘆出一口氣還未吐完,沈文娟由憤慨轉為憤怒的表情還在變化中。


  整個場面,只有餘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像是死透的魚翻著肚白,一動不動的坐在那。


  砰的一聲響!


  靜止的場面被打破,同時場中瀰漫的惋惜憤怒和悵然所示的情緒,一下子因為被推開的門全部吹散。


  「真抱歉,蕭老弟我住的有點遠,沒來晚吧。」


  「林老哥,您怎麼來了?」


  蕭丹看到來人,急忙起身迎了過去。


  而對方則是哈哈一笑,「能不來嘛,我十年中就帶了這麼一個關門弟子,電話打的我頭都大了,再不來我怕以後上課就要被煩死。」


  來的人余白不認識,可看年紀至少也應該有五六十歲,聽到對方說自己的關門弟子,余白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沈文娟。


  也不知是因為老者打趣沈文娟的原因,還是其他。發現余白看過來,沈文娟像個小女生似的,朝他吐了吐舌頭。


  幸好余白反應快,沒笑出來,不然剛醞釀出的頹意和彷徨,恐怕要被這個小舌頭給弄的一絲不剩。


  「這……關門弟子……你說的是……」蕭丹有些瞠目結舌,事情都處理完了,這來了一個比他資格還老的,說是自己關門弟子在。


  蕭丹很清楚對方在國內和商海市文學界的地位,他一個副主編肯定是比不了,更何況對方還是府旦大學的中文系主任。


  沒錯,來人正是當日審閱並誇讚在余白的字裡行間中看到魯迅影子的林方清。


  林方清沖著沈文娟招招手,「還不過來,你說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如此冒失,課題做的怎麼樣了……不是說好了我讓你過來監考,你就老實點的嘛,這才多久,又給我捅婁子。」


  滿篇的話都是責罵,可卻讓聽的人感受不到絲毫的生氣,反倒像是有點拿她束手無策,給別人控訴自己生活過的多糟糕的場景。


  還好沈文娟反應及時,拉著林方清的手就開始用著自己慣用伎倆。


  「老師……師傅……老大爺,我這次是真的沒辦法才求你的,就他……」說著便指著余白,指著那個渾身一點生氣都沒有,而且像是個被人鞭撻過似的,總之就是不讓我考試,那老子生無可戀了。


  不得不說余白的演技很好,成功引起了林方清的注意,其實在沈文娟如此大張旗鼓的引薦下,想不注意也難。


  林方清是注意到了余白,可蕭丹他們卻想著趕緊請這位大神離開,這不添堵嗎。可這邊話沒說出來,林方清眯著眼注視著余白。


  「他怎麼了?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


  知女莫若父,知徒莫若師,林方清很配合的問了句。


  於是乎,兩人的雙簧就在這個氣氛中開演了。


  「也沒什麼,就是被剝奪比賽資格了。」


  「什麼?」


  林方清聲調明顯提高,而且還帶一絲不解的慍怒。


  其實沈文娟這話說的相當有水平,為什麼被剝奪沒說,直接來了一個結果。正常情況下,一個身懷正義的人,聽到這種沒有人權的事兒,一般都是要打抱不平的。


  而蕭丹自然不會放任不管,當即插嘴解釋道,「林老哥您先別生氣,事情是這樣的,這位余白同學由於遲到,所以我們根據規定就處理他棄……」


  可他話都沒說完,緊跟著林方清的聲調再次拔高,「什麼!他就是余白?」


  這次不僅讓蕭丹奇怪了,沈文娟也跟著好奇了起來,本想勞心費神的說下事情經過,以師傅的為人性格,肯定能讓他出面擺平,可看現在的情況,自己這位老頑固的師傅,似乎是認識余白。


  不知道什麼時候,蕭丹額頭都冒出了汗,用手擦了下,茫然無措的看著越來越失控的場面。


  只見林方清走到了余白面前,開口問道,「你是余白?是寫《求醫》的余白?」


  「沒錯,我是余白,寫《求醫》的那個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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