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女兒真是頑皮
茶館的大廳裏，尼雅冷笑的聲音緩緩響起，“蘭溪那個小賤人，若不是月容發現她跟即墨琰在一起摟抱的照片，也不會在前往三亞找她算賬的路上，被人劫財劫色，最後失血過多而死。她害死了我的幹女兒，我要她一條賤命，與你們何幹？”
倪笙冷冽的聲音，低吼著質問，“為了你的幹女兒，你就教唆莫叔去害自己的親女兒，你還是不是人？”
“別說這個！”寧熙揚的出聲阻止，還是遲了一步。
尼雅已經聽到，她毫不在乎的嗤笑，“我的親生女兒？那個女娃，已經在26年前，被我的保姆丟在汪洋大海裏喂鯊魚了。”
“她沒死！她還活著！她就是蘭溪！”倪笙的聲音吼得沙啞，又暴又急，“姓寧的你別管我，今天不把這事說清楚，她以後還是會繼續迫害蘭溪！媽的，老子人生第一次爆粗口，就是因為你這種肮髒女人的！宋衍晨，你他媽的若是不信我的話，就去問即墨琰，看他承不承認？他也知道這事！再不行，你和蘭溪去驗DNA！尼雅，你當年在英國坐月子時，雇了一個華人保姆，月子一結束，你就讓她幫你把孩子丟了！可是她於心不忍，偷偷帶回中國撫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呼出，倪笙繼續吼，“後來，保姆要嫁人，夫家不許她帶著孩子過門！她隻得把三歲的蘭溪，丟在人來人往的冰天雪地裏！26年前的11月25號淩晨五點，蘭溪在倫敦喬治街的私人診所出生的！對不對？她是倒了八百輩子的黴，才會有你們這種冷血無情，肮髒惡心的父母！”
一屋子俱靜，隻聽得到倪笙歇斯底裏的憤怒聲音。
“寧熙揚，倪笙說的都是真的？”低沉微啞的男聲，多了滄海桑田的淒涼，“尼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真的又怎樣？假的又如何？”寧熙揚飽含磁性的悅耳嗓音，透著十足的嫌棄和厭惡，“就像倪笙說的，若不是擔心你們兩個不知廉恥的老東西，一轉頭又害蘭溪，我們三個寧願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尼雅偷的那個小木箱，裏邊裝的就是蘭溪的身世秘密。所以，箱子的主人才會那樣跟我說，你偷了也沒用，想拿去跟你的親生女兒相認嗎？”
“寧熙揚，箱子在哪裏？箱子打開了嗎？裏邊有什麽？”尼雅朝麵色冷嗤的雅致男人撲過去。
他低哼一笑，轉身移離她兩步，避如蛇蠍。
“箱子裏，有你女兒的一根頭發，還有她剛出生的照片。她的後背有一個類似（米）字的黑痣。而左腳的腳底，則有五顆連成朱砂痣。”寧熙揚閉上眼，有些神思恍惚。
“為什麽你知道得這麽清楚？你睡過她了？”尼雅的聲音更加急切。
“啪！”男人氣急敗壞，一巴掌朝她拍過去。
“你敢打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喜歡她，不管怎麽樣，我都是她的媽媽，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尼雅怒氣衝天，揚手要反擊。
“夠了！尼雅！”宋衍晨使勁的擰著眉，冷淡的聲音裏，突如其來的一絲顫抖。
心裏，橫生出無盡的愧疚。
他有孩子，他如今年過半百，竟然有一個孩子.……
心底最深處，夾雜著他都未曾發覺的微妙喜悅。
“老女人，你以為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樣恬不知恥？今天做這個老頭的大腿，明晚就對另一個有婦之夫又親又抱？有其母，可不一定是必有其女。她冰清玉潔，才不會是個男人就跟著走！”寧熙揚厭惡得都不想看臉色陣青陣白的尼雅。
“你要是不把怎麽看到她光身子的事，交代清楚，今天就別想出這個屋子。”倪笙攔住他，冷冷的聲音充滿了妒火。
“別什麽火都對老子發，現在煩著呢，我招就是了。”寧熙揚弓著腰，一臉甜蜜的回憶，“我11歲那年，離家出走去了K市，身無分文，淪落成乞丐。小溪溪啊，那時才4歲呢，但是可有愛心了。每天省下她在孤兒院的食物，偷偷拿來給我吃。她餓得瘦骨嶙峋，倒是把躲在市郊廢屋裏的我養得白白胖胖。收留我半個月的時間裏，她天天去撿垃圾，攢到五十塊錢了，她給我當作車費，我才得以回家。為了將來再見，我還能認出她，我有次趁她睡午覺，偷偷掀開她的上衣，查看她的身體標誌。”
倪笙一臉嚴肅的點頭，“姓寧的，說的身體特征，確實是真的。因為那個箱子，被即墨琰和唐霖看到了。唐霖有次酒後吐真言，我就知道了蘭溪的身世。去年，我通過別人的幫忙，在C市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嫁到那邊的保姆，她告訴了我整件事情的真相。”
“你就是笨蛋，即墨琰知道那麽久，都能藏得那麽深，你怎麽現在就把真相捅出來了？”寧熙揚抱胸冷笑。
笑著笑著，他的神色又陷入哀傷。
在C市的公車站，他一眼就認出了蘭溪。
她的相貌跟小時候，竟然相差不大，還是一如既往的稚嫩清純。
可是，那時他因為霍景軒的厭惡，竟然對她恨屋及烏。
歎著氣，麵容清雅絕塵的美男，神色浮現難得一見的懊悔，“早知道，我倆重逢時，我就該直接表白，不管不顧的把她綁在身邊。之後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不愉快的事情了。”
“你不適合她。”倪笙妒忌的說。
憑什麽.……這個偽君子和霍景軒能參與她的童年？
而他，卻由始至終都入不了她的眼？
“你也不適合啊，能讓她死心塌地愛上的男人，還沒有出現呢。所以，咱們公平競爭嘍。”寧熙揚攤手聳肩，語氣慢悠悠的嘲笑他。
“蘭……”輕咳一聲，宋衍晨臉色複雜的改口，“她小時候，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寧熙揚冷哼，傲慢的仰著下巴，拒絕回答。
倪笙陰陽怪氣的哼唧，“你跟尼雅每天錦衣玉食，全世界都有你們的豪宅。別人過得如何，關你們屁事？”
“尼雅！”宋衍晨俯視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的失神女人，語氣森寒駭人，“你告訴過我，那個孩子剛生下來，就夭折了！你居然騙我，還想讓人殺她！”
一腳踹過去，把她精致美麗的修長玉手踹出了鮮血，男人心底的怒氣，絲毫未消。
劇烈的疼痛，讓她回神，慘然低笑，淚流滿麵，“怪我嗎？但凡你流露出一丁點兒想要那個孩子的心思，我也不會做得這麽絕.……”
宋衍晨眼眶發紅的看著她，幾次想開口。
接觸到她冷清嘲弄的眼神，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唇角抿得緊緊的，他頹然的捶著自己微微發疼的頭。
一門之隔，聽完所有真相的淒怨女人，左手遮住淚如泉湧的雙眼，右手捂著酸疼的嘴唇。
她哭得撕心裂肺，又硬生生的壓抑著聲音，一點兒聲響都不敢發出。
良久……
空氣裏，突然湧動著淡淡的血腥味。
“外邊有血的味道！”倪笙嗅覺靈敏的聞到了，大吼著跑出去。
其他人連忙跟上。
坐麻了雙腿，踉踉蹌蹌起身的蘭溪，淚眼朦朧的望著跑出來的三男一女。
尼雅和宋衍晨的表情，霎時驚詫而慌亂，不約而同的說，“你……”
鮮血來自於她的唇角，被她重重的咬破的。
那一嘴的血，觸目驚心。
“小溪，你受傷了。”倪笙擔憂的說著。
他剛靠近一步，歇斯底裏的蘭溪就撿起地上的掃把，哭喊著朝他丟過去，“別過來！我好煩，感覺好惡心，你們都滾！讓我清靜，行不行？”
她口中的“你們”，尼雅和宋衍晨不言而喻。
他們的麵色很是複雜。
想上前扶起她，卻又不敢走過去。
兩個在黑白兩道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刻卻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怨憤大哭的蘭溪麵前。
“小溪溪，你想揍他們嗎？我可以代勞。”寧熙揚嬉皮笑臉，開著玩笑，卻仍然沒有讓她停止哭泣。
反而惹得她更加大聲的哭泣，“嗚嗚！你老說我傻，你比我還笨！揍他們，天打雷劈！為這種惡心的人遭天譴，我可不幹！”
“好，那你就不要管他們。”寧熙揚微微一笑，軟聲軟語的安撫她，“今天的事，就當做沒有發生。你沒有父母，你隻是個孤兒。你的人生，由你做主，誰也幹涉不了。”
“對，我的人生，本來就隻是我一個人過！”她淚眼汪汪的猛點頭，“沒有誰可以左右！”
“你……”宋衍晨有些生氣。
這個習慣了發號施令的霸道男人，語調剛放重一下，就遭到來自親生女兒憤怒目光中的十萬點暴擊。
他深深的歎著氣，感覺頭更疼了，“以前你孑然一身，說什麽，做什麽都可以不顧後果。可是你現在有了家人……”
“沒有！我沒有家人！我才沒有這種要別人殺我，還叫人輪我，搶我青梅竹馬的公司的歹毒家人！”蘭溪心裏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的雙手在四周一通亂抓。
不管抓到什麽，都一股腦兒的往自責又狼狽的宋衍晨身上丟去。
這個戎馬半生的中法混血美熟男，心中有愧，不躲不閃。
不一會兒，他就被蘭溪丟過來的掃把、拖把、小石子和垃圾桶，弄得渾身髒兮兮的。
在她又要把抓在手心的半截磚頭擲過去，尼雅終於火了，她怒聲責罵，“夠了！他是你的爹地！他也是我深愛的男人，你敢傷他，信不信我揍你？”
“啪！”宋衍晨扇了她一個耳光，還踹了她一腳，“毒婦，誰允許你這麽跟孩子說話的？滾！沒有她的準許，以後都不許出現在她的麵前！”
“哼！”尼雅捂著紅腫的臉頰，羞恥委屈的跑了。
“好了，她走了，別再生氣。”宋衍晨回過頭，俯視坐在地上的蘭溪，柔聲安慰。
這張小臉，清秀怡人，真是越看越可愛。
難怪那麽多優秀的後輩為她癡迷，大家都慧眼識珠啊。
“你也滾！我不想看見你！惡心！”蘭溪揚起手中的磚頭，厲吼著威脅。
一想到他當初迫害自己的那些惡毒往事，眼淚怎麽都無法停止了。
“好，你別生氣。我走就是，你的嘴巴都是血，快點去醫院上藥。”宋衍晨的話一落，腳邊就飛來那半截轉頭。
女兒真是頑皮，差點砸到他的腳呢。
搖頭歎笑，他沒什麽怨氣的走了。
畢竟是血濃於水，女兒和他的仇恨，總有消除的一天，來日方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