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這輩子的摯愛
在前院裏，蘭溪問鄧嫂要了一個黑色的蛇皮袋。
出了即墨家大門，她就與停車在外麵的林昕允碰上了。
秋風陣陣，吹下枯黃的樹葉，數十張都落到了他的車頂。
她心中一動，朝斜靠著黑色瑪莎拉蒂的他走去，“你來多久了？”
“三個小時了吧。”他苦澀的低低一笑，伸出手，抬向她的額頭。
“你不要再這樣！”女人秀眉一皺，毫不猶豫的扭過頭。
他的手還是伸了過去，大掌落下時，手裏抓著一張樹葉。
蘭溪訝然，麵色透著窘迫的潮紅。
原來，他隻是要幫她拂去頭頂的樹葉。
“至於這麽防著我嗎？”神色落寞的男人，轉身打開車門，“我隻是擔心你有危險，才跟過來的。畢竟他能那麽粗暴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對你這個外人，也不會客氣到哪裏去。”
好哀怨的語氣，好可憐巴巴的眼神，瞅得她不敢直視。
陡地轉過身，蘭溪赫然看見對麵街口有一家銀行，就是即墨琰給她的支票的所在銀行。
“你等我一下。”她說完，就急匆匆的跑進了銀行。
支票和身份證就裝在蛇皮袋裏，蘭溪套現了一張支票。
取出250萬現金，剩下的存進她的卡裏。
林昕允把車停在銀行外邊。
看著那個不知道該說是不拘小節，還是膽大包天的可愛女人，把現金都裝進了蛇皮袋內。
他無語之餘，又有點啼笑皆非。
先前受她冷落的委屈，已經煙消雲散，此刻隻剩下擔心和關懷。
見她出來了，他趕緊迎上去，“你真是一點兒也不怕出事啊，上來，我開車送你離開。”
“那麻煩你，送我去另一個地方。”
……
半個小時後，瑪莎拉蒂停在市郊的一間瓦房前。
心心的棺材就擺在大廳的中央。
裏邊既沒有哀樂聲，也不見有幾個人前來吊唁。
兩個老年人，還有一對三十來歲的男女，以及一個5歲小男孩，均穿著喪服，坐在棺材旁邊的稻草堆裏。
他們，就是心心的父母和哥哥嫂子了。
靈堂裏，心心麵無表情的遺照，目光如炬的望著前方。
蘭溪的內心那麽愧疚，哪裏敢直視？
不讓林昕允跟隨，蘭溪獨自一人走進去。
說明了自己是心心的同事，蘭溪給她上好了香，又慰問了心心的父母一下。
心心家姓張，蘭溪稱呼這一聲“張爸爸，張媽媽”，實在是有愧於心。
“爸爸，我餓了。”小男孩舔著嘴唇，對張大福小聲的嘟噥。
“餓也忍著，誰叫你姑姑死了？每個月幾百塊的生活費都沒人給了。明明就是被壞人害死的，偏偏找不到凶手，安家費都不見一分一毫。”妻子李淑娟擰著兒子的耳朵低罵。
“淑娟，外人麵前，說這些幹什麽？”張大福瞪過去一眼，女人立刻閉了嘴，不甘不願的咬著下唇低哼。
蘭溪的臉色，一下子白得透明。
她哆嗦著左手，將放在身後的蛇皮袋拿出來，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這些錢，是前幾天心心托我買彩票中的，我今天拿過來給你們。”
張父一打開，一雙細小的老鼠眼立刻瞪得直直的，“哇！好多錢！小姐，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放好錢。”
興奮的低呼著，滿麵笑容的和老伴一起走進數錢。
張大福兩人一見，帶著兒子不約而同的跟了進去。
蘭溪站在綁著幾根白綾的破舊大廳裏，默默的等著。
十分鍾後。
張大福抱著臉色歡喜的兒子走出來，笑裏藏刀，“蘭小姐，我爸有話要跟你說，你進去一下吧。”
“好的。”蘭溪點點頭。
越過大廳，蘭溪剛走到狹窄的走廊，她就立馬挨了張母的一巴掌。
她愕然以對，卻不還手。
“大福說得對，你果然心裏有鬼，所以被我扇了一巴掌，也不敢還手。”張母開始擰她的耳朵，“哪怕是我家那個臭丫頭，真的托你買了彩票。一般人中獎了，早就獨自去拿，哪裏肯拿來死人的家中？我的女兒，就是被你害死的，是不是？你怕她半夜敲門找你報仇，所以拿錢來討好我們，是不是？”
“我……我沒有害死她……”蘭溪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亂成了一團，完全不知所措。
“哼！那臭丫頭，死也死了，我們再追究，也於事無補。你肯拿一百多萬來，補償我們的損失。那我們就勉為其難接受了，快滾，我不想看見你！”張母怒罵，用腳把她往大廳那頭踢。
就當是為即墨琰背負這一頓辱罵，蘭溪哪裏敢反駁？
她幾乎要摔倒，狼狽不堪的到了大廳。
身後，張母瞧著她的背影，對走近的丈夫得意洋洋的輕笑，“老張，你看到沒有？送這個小賤人來的車子，一看就是大牌子，她的男朋友肯定很有錢。咱們把錢花完了，再去找她要。她要是不肯給，咱們就威脅她，說要去報警，抓她這個殺人凶手。大福前幾天欠的五十萬高利貸，總算可以還得上了。”
“好好好，得到一個免費的長期提款機，我們這次發達了，發達了.……”丈夫興高采烈，不禁手舞足蹈了起來。
……
蘭溪一臉傷感的走出來。
林昕允為她打開副駕駛座上的門，“怎麽了？你的下巴有點紅，後背的衣服也髒髒的。”
“呃？”蘭溪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白得冰涼的臉。
張母的身高隻有1米5，揮手打她的時候，手掌隻觸碰到了她的下巴，留下的痕跡不明顯。
蘭溪胡亂找了個借口，“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下巴磕紅，衣服也髒了。”
“是突然見到屋子裏那個女人的屍體，嚇壞了吧？”林昕允心疼的低聲發問。
“嗯。”蘭溪胡亂的點頭，含糊其辭。
接著，就開始陷入沉思的狀態。
林昕允看她這樣子，也不好再說話了。
雙方開始一路沉默，直到又回了即墨琰的家。
蘭溪進去後，即墨安剛好醒來，正要滿屋子的找她。
孩子一見到她，總算如釋重負，輕輕的衝她扯起蒼白幹裂的唇角。
“嘴巴怎麽這麽幹？醒來了不喝水嗎？”她溫柔的低笑，抱著孩子進了大廳。
林昕允透過虛掩的大門，楞楞的瞧著屋裏其樂融融的情景。
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一種錯覺，這是一對真正的母女。
男人頎長的身軀驀地一抖，使勁的搖搖頭，“怎麽可能？她才不會給那種人生女兒，我不該對她有這種不聖潔的想法。”
可是，這個理由，卻安慰不了林昕允自己。
她不是孩子的真正媽媽，可是，她有一天若是嫁給了即墨琰呢？
不行！他接受不了那樣的畫麵！
男人清俊的臉龐布滿驚懼，還有強烈的不安。
……
回到家門外，林昕允打開了後車門。
他想拿出裏邊的垃圾桶時，卻被座椅上的一萬張毛爺爺驚住。
這一疊排放得整整齊齊的票子當中，夾著一張紙條，寫著一行清秀的字，（這是還你的醫藥費、手術費和生活費）。
各種錢她都算了進去，撇開關係的決心很強烈。
男人失望而又委屈的輕扯唇角，冷冷一笑。
難怪前往那個叫心心的女員工家裏前，她問他車上有沒有紙筆。
原來，她是拿來這麽羞辱他的。
筆直的大長腿往那堆錢踹去，力度大得有一捆被踢翻，飛到了車門外，飄落了一地。
林家位於繁華市區之內，路邊的行人可不少。
每個途徑的男女，都看見了那一堆粉豔豔的人民幣，卻無人敢去撿。
一個有精神病的乞丐，一眼就瞧見了錢。
精神病人的世界裏，多少還是知道錢的寶貴性的。
“一群笨蛋，有錢也不撿！”乞丐哈哈大笑的跑過來，以餓狼撲食的狂野姿勢躺到地上，肆無忌憚的抓起錢往衣領裏塞。
而這位丟了錢的貴氣公子哥，呆愣楞的看著乞丐飛快的撿錢，完全的無動於衷。
其他貪財的路人見狀，頓時膽從心中生，也加入搶錢的隊伍裏。
林父推開大門，慢條斯理的走出來。
那幾個人，趕緊和乞丐抱著錢逃跑了。
林父一眼就看到車子裏的巨款現金，再聯想那些人慌張逃跑的反應，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林父瞬間勃然大怒，快步走過去。
再也無法維持在外界的慈父形象，林父先是踹了他一腳，又扇了他一個耳光，“敗家子，老是不懂做些正常人的事！以前再過分，我都睜隻眼閉隻眼。今天呢？你太離譜了，居然把錢往大街上扔！”
然而，這番氣急敗壞的教訓舉動，並沒有把他這棵不爭氣的獨苗拉回正常人的思維。
神智恍惚的林昕允，開始了挑戰自家老頭容忍底線的喃喃自語，“她把這些錢還給我，想要跟我撇清關係.……”
“哼！”林父怒氣衝衝的臉色有所緩解，滿意的哼唧一聲，“算她識趣，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渾然不覺身邊有人的俊雅美男，陷入深深的難過當中，“可是，我愛她呀，我真的好喜歡她。第一眼看見她，我就知道她是我的菜，我這輩子的摯愛。那個風流債一大堆的渣男人和她睡了那麽久，也不肯娶她。我還是童子身，那麽純潔，她為什麽不考慮一下我？”
“媽的！你個臭混蛋，爭點氣好不好？滿大街的黃花大閨女不要，非得跟一個渣男搶他穿過的破鞋？”林父氣得都飆髒話了，刻意壓低的聲音冷得能掉冰渣。
“如果她再回去那個有婦之夫的身邊，我該怎麽辦？還活得下去嗎？”沉浸在驚恐想象力的純情男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爭氣的賤東西！”林父已經沒臉再聽下去，生怕兒子說的話，把附近的路人都引過來圍。
他鎖好車門，讓保鏢將這個恨鐵不成鋼的蠢東西扛進屋，“從今天起，沒有我的準許不許讓少爺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