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視死如歸
池淺身子一僵,舌頭有些打結,“猗蘭姑娘已……已經睡下了。”身後半天沒有動靜,池淺一步一步挪向那扇小門,掌心緊張得都出汗了。
突然,一聲洪亮的男聲傳來,“前麵那個穿翠色衣衫的小丫頭轉過身來!”池淺一驚,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池淺趁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甩開兩條小短腿狂奔起來,一時間群芳院裏有些混亂。
月娘此時恍然大悟,尖厲的聲音傳來,“給我抓住那丫頭,別讓她跑了!”
明明隻有一步之遙,那象征自由的門就這麽關上了,池淺瞬間淚流滿麵,在群芳樓裏上躥下跳,無奈這楚卿顏的身子太弱,沒跑幾步就累得氣喘籲籲,池淺還沒反應過來,就讓人像扔小雞似地扔到了房間冰涼的地板上,池淺被撞得眼冒金星。
月娘居高臨下地望著池淺,語氣異常冰冷,“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怎麽老實!本想讓你休息幾日才接客的,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老娘我太狠心了,若不是這麽漂亮的一張臉毀了可惜,我早就把你扔進蛇窖裏了!”
池淺被綁著雙手,怒視著月娘,恨不得一口唾沫星子淹死她,“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月娘輕笑著,“阿武,這丫頭就交給你好好管教了!打到她服軟為止,記住,不準打臉!”說完就關上門出去了。
池淺看著一臉橫肉的阿武和他手裏的長鞭,吞了吞唾沫,往後挪動了一下,“你要幹什麽?你別過來。”
阿武冷笑一聲,把鞭子揮得“呼呼”響,池淺害怕得閉上雙眼,想著以前的小說,每當女主遇到危險的時候,不是冷酷的男主就是溫柔的男二來救她,可當冰冷的鞭子落到她身上的時候,池淺幡然醒悟:什麽狗屁小說都是騙人的!
浸過鹽水的鞭子如雨點般落在池淺身上,鞭子所到之處瞬間皮開肉綻,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壓的池淺喘不過氣來,池淺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能忍,她以前那麽怕疼,現在硬是咬著牙,牙齦一片青色,依舊不肯出聲,阿武又揮了幾鞭,池淺終是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月娘踹了門進來,看著地上的池淺,嗤笑一聲,“真是個賤骨頭!阿武,給她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我還要從她身上好好賺一筆。”
群芳院裏的其他人有些不忍地看著躺在地上渾身鮮血的池淺,都被月娘喝散了。
小翠幫池淺擦拭著那些傷口,目光有些憐憫,輕輕歎了一口氣,尚在昏迷中的池淺疼得眉頭一皺一皺的,嘴裏含糊不清,“王爺相公,王爺相公……”
而此時王府裏早已亂成了一鍋粥,綠意在一旁不停地抹著眼淚,“都怪我,我不該離開王妃的……”高炎有些手足無措地在旁邊安慰著。
竹影在院子裏已經跪了一個下午,宋清問有些憐憫地望了她一眼,輕輕說道:“竹影,你先下去吧!”竹影依舊跪著一動不動,“這都是奴婢的錯,請王爺責罰!”
上官雲汐看著屋裏無精打采的眾人,有些心虛地說道:“皇嫂可能是玩得太高興而忘記了時辰,你們不要這麽擔心嘛!皇嫂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可能明天她就回來了。”屋裏依舊一片沉默,上官雲汐見無人搭理她,訕訕地閉了嘴。
上官浥塵薄唇微抿,雙眸清冷深邃,臉上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隻有手中微微顫抖的茶杯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焦急與不安,上官浥塵長袖一擺,語氣涼薄又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霸氣,“高炎,就算翻遍京都也要把王妃找到。如果找不到,你也不用回來了!”
高炎一臉冷汗,隨即恭敬又嚴肅地應道:“末將遵命!”
時間過去了兩日,池淺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皇上都動用了禦林軍。上官雲汐在朝陽殿裏呆不住了,帶著阿喜急急忙忙地來到了浣雪居,鄭清寧正在悠閑地修剪著一株蘭草,見到上官雲汐急忙迎上去,“公主,您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為你準備你愛吃的糕點啊!”
上官雲汐轉頭對阿喜道:“阿喜,你先下去,我有一些事情要和寧姐姐談談!”阿喜應了一聲就退下了。
“紫嫣,你也下去!”鄭清寧摘了一朵妖豔的牡丹花,淡淡地說道。
上官雲汐見無旁人,急忙湊上去小聲問道:“寧姐姐,你不是說把楚卿顏教訓一頓就會把她放回來嗎 ?現在都兩天了,她怎麽還沒回來?”
鄭清寧漫不經心地一瓣一瓣扯掉牡丹花的花瓣,“公主在說什麽?清寧聽不懂 。”
上官雲汐難以置信地望著鄭清寧,“寧姐姐,你……”
“公主怕是急瘋了吧!才會胡言亂語。王妃失蹤了,清寧也是急得厲害,現在清寧每日都在吃齋念佛,祈求菩薩能讓王妃姐姐早日回來。”鄭清寧說著,將手中的牡丹花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笑道:“這樣的殘花敗柳,不要也罷!”
“寧姐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呀!”上官雲汐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麵孔,突然覺得很陌生,很疏離。
“公主,清寧乏了,想回去休息了。公主,您請回吧!”鄭清寧淡淡瞥了上官雲汐一眼,轉身就走,以前的鄭清寧早就死了,不過她不後悔,隻要王爺能回到她身邊,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上官雲汐就是再單純再傻,現在也明白了,她望著鄭清寧遠去的背影,心裏是說不出的惆悵與自責,她真想抽自己兩巴掌,要是皇嫂出了什麽事,即使三哥不罵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入秋後,夜晚就變得有些冷,黃昏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打在梧桐樹上,倍感淒涼。上官浥塵站在窗前,手裏拿著燈會上尋到的那條紅繩,眸色深沉,仿佛含著無盡的淒苦與寒意,他還是把她弄丟了!上官浥塵手臂上的傷口在昏黃的燈光下異常猙獰,鮮紅的血液在手臂上蜿蜒,他靜靜看著那道口子,臉上平靜如水,沒有一絲的變化,隻有用這樣的方式,他才能抑製住心裏汩汩流出的疼痛。
推門而入的鄭清寧看到上官浥塵手臂上的傷口,驚呼一聲,急忙跑過去想幫他包紮,被上官浥塵一把甩掉,上官浥塵目光帶著滲人的寒意,說的話更像下冰雹似的,“誰讓你進來的?”
鄭清寧看著上官浥塵的臉,有些不知所措,囁嚅著說道:“王爺,妾身……妾身看您這麽晚還沒有休息,就做了碗銀耳蓮子羹……”
上官浥塵冷冷地看著她,鄭清寧走進一步,語氣輕柔地說道:“王爺,您放心,王妃姐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鄭清寧說完想為上官浥塵披上一件披風,手故意搭在上官浥塵肩上,上官浥塵眸子一冷,一把掐住鄭清寧的脖子,“滾!”
鄭清寧麵色一僵,跌坐在地上半天未回過神來,上官浥塵彎下腰,語氣涼薄,“鄭側妃,你最好給本王安分些!”上官浥塵說完甩袖而去。
鄭清寧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良久,她抹掉臉上的淚水,扶著牆站起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楚卿顏,你從那種地方出來,我就不信王爺還要你!
群芳院裏,池淺全身酸痛,渾身無力地躺在榻上,嘴裏狠狠地咀嚼著小翠遞過來的雞腿,骨頭咬得“哢哢”直響,兩眼迸出怒火把它當成了樓下的月娘,池淺憤世嫉俗的吃相讓小翠有些震驚,“猗蘭姑……姑娘,你沒事吧?”她以前伺候過的那些姑娘初來的時候不是整日哭天抹地,就是尋死覓活,哪有人能像她吃得這麽歡?
“這是化悲憤為食欲,小翠,你還是叫我池淺吧!猗蘭,我聽著反胃。”池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揉揉小翠的小腦袋,瞥見小翠手臂上的鞭傷,心裏感到很愧疚,“小翠,真是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連累你!”
小翠有些受寵若驚地跪下,“猗蘭……池淺姑娘說笑了!小翠不委屈!”池淺突然有些憎恨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小翠這麽溫順的性子,如果長在現代肯定是父母手中的寶貝,哪會像現在被她的賭鬼父親賣進青樓,每天擔驚受怕,遭人毒打。
“你就沒想過要逃跑嗎?”池淺有些疑惑地問道。池淺話音剛落,小翠害怕得連連磕頭,滿臉哀戚,“小翠從沒想過要逃跑,從來沒有……”
池淺剛想再說什麽,突然屋外傳來了月娘與一個男子的談話,顯然月娘是故意讓池淺聽到的,聽那有些猥瑣的聲音,似乎是個中年男子,池淺不禁一陣惡寒。
月娘嬌笑著道:“王老爺,你可是很久沒來我們群芳院了,我們這裏新來了幾個姑娘,那可真算是沉魚落雁,國色天香啊!其中一個性子像野貓似的,不過那張小臉連我見了都要嫉妒呢!”
那男子爆發出一陣大笑,“好,好,我最喜歡野貓了,月娘,今晚本老爺再來給你捧場。”
月娘朝著房間裏喊了一聲,“小翠,幫猗蘭姑娘好好打扮打扮!”就扭著身子下樓去了。
屋裏的小翠一臉驚恐,池淺在極度慌亂中倒是鎮定下來,既然逃不出去,她就沒想活著出去,隻是不知道死了以後,自己還能不能穿回去,想到這裏,池淺的眼眶有些發熱,原來絕望到極點就叫視死如歸。
池淺洗吸了吸鼻子,拔下頭上的木槿玉簪,交給小翠,“小翠,若是有機會,你把這根玉簪送到淩王府。”讓他們當個念想也好啊!
小翠接過那根玉簪,堅定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