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寧願挨打
“姐姐的眼睛進沙子了,我想打水給她洗一下。可是熱水器的開關太高,我的手伸不到,就去找了客廳裏的熱水了。喏~鄧嫂,我是不是很聰明呢?”興衝衝的小女孩,騰地丟了毛巾進水盆裏,要向鄧嫂求誇獎。
那一丟,仿佛是丟了一個巨大的炸彈,炸得兩個大人手腳冰涼。
蘭溪欲哭無淚,和唇角猛抽的鄧嫂麵麵相覷。
此刻,前邊的客廳裏傳來了幾道腳步聲。
一道高挺俊昂的黑色身影,被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簇擁著上了樓。
那人邊帶著人往上走,邊打電話給鄧嫂,言簡意賅,“茶泡好了?”
鄧嫂的手不禁一抖,差點把手機摔在又貴又珍稀的茶水裏,“二少爺,那個.……”
“我來說。”蘭溪主動當替罪羔羊,強裝鎮定的拿過手機,可是聲音仍然掩蓋不住一絲顫意,“茶水在後院裏,被我拿來洗臉了.……”
通話即刻被關掉。
女人睜著大大的眼睛,低視溫度漸涼的手機,她的心,也瞬間下沉。
“蘭小姐,二少爺先前出門時,心情還不錯。要不,這會兒,你上去哄哄他?”鄧嫂抱著渾然不覺自己闖下彌天大禍的即墨安。
怎麽想,鄧嫂都覺得隻有眼前這個女人,才能將禍端的後果降到最低。
“怎麽哄?”蘭溪苦笑,“我回來這裏,他本來就不是很歡迎。”
那樣,她去了豈不是適得其反,更加惹怒主子?
鄧嫂想伸手拉她,阻止一下,她卻已經向大廳走去。
那弓彎的背影軟弱而無奈,仿佛孤軍奮戰的亡國小戰士。
鄧嫂對懷裏的小奶包無奈的苦笑,“小祖宗,是禍躲不過,咱們也上去吧。”
“什麽禍呀?鄧嫂,誰闖禍啦?”即墨難得看見她這麽愁眉苦臉,衝她俏皮的伸出小粉舌。
沒把她逗笑,反而讓她深深的歎氣了。
覺得不能縱容,得告訴孩子實情,免得以後再犯錯,“你呀,你拿來洗臉的水,是用很貴很貴的茶葉泡的,你爹地本來要用來招呼客人。”
兩人上了樓後,就看見幹站在主臥外邊的蘭溪。
客人們已經走光了。
房內每響起一聲重物摔倒的聲音,她就心驚肉跳一下。
即墨安再笨,也聽出來了,是她親爹在裏邊砸東西發泄怒氣。
“姐姐,鄧嫂,不怕,寶寶做的錯事,就讓寶寶來擔當好了。”很是豪邁的一拍胸脯,女娃子的小嫩手絲毫不抖的往指紋鎖上一按。
厚重的深棕色房門瞬間開啟,孩子掙紮著跳下去。
一屋子的碎茶杯,碎古董玻璃,但凡是能被人雙手抬起的東西,都被那人砸了個稀巴爛!
見此情景,天不怕地不怕的即墨安,還是懼怕的縮了縮身子。
兢懼之後,她還是使勁的推開橫在麵前的椅子。
毅然決然的走過去,小女孩仰著腦袋瓜,對坐在床邊陰沉著俊臉的男人大聲開口,“爹地,你的茶水,是寶寶弄走的!要罵,就來罵我吧!”
“珍藏了半年的茶葉,我都沒舍得泡一杯,剛要拿出來招待外國來的華裔,你就給我捅出這麽大的簍子!”男人抬起頭,雙目充血,呼吸急促的衝她扯起唇角,“豈止是罵你?我還想揍你!”
那股嗓音,有著慍怒橫生的絲絲沙啞。
“不是吧?你真要打我?”即墨安瞪著水汪汪的桃花眼,難以置信。
蘭溪欲的腳步移動快速,幾秒之間,已然衝到他的麵前。
將震驚的小女孩攬入懷中,母雞護小雞的標準姿態,話意點到為止,“你說過的,七天!”
然而,威風不過三秒。
她懷裏的小奶娃,驀地被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奪走。
把喘息未定的女兒往兩米的大床一丟,他冷聲下令,“麵壁。”
仗著有人護著,尤其這人還是有史以來敢打爹地的溫柔小姐姐,即墨安怒了。
她紅彤彤的小臉極其的氣憤,嚎叫著朝臉色煞白的蘭溪撲過去,“不要!每次寶寶麵壁五小時,不能玩,也不能說話,很悶的!”
蘭溪仔細觀察身前男人的臉色,並不好看,她軟著聲音撫慰孩子,“安安乖,這個懲罰已經算是很輕的了。你爸爸既沒有打你,也沒有罵你。”
“不要不要!寶寶寧願挨打,也不想當啞巴!”即墨安繼續鬼哭狼嚎。
把姚欣和米摯願都嚎來了。
越過幹楞在門口的鄧嫂,姚欣牽著微笑瞧好戲的米摯願進去。
“奶奶!”即墨安見到這個脾氣好得讓她囂張跋扈的柔美女人,哇哇大叫著撲過去,“爹地又要虐待我!”
“你再胡說八道一句試試?”男人的耐心有限,朝即墨安掄起的拳頭被蘭溪擋住。
那隻硬邦邦的拳頭,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她上身的某一處。
那一處,一個小時前正被他的一雙手捏扁搓圓過.……
眼中有著難堪,她白著臉移開身子。
姚欣怎麽也想不到,她居然也在這兒,低低的喚了她一聲,“孩子.……”
“奶奶,你的孩子在這兒!看姐姐幹什麽?”即墨安不滿自己被冷落,委屈的咋咋呼呼。
姚欣窘迫的輕咳一聲,完美的鵝蛋臉露出一絲尷尬,對一臉嫌棄的即墨琰說,“小琰,安安交給我,你出去抽口煙,順順氣吧。”
“不爭氣的臭東西。”男人一聲嗤哼,不回頭,即墨安也知道他在嫌棄自己。
有姐姐和對她千依百順的奶奶在,她才不怕呢!還衝他慍怒離去的背影扮鬼臉。
“米摯願,你笑什麽笑?每次我被欺負,你都不幫一把!還笑?再笑我拔光你的牙齒!”大老虎不在,這個被寵上了天的小女孩,又開始作威作福。
蘭溪聽了,感覺頭疼極了。
先是禮貌的衝一直打量自己的溫婉女人笑了笑,她才揉著眉心,對追著米摯願跑的小女孩叫了一聲,“安安,作為女孩子,不可以老是大呼小叫,更不可以無理取鬧的。”
避開地上的碎玻璃,追著米摯願出門的小家夥才不管。
蘭溪無可奈何,輕歎一口氣,收回視線看姚欣。
蘭溪昨天在網上查過這個女人的新聞,媒體報道說是即墨琰的幹媽,還給她做了認親儀式。
她的脾氣和樣貌,一看就是那種與世無爭,恬靜優雅的。
可是,她怎麽教出了這麽頑皮無理的孫女啊?
“阿姨,你不覺得安安的性子,太讓人捉摸不透了嗎?”蘭溪盡量問得隱晦,不傷她的心。
“這孩子,從小缺失父母之愛,獨來獨往慣了。我一個老婆子,耐性有限,實在是不會教。要不,你幫我?”姚欣眼睛裏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閃亮,語調透著不易察覺的欣喜。
“呃?”蘭溪愣住了。
怎麽也想不到,這個才見過兩次麵的陌生婦女,竟然這麽放心的把孫女交給她管製。
鄧嫂也幫忙遊說,“蘭小姐,我看你跟小小姐挺投緣的,你就幫了吧。她對陌生人都很抗拒,來這兒一個半月了,才願意跟我玩。但你是第一個她見了就喜歡上的,主動親近的外人。”
外麵綁滿淺綠色絲帶的寬敞走廊,小女孩笑嘻嘻的追趕怎麽也追不上的米摯願。
她臉上的甜美笑容,像是兩股清澈甘甜的泉水,解了蘭溪幹枯多年的渴,也溫暖了她怎麽也捂不熱的孤兒身心。
透過麵前的梳妝鏡,她看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喂!穎蜀黍嗎?”突然接聽電話的即墨安,興高采烈的大聲嚷嚷,“.……哇!爹地待會兒要和你要去新加坡?才一個星期,那麽短啊?你怎麽不讓他去夠一個月呢?”
“還是不是親閨女,哪有你這麽不戀爸爸的?”鄧嫂啞然失笑,幫她收好已然掛斷通話的小手機。
“哼!他一回來就給我擺臭臉,不愛看見他!”即墨安跑進主臥,趴在撿著玻璃碎片的蘭溪後背上,“姐姐,你這下不怕了吧?大魔王一個星期之後,才回來哦。”
蘭溪唇角的笑,多了一絲輕鬆自在的明媚,“我明天要工作,休息的時候,再來找你玩,好不好?”
即墨安點頭,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你找了什麽工作?拋頭露麵的?”姚欣緊張的問。
“什麽工作不需要拋頭露麵啊?”蘭溪詫異她的反應居然這麽大,還是坦白告知,“酒店前台,是全國連鎖的正規酒店,客人不複雜。”
“客人複不複雜,喝醉酒了才看出來。以前電視上就有報道過,一些醉得太糊塗的客人,強吻女前台。”姚欣擔心的解釋。
“阿姨,我初中到高中,都是市內的少年跆拳道大賽冠軍,空手對付幾個男人沒事的。再說,不是還有保安和其他員工陪同嗎?”蘭溪不讚同的反駁。
“可是,孩子,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你這麽單純,若是有男的騙你感情,害得你傷身又傷心了,怎麽辦?”姚欣又開始危言聳聽,不想她接下這份每天能見到各種男人的工作。
“不會的。”蘭溪自信的點頭,語氣斬釘截鐵,“我這輩子不會嫁人,根本不可能喜歡任何一個男人。”
任何一個男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兒子……
姚欣臉色灰白,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
於情於理,她都想這個女孩和小琰複合。
一是為了孩子。
二是:他們兜兜轉轉,還是重新回到對方的身邊,哪怕是孽緣,也是緣分深重。
她怎麽能袖手旁觀,不撮合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