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拋棄她
熱流湧過小腹,那股溫熱感令蘭溪醒來。
睜開眼,躍入她眼簾的,赫然是自己在小鎮的簡陋房間,以及即墨安那雙笑成彎月的迷人眸子。
她中午穿的,是從客房衣櫃裏找的一條棉麻白裙。
因為大姨媽來勢洶洶,早就血跡斑斑,她現在被人換上了藏青色的雪紡裙。
原本一片狼藉的地方,被清理得幹淨而舒適,還墊上了衛生巾。
“姐姐,你醒來?喝薑糖水嗎?你中午都痛得昏過去了哦。”即墨安把床頭櫃的保溫壺擰開。
她去接住,稍微挪動身子,裙底下霎時又是一股熱血奔騰。
慢吞吞的喝著甜暖的糖水,女人垂下紅腫酸脹的雙眸,輕聲發問,“你給我換的衣服嗎?”
“沒有,寶寶不懂這些。”小女孩一頭霧水的擺擺手,“你在C市病房的時候,老即墨叫人買來了衣服。他拿衣服進去後,就關了門,不讓我看。他走了以後,我就守在這裏,難道裙子不是你自己換的嗎?”
蘭溪的呼吸,和周圍的空氣都開始安靜,她的臉色白得嚇人,“你爸爸去哪裏了?”
即墨安蹲到地上,悶悶不樂的說,“走了啊,說很長時間都不會跟我見麵,讓我和葛格好好跟著你,聽你的話.……姐姐!”
小女孩驚呼,起身抱住淚流滿麵的她,不知所措,“你怎麽又哭了?你這幾天總是哭,到底是因為什麽?”
手裏的保溫壺摔到地上,仿佛遭到全世界遺棄的女人又是捶床,又是摔被子、枕頭。
那張本就尖痩的清純小臉,因為這些天都不按時吃飯,憔悴得白裏透著青紫之色。
她哭成了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即墨安害怕這樣判若兩人的她,急忙勸慰,“姐姐,不哭,來大姨媽而已,痛第一天就過去了,不要哭。”
拍著她的柔弱小肩膀,猶如哄小孩的對待著。
她哭得更加厲害,整個人傷心欲絕。
“葛格!葛格!”即墨安拿著爹地新買的小手機,給米摯願發微信語音求救,“姐姐哭了,你快來呀,我勸不動他。”
此時,米摯願正在前院聆聽即墨琰的叮囑。
“安安脾氣不好,雖然無理取鬧,但是女士優先,你還是哥哥,多讓著她一點兒。”男人叼著雪茄,並未點燃,深色有些陰鬱。
米摯願點頭,仰視他,“那姐姐呢?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交代給她的?”
“沒有。”他轉頭,臉色清淡中透著冷靜。
即墨安的微信語音,瞬間就傳來了。
米摯願打開一聽,立刻臉色大變,蹙眉看腳步不停的男人,欲言又止,“叔叔,姐姐她.……”
即墨安催命般的魔音,又經由微信傳來,語聲發顫,“糟了,葛格,你快來!寶寶撐不住了!姐姐,你、你不要跳樓!”
米摯願的身前突然閃過一陣旋風,有高大急促的黑影往二樓飛去。
“叔叔,你果然還是關心姐姐.……”米摯願欣慰的感慨著,然後抬頭。
他深邃迷人的混血俊臉,頓然黑透了。
站在大門看他的,不是即墨琰還是誰?
而本該坐在門檻的倪笙,卻已經不見蹤影。
“叔叔,你無可救藥了!”米摯願氣憤的撿起一顆小石子,丟到他的身上。
這個情緒全藏在心底的男人,衝他沒心沒肺的笑,“你的金主要跳樓,不去阻止,以後還怎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姐姐怎麽會愛上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米摯願跺腳,恨聲低罵,也跑上二樓了。
“冷血無情,才能明哲保身啊。”他嗤聲輕笑,懶洋洋抬起頭時,接觸到窗口淚眼婆娑往這邊望的蘭溪,笑容斂了斂。
“姐姐,你不許做傻事,來大姨媽而已,至於疼得跳樓嗎?你每個月都需要忍這一天的,還不習慣啊?”跑到窗邊的即墨安,把她用力的往屋裏拉。
窗門反鎖上,無人看見底下男人的淡冽臉龐。
他低下頭,右手按在光潔飽滿的美人尖上,遮擋了照在他臉上的嫣紅夕陽,也蓋住他心口最深邃的那抹情緒。
蘭溪沉凝固執的充血雙眸,透過窗子死死的盯著外邊。
仿佛那樣一直盯著,就能看出他心裏的真實想法。
當倪笙的大手伸過來,要把她拉回床上,她越發清瘦的嬌軀躲了躲。
“蘭溪!你到底又想鬧什麽?天天玩絕食,一聲不吭就失蹤!”倪笙火了,強行的抱起她,大步走向床頭,丟到了上麵。
他人也要坐過去時,她就往裏邊躲,眼神防備而憤怒。
即墨安更生氣,拽著男人的手臂,要把他往外趕,“你幹嘛凶我姐姐?她的肚子很痛,她很不開心,你知不知道?”
米摯願也來幫忙趕人,倪笙氣急敗壞,“我會害她不成?再不讓她吃東西,她真的會餓死的!”
“哼!姐姐不用你管!寶寶會喂她!”即墨安和怒氣衝天的小男孩齊心協力,把他推到了房門外。
砰地一聲,門板合上,反鎖了,隔去一切擾亂她們的人與物。
倪笙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輕輕的敲門,低聲細語的勸,“蘭溪,你聽我說。慪氣歸慪氣,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我煮點吃的給你……”
原本情緒緩解些許的委屈女人,瞬間又哭了,恨之入骨的吼,“走啊!我不要你的施舍!反正我隻是一個廢物,隨便誰想用,就來騙一騙!我死了更好,一了百了,你們誰都不頭疼了!不用假惺惺的在我麵前做戲!”
倪笙的呼吸一滯,僵硬的唇角扯出落寞的笑意,轉身下樓。
還有什麽好說的?她的心,從來就隻在樓下那個男人的身上。
屋子裏,即墨安捶胸頓足的嚎叫聲驟然響起,“姐姐!你不要說什麽死!你還要看著寶寶長大,念小學,讀大學!等我可以工作了,就養你!帶著男朋友回來看你!”
“帶男朋友回來?即墨安,你的膽子真不小!”米摯願撿起枕頭的動作一停,危險的眯起雙眸,朝被吼得目瞪口呆的小女孩走去。
臥槽!這還是葛格第一次吼她,瞪她!
不怕!即墨安給自己打氣,朝有些愣住的哭泣女人撲去,理直氣壯的反駁他,“寶寶才六歲,可以不談男朋友。可是、可是人家會長大的,你不要管得這麽寬!”
眼前小男孩氣急敗壞的白皙臉龐越來越近,她咽著口水吞吞吐吐辯駁,“再說,你又不是人家真正的葛格,幹嘛管這麽寬?”
“就因為不是你的親生葛格,才更要管你。”米摯願老氣橫秋的低歎,把她抱在懷裏。
不是要打她啊?害她虛驚一場。
任由他抱了一會兒,即墨安瞅了一眼發呆流淚的女人,扯著小男孩的白襯衫衣領,“你悄悄出去,別吵到姐姐,去給她做好吃的吧?”
“你呢?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啊?”兩歲就跟姚欣學下廚的米摯願,這些年增進下來,廚藝比家庭主婦還嫻熟。
“還好啦,主要看姐姐喜歡吃什麽。不要做辣的哦,她現在是不能吃辣的特殊時期哎。”吐著小粉舌,小女孩小聲的囑托。
“我一個人做啊?這麽辛苦,沒有獎勵嗎?”秒變天真無邪模樣的腹黑小家夥,指著自己的臉頰索吻之意不言而喻。
“好啦!”傻乎乎的即墨安,沒好氣的剮他一眼,“這麽大了,還要人家的親親鼓勵。”
嘴裏嫌棄著,還是笑眯眯的給他左邊的臉頰啵了一下。
蘭溪沒有動,全程都看在眼中,聽在耳裏。
羨慕啊,可也委屈嗬!
她低頭,繼續流淚,所有苦痛都留在心底。
吃晚飯的時候,就賭著那口鬱氣,不肯吃飯。即墨安使出渾身解數,她也不願意吃一口。
最後,一天五頓、一頓三碗飯的小女孩,威脅她若是不吃,自己也要絕食威脅了。
可是,她依然不為所動。
“死吧死吧,大家都餓死算了!葛格,明年的今天,你記得多燒幾十隻紙做的叫花雞,給寶寶解饞!”即墨安哭了,把碗筷摔到地上,蹲到牆角抹眼淚。
蘭溪懶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聾拉著腦袋,一臉的生無可戀。
已經沒有什麽事,能夠激起她的生存決心了。
既然喜歡的男人都能拋棄她,把她拱手讓人,她還活給誰看?
米摯願聽不得這一大一小的負氣舉動,他悄悄的到了前院,打給了一個不到緊急時刻,不能聯絡的隱秘號碼。
他低啞的聲音,透著這個年紀該有的無措和緊張,“姐姐和安安在鬧絕食,我勸不動她們。”
那頭的男人頓了頓,輕笑出聲,“那你也絕食,看她們舍得你去死不?”
“叔叔。”米摯願跺腳低罵,張望大廳裏的低迷二人組,“安安是你的寶寶,你不能不管她的死活。還有姐姐她,也很可憐..’”
“不是還有倪笙?你存了他的號碼,有事叫他過來。”男人心情不好的打斷。
“姐姐還在哭,再這麽下去……”米摯願想了想,決定危言聳聽的嚇他,“你還別不信,真的有人因為沒日沒夜的哭,最後哭死的案例。”
通話,戛然而止。
米摯願更加焦急了,在原地來回走動。
叔叔他.……到底會不會來?
與此同時,一街之隔的某間西餐廳裏,唐霖將手機查到的新聞伸到蹙眉靜坐的男人麵前。
“二少爺,你看,這個新聞裏的小孩,就曾因為哭得太久,突然去世。”
有圖有真相,還真是讓米摯願蒙對了。
唐霖的眼前陡地刮過一團急風,整張桌子前,隻剩自己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