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為伊而戴
打第一次投稿起,余白就開始藏著掖著,骨子裡他不是一個喜歡宣揚的人,也許是知道還沒有到該人盡皆知的時候。就算是李記的事他也沒想過會發展到後面的地步,至於新概念作文比賽,他仍舊是想平平常常的投稿,安安靜靜的比賽。
但是過分低調就是過而不及,正如這句話的嚴謹性一般。
余白的事情由此次新概念作文入圍開始,就像一個被撕開的口子,往日里對余白並不關注,或許並不熟知的人開始以自己的方式,以大眾的方式注視著、關心著。
課間十分鐘,在兩天以前,高三二班只是喬平縣一中極其普通的一個班級,但現在不一樣了。只要是下課,就會圍滿了人,其他班的同學就會好奇的趴在門口或者窗邊,四下張望著,討論著,尋找著。
直到有人告訴他們那個是余白,是參加比賽的余白,是參加全國比賽入圍的余白,這時人群像是收到訊號一般集體對還在跟周公胡侃的余白進行眼神掃描。
從頭到腳,全身上下一個地方都不放過,好像他們都想搞清楚,這個人怎麼就那麼厲害。
剛開始的時候,全班都連帶著享受了一把受人尊敬的感覺,可不管什麼東西,一旦過量都會有副作用。
而這些圍觀的人,帶來的副作用就是好像大家都活在了群眾的注視下,平時下課的哈哈大笑沒了,害怕自己的模樣被外人看到。男男女女打鬧的情形沒了,擔心影響不好。
就是在這種環境下,余白依然像個沒事兒人似的,該睡睡,該玩玩,就連和趙雪漫嘻嘻哈哈的事情都沒省略掉。
本來班上的人只覺得他運氣好,至於實力真沒感覺到,可就是他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卻讓人刮目相看,畢竟,心態這種東西能擺的如此正,也是需要實力的。
可能在人的心裡,不止有嫉妒、貪慾這種屬性,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如此時,沒辦法正視,反倒是通過余白其他的表現認可了他的實力。
教學樓天台!
抽著十塊錢的紅旗渠,曬著頭頂有些火辣的太陽,余白眯著眼睛透過手指的縫隙看向天空。
「怎麼都不說話了,一個個跟啞巴似的。」
四個人圍一圈,坐在地上,廁所他們是去不了,不是說不能去,只是不能去那抽煙了,因為昨天余白就被人認出來,當時小學弟見到偶像的崇拜和看到違反校規的差生表現,那種尷尬別提了。
就算余白不提,他們仨也沒在說過去廁所抽。
徐總抽了口煙,躺在被他們弄的乾乾淨淨的地面,爽的直翻白眼,「你就當我們是啞巴算了,這日子真特娘不是人過的。」
「怎麼著,我還沒說話,你們就抱怨起來了。」余白抽著煙,表情不知道是想笑還是什麼。
八號接過話茬,隨手將煙頭仍在遠處一堆煙頭的角落,「我說秀才魚,這些天你就真的一點都沒受影響?」
「就是啊,咱全班都被那些人弄的快生活不能自理,也就你自個,跟個局外人一樣。」連垚妹都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余白抽煙很慢,一支煙能抵得上別人抽兩支,又抽了一小口,將還剩下一半的煙遞給八號,而八號嫻熟的接到手裡,無比享受的繼續抽著。
「要說一點沒有那是假話,可也不能因為他們咱們就不過了是吧,再說咱們馬上就該高考了,高考結束也就意味著各奔東西的那天到了,我是真的不想畢業,我只是想過好每一天,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現在不管看上班上的誰,好似都能想到他十年後的模樣。」
話說的不急不緩,可說出來卻讓三個人都正色了起來。
「別說的這麼傷感,還有十六天才高考,半個月的時間怎麼都夠玩。」八號還是那麼沒心沒肺,可余白卻知道,這傢伙在吃散夥飯的時候,是哭的最凶的一個。
別看現在沒什麼感覺,可真到了該要分開的時候,所有察覺不到的情緒都會跟絕了堤似的湧出來,擋也擋不住,藏也藏不了。
也就是八號這種平時弔兒郎當,看上去沒心沒肺的人,一旦情緒觸動,比任何平時多愁善感的人都要強烈。
余白看了仨人一眼,隨後習慣性的拍拍屁股,起身伸了個懶腰,趁著這個慵懶的勁說道,「別想太多,咱們既然是學生,就好好把咱們剩下的日子過好,最起碼……等到時候換了地兒,不至於讓咱們忘了這裡是曾經待過的地方。」
……
上午第三節剛下課的時候,趙雪漫被門崗大爺叫走,說是有郵件。
而余白則是在思考八天以後前往商海市參加新概念決賽的事情,在得知入圍后的當天,余白就上網查詢了決賽的流程。
原則上,舉辦方是報銷來迴路費,這個路費只限於火車票,像食宿方面要自己解決,當然這些還不是余白頭疼的,現在有了稿費怎麼說他也算是個小土豪,真正讓他擔心的是決賽。
規定上,所有入圍的選手都會被安排到各個地點去考試,而每個組的選手都會抽取自己的序號,基本上是二十個人一組。然後在一間考場進行,題目是當場才給的,和初賽那種不命題、不限定題材不同,決賽會在開始前給出三個,或是一句話,或是一首詩,或是一段故事,總之算是半命題,隨後自由發揮。
看到這裡的時候余白不僅頭疼還蛋疼,因為當初他多麼單純的想要把杯中窺人留到最後去寫,可現在才知道,現實是殘酷的。人家韓韓是因為遲到,由於特殊的原因,監考老師隨手在水杯里扔下一團紙,讓他由此去寫。
物是人非,自己不是韓韓,就算同樣遲到,就算沒有被拒在考場外,就算監考老師同樣給出了一個單獨的考題,可他會在水杯中扔進一團紙嗎?
答案是否定的。
概率太低,低到基本上不可能發生。
這麼一看,余白當初的單純真是傻的可愛。
雖然他腦子裡仍然留有諸如韓韓、郭敬名等人的篇章,可是考試那會兒大多是需要臨場發揮的,如果碰巧有合適的算運氣好,可如果沒有合適的呢?
真是這樣,那就只能靠自己,聽天由命了。
想到這,周圍吵鬧的聲音將余白飄遠的思緒拉回,眼前發生的一幕讓他很是詫異,只見趙雪漫滿臉的尷尬和窘迫,緊跟著就看到她的同桌李薇薇一邊晃著手裡兩本嶄新的雜誌,一邊好奇的喊著。
「哎呀,班長你墮落了,啥時候開始看這種雜誌了。」
李薇薇笑嘻嘻的說著,趙雪漫焦急的想要搶回來,「別鬧,這不是我的。」
「還說不是你的,對了,這兩本雜誌好像咱們這邊沒有賣的吧,我看看啊。」李薇薇躲開趙雪漫,就翻看了起來,嘴裡同時念叨著,「第一本叫《許願書》,好像很不錯的樣子,特別是這篇,光看名字就知道很好看,什麼《左半流年,右半光年》別急,這個作者的名字怎麼好像是余……」
話沒說完,就被追上去的趙雪漫一把搶了過來,看著嶄新的雜誌上因為爭搶而出現的摺痕。趙雪漫像是因為自己守護不利,才讓它受傷的一樣,小心翼翼的用手想把它恢復原貌。
開始余白沒看見,但看到這裡,他就知道,是樣刊郵寄回來了,而收件人則是被他故意寫成了趙雪漫。
余白願意和她分享自己所有的事情和喜悅,不僅是現在還包括以後。至於這兩本樣刊自然是打算送給她,可不明就裡的趙雪漫卻沒料到,反而是當著李薇薇的面好奇的說著是誰給她郵寄的東西。
因為這樣,才鬧得一大群人圍了過去,畢竟在這個平淡到每天不起波瀾和枯燥生活中,有人給自己郵寄東西到學校也算是稀罕事兒。
而後當趙雪漫拆開包裝,其實沒有拆開的時候她已經有預感可能是樣刊。所以就想藏起來,私下交給余白。只是被李薇薇搶了先,不僅被她拆開還被念了出來。
許願書以及後面的左半流年的名字趙雪漫簡直太熟悉不過,她是清楚余白不想將投稿雜誌的事情讓別人知道,可現在再去阻攔明顯為時已晚。
「班長我剛才沒看錯吧?那本書上有餘白寫的文章。」李薇薇驚呼出聲,這下引得更多的同學湊了上去。
「真的假的,余白不是參加新概念作文比賽了嗎,哪裡還有功夫做這些。」
「李薇薇該不會是你眼花看錯了吧。」
「……」
一番番質疑聲下,李薇薇也有些氣不過,便指著趙雪漫說道,「哪有,不信你們自己去看,我真的看到余白的名字了。」
看到這兒,余白搖搖頭走了過去,心裡暗道,眼前這些畢竟才十幾歲的年紀,好奇心自然不是一般的強。
發現余白過來,都下意識的讓開,然後就看到他當著眾人的面開口說道。
「就像李薇薇說的那樣,這兩本雜誌上面都有我的文章,而且陸續還會有,如果有誰想看儘管拿去看好了……」說到這,余白停頓了下,看向趙雪漫,「不過你們要先徵得趙大班長的同意,因為從今天開始我所有寄回的樣刊都會放在她那包管。」
沒有人懷疑,這是赤果果的表白,儘管最後這一個月里,大家都奮發圖強的堅持著,夜以繼日的學習著。
可正如沒有壓迫就沒有鬥爭,越是這樣的生活,越是容易讓人產生別樣的情緒。就比如有很多人,在這最後的時間裡,表白了自己暗戀三年的對象,就比如有人不堪重負,昏沉病倒等等等。
或許趙雪漫會在這一刻疑惑,可余白只想用他的方式去愛她。
就比如現在,文筆生花,為伊而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