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往事如夢
“奶奶，什麽事啊？我兩隻耳朵都準備好了！”池淺也板了板小臉嚴肅地問道。
太後看著池淺正襟危坐的樣子，一時間倒不知如何開口，她活了這麽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麽有趣呆萌的女孩子呢！
“丫頭，你看見禦花園的那些女孩子了吧？”太後開口問道。
“嗯！”池淺點了點頭，狐疑地看著太後，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麽。
“丫頭，你老實告訴奶奶，你看到她們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太後笑著問道。
池淺看著太後眼裏閃過的一抹精光，斟酌了一下字眼，“遊戲沒有結束，地鼠永遠打不完！”
太後愣了一下，“丫頭，阿浥為你把王府後院的‘花’都拔了的事，奶奶都聽說了，隻是現在阿浥是皇帝了，很多事情他會身不由己，即使他再寵愛你，很多事情他也不得不去做，所以奶奶希望你可以體諒他！”太後眯眯眼，她深深知道後宮的險惡，她也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想要踏上現在這個位置，不知是踏過了多少屍體，多少白骨，入了這紅牆朱瓦，再潔白的紙都會變黑。
池淺突然覺得心裏堵堵的，輕聲說道：“奶奶，王爺相公，他不是寵愛我，他是愛我！”
太後望著池淺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有空多來陪陪奶奶，這裏太冷了！”
池淺有些迷迷糊糊地出了紫宸殿，她望著瓦藍瓦藍的天空，心裏卻一片灰蒙蒙的，她突然想起了孟姬說的那句話：“即使你是現代人，你也改變不了什麽！”
這真是精辟啊！池淺有些自嘲地想，現在王爺相公當了皇上，以後會有三千佳麗，後宮的女子會比地鼠還多，她在他心裏還占著什麽位置呢？她不是對王爺相公沒有信心，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她喜歡看宮鬥劇裏麵的女人鬥得你死我活，可是想想如果真的到了那種環境裏，她肯定是第一個炮灰，而且她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她害怕成為那樣的人，那種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而且不把別人的命放在眼裏的人。
池淺有些渾渾噩噩地回到鳳鳴宮，綠意已經備好了午膳，池淺甩了甩頭，幹嘛想那麽遠的事情啊！池淺用筷子戳著盤子裏的紅燒魚，有些鬱悶地自言自語：“難道是因為太久沒吃過飯了，所以胃口不好了？”
綠意看到池淺連最愛吃的紅燒魚都沒吃多少，有些擔憂地問道：“王妃，您沒事吧？您想吃什麽，奴婢給您做！”
池淺想了想說道：“我想吃糖醋排骨，糖醋魚，喝酸梅湯……”
綠意有些詫異地點了點頭，王妃的口味怎麽變那麽多啊！以前酸的東西她是一點都不想碰，難道睡一覺後連飲食習慣都變了？綠意想到這兒不解地搖了搖頭，但不管怎樣，隻要王妃能吃能睡就好。
池淺斜斜地坐在貴妃榻上，晃動著雙腿，吃著零嘴，問道：“竹影，王爺相公什麽時候回來啊？”
竹影淡淡回道：“皇上禦駕親征鼓舞了士兵的士氣，他們一路上勢如破竹，幾乎沒遇到什麽難攻的關卡，據昨日快馬加鞭來報，薛將軍在沔城大創北昌的主力軍，宋先生在貴陽設下埋伏，他們已經逼近了北昌的都城，北昌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三四天，皇上就應該回來了！”
池淺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還要三四天啊！她現在對王爺相公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池淺坐在台階上看著天上的星子，覺得自己就像在家中等著丈夫歸來的怨婦，等得黃花菜都涼了！
翌日清晨，整個皇宮都熱鬧起來，因為今日是皇上凱旋歸來的日子，池淺心裏還有些小激動，早早地醒了，睜著眼睛看那綾羅紗帳。
眾人都在城門口迎接南祁軍隊，池淺為了看得更清楚，跑上了城樓，遠遠地就看見南祁的軍旗迎風飄揚，一身戎裝的上官浥塵騎著純黑色的追風，帥氣得就像九重天上的戰神。
池淺雀躍的目光卻在觸及上官浥塵身旁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黯淡下來，笑容也僵在臉上，那個女子不是別人，就是那個給她使了很多絆子，恨她入骨的林槿惜，池淺聽竹影說林槿惜偷了東華的兵符，然後去投靠北昌了，池淺不知道為什麽上官浥塵要把她從北昌接回來，隻是覺得一陣心慌，她看到上官浥塵很小心翼翼地把林槿惜從馬背上扶下來，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什麽她隻是睡了一覺，然後什麽事都變了。
池淺突然覺得膝蓋骨有些發軟，淡淡地道：“綠意，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可是，皇上他……”綠意還沒有說完，池淺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王妃，您等等我呀……”
池淺失魂落魄地回到鳳鳴宮，灌了一口茶水，亂得像漿糊似的腦子才逐漸清醒過來，一定有什麽事情出錯了，她應該找王爺相公問個清楚，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杞人憂天，疑神疑鬼！
綠意神色有些慌張地從殿外走進來，池淺揉了揉眉心，擠出一個燦爛的笑，“綠意，現在王爺相公在哪裏啊？我要去找他！”
綠意的目光躲躲閃閃，“王妃，皇上他今日才回來，肯定乏了，不如……不如我們明日再去吧！”
池淺看著綠意的神情隻覺得心裏一沉，“綠意，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綠意急忙跪下，“奴婢沒有！”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統統告訴我，不能有一絲隱瞞！”池淺深深吸了一口氣，沒事的，肯定沒事的！
綠意微微低頭，嘴唇微微顫抖，“皇上他在……在林貴妃宮裏！”
“林貴妃？”池淺似是沒聽清楚一樣又重複了一遍，“你是指林槿惜？”
綠意看著池淺慘白的小臉，有些害怕，不敢貿然點頭，“王妃，您別嚇我！皇上他肯定是有苦衷的，他……”綠意也說不下去了，皇上明明知道那個林槿惜害了王妃那麽多次，為什麽還要把她帶進宮，還封她為貴妃。
池淺踉踉蹌蹌地朝林槿惜所在的寢宮跑去，池淺突然覺得臉上癢癢的，伸手一摸，滿臉都是淚水，她一定要問個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茫然無措的綠意和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竹影緊緊跟在池淺身後。
池淺跑到宮門外，突然腳步一頓，屋內傳來林槿惜的嬌笑聲，池淺一個沒忍住推開了殿門，屋裏的陽光晃得她眼睛疼。
林槿惜看到池淺，露出一抹在別人看來很溫婉池淺看來很嘲諷的笑，果然是相由心生啊！池淺無奈地勾了勾嘴角。
林槿惜從上官浥塵懷裏站起身，微微低頭做出思考的神情，“我到底該叫您淩王妃呢？還是皇後娘娘？”
池淺冷冷地瞥了林槿惜一眼，並不答話，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著林槿惜身後的上官浥塵，依舊是她所熟悉的一襲白衣，依舊是完美至極的俊臉，可是為什麽他的目光那麽清冷，池淺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溫度，他看著她仿佛就像看著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一樣。
池淺看著上官浥塵 ，感到心裏有什麽在慢慢裂開，她有些茫然地走過去，像平時一樣緊緊抓住上官浥塵的衣袖，聲音有些沙啞，“王爺相公……”
上官浥塵看著池淺眉頭一皺，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隨後厭惡地看著池淺，語氣涼薄：“楚卿顏，你幹什麽？”
池淺突然覺得手中一空，目瞪口呆地看著上官浥塵厭惡的神情，在她的印象中，王爺相公從來不會對人做出如此厭惡的神情，最多也就是冷冷地瞥對方一眼，現在她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這種神情，而這種厭惡的神情是對她。
池淺到現在才知道什麽是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在冰水裏泡了很久，冷得都麻木了，她踉蹌地後退幾步，“你不是王爺相公，你把他弄哪兒去了？你把他還給我……”
上官浥塵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情，但很快又被寒冰所覆蓋,眼裏沒有一絲情緒。
池淺突然一把攥住上官浥塵的衣領，踮起腳尖，緊緊貼上上官浥塵的唇，上官浥塵的唇齒間依舊是熟悉清涼的薄荷味，池淺酸澀的眼淚落到上官浥塵的嘴角，上官浥塵全身一震，突然一把推開池淺，池淺跌坐在地上，額角磕到桌案上，鮮血順著白皙的臉頰流下來，池淺卻仿佛感受不到疼似的，微微低著頭，像一個失了生氣的布娃娃。
林槿惜彎下腰，在池淺耳邊輕聲道：“楚卿顏，我說過我會把屬於我的東西一點兒一點兒地拿回來！上官浥塵愛的人是我，你隻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用完了就會被可悲地扔掉，我真是同情你！”
林槿惜的話對池淺來說沒有什麽殺傷力，池淺冷冷地望著她，掙紮著起身，緊抿著唇角，倔強地望著上官浥塵，倔強地想要得到答案，“你所做的一切真的都隻是為了利用我？為了得到雪山王庭的虎符？為了得到這天下？”
上官浥塵望著那雙清麗倔強的眼睛突然間覺得很熟悉，看著池淺額上的鮮血淋漓心裏一動，但是腦子突然像裂開一樣痛，心裏翻滾著濃烈的厭惡之意，他想抑製都抑製不了，臉上是一副痛苦的神情，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閃過一些他捉摸不透的片段。
劇烈的疼痛讓上官浥塵原本清冷的臉顯得更加的冰冷，他微微閉上眼睛，緊緊咬著下唇，再睜眼時，眼裏頓時一片清明，他看著林槿惜，眼底深處是覆著寒霜的冰冷，但很快便一閃而過。
上官浥塵緊緊摟著林槿惜，冷冷地看著池淺，抿了抿嘴角，“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池淺突然很想笑，她這麽辛苦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一覺醒來，早已物是人非；一覺醒來，發現所有的童話故事都是最大的騙局；一覺醒來，發現真實生活中根本沒有童話故事，一直以來她都是那個最傻的人，原來一切都是最可笑的笑話！
池淺真地很想落荒而逃，隻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樣做，她掙紮著起身，沒有看任何人，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出去，這個場景好像在很久以前也發生過，隻是時間久到她都有些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