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紫熏尋藥

  宋清問走到山腳下，將踏雪寄在一戶農家裏，便要轉身上山去。


  在門口整理草藥的老者看著宋清問眉清目秀，不禁勸道：“年輕人，這紫熏山上野獸蛇蟲眾多，沼澤密布，不知死了多少人，你要是孤身一人上去，那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宋清問朝那老者微微作揖，淡淡一笑，“老人家，請幫我照顧好這匹白馬，日落之前我定會回來。”老者看著宋清問臉上的神情，不再多言，輕輕歎息了一聲。


  紫熏山上雲霧繚繞，遠遠看去猶如人間仙境，走進一看，才發現密林叢布，那山邊周圍環繞的白氣並不是雲霧，而是有毒的瘴氣，宋清問先服下一瓶可以抵抗瘴氣的清心玉露，然後大踏步走進了紫熏山，那裏的樹木都有幾十米高，林子裏一片陰暗，愈往叢林深處，場景愈觸目驚心。


  小道兩旁是皚皚的白骨，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紫熏山無比凶險，可是這裏的藥材異常豐富，一棵千年人參就價值上萬兩，更不用說那冰蕊重絳了，宋清問上次來本想到鷹愁崖那裏看是否能采到冰蕊重絳，但因路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到這裏時已將近黃昏，太陽落山後，連他都不能保證自己能活著走出去。


  宋清問抬頭望了望已近中天的太陽，輕足一點，踏著千年古木的樹幹一路飛奔。突然，一片陰影猛然掠過，宋清問青衫一閃，落在地上，他微微眯起眼，輕輕一笑，“熊兄，我們又見麵了！”


  宋清問麵前竟是一隻足有兩人高的大黑熊，褐色的眼睛裏閃著詭異的光，它見到宋清問後，低吼一聲，竟後退了幾步。


  宋清問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他上次進山時碰到的也是這隻大黑熊，還不小心被抓傷了一道口子，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不過眼前這個大家夥似乎也沒占到什麽好處，它的後腿被宋清問的毒針刺傷了，現在萎縮得有些厲害。


  宋清問打開手中的折扇，大黑熊後退了一大步，兩隻大熊掌拍得震天響，宋清問以為它就要撲上來了，結果那隻大黑熊盯著宋清問手中的折扇，突然轉過身，一眨眼鑽進了密林裏，宋清問愣了一下，現在這年頭連動物都學會欺軟怕硬，審時度勢了嗎？

  宋清問本以為會在這裏耽誤些許時間，沒想到從這裏到鷹愁崖除了遇到那隻大黑熊，一路暢通無阻。


  冰蕊重絳長在紫熏山的鷹愁崖，據古籍記載，這冰蕊重絳隻在日落前開花，花謝後就沒有藥效了，在鷹愁崖有一條黃金巨蟒守著，進去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葬身蛇腹。


  宋清問點燃火把，走進通往鷹愁崖的洞口，火光所經之處，也有幾具屍骨和那成片積聚在崖壁上的蝙蝠，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異常滲人。


  那蝙蝠看到火光，一股腦地朝宋清問飛來，宋清問用掌風震碎前麵的幾隻較大的蝙蝠，血腥味迅速布滿整個洞口，空氣中濃厚的血腥味和蝙蝠的屍體碎片讓整個蝙蝠群更加興奮與騷動，宋清問微微皺眉，衣袖一揚，一種白色粉末迅速飄灑在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梨花香，粉末所到之處，蝙蝠迅速飛回洞中，落在壁上一動不動。


  宋清問拍了拍手，捏了捏腰間癟下去的口袋，自言自語道：“真是浪費了師傅的白梨散，沒想到這鷹愁崖的吸血蝙蝠跟歸雲山的毒蜘蛛一個德行！”


  宋清問看了一眼洞邊慘死的兩個人，微微歎息一聲，長袖一擺，繼續往石洞深處走去。宋清問看到洞口隱隱的亮光，便熄滅了手中的火把。越往前走，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宋清問微覺疑惑，加快了步伐。


  走出洞口，眼前的景色讓宋清問為之一震，這麽陰暗的紫熏山竟有如此美景！宋清問不禁在心中讚歎道。他自小生活在歸雲山，歸雲山的景色為天下一絕，沒想到這鷹愁崖的景色更為壯觀瑰麗。


  迎麵是飛流直下的瀑布，水珠摔在岩石上，濺起萬道金光，猶如飛雪碎玉，瓊花玉宇。崖中是各色的奇異野花，珍貴樹木。在瀑布水流匯集的潭中，有一朵開得異常妖嬈的紫色蓮花，它的蕊心是璀璨的冰藍色，帶著微微的紅色。潭中波光閃閃，呈現出逼真的金色魚鱗狀。


  宋清問望著那冰蕊重絳，略微怔了一會兒，輕足一點，迅速朝潭中飛去，伸手剛要碰到那花瓣，突然潭中的水翻滾起來，宋清問急忙轉身，退出幾米外，落在一塊岩石上。一條金黃色的巨蟒盤亙在冰蕊重絳周圍，那波光粼粼的魚鱗竟是巨蟒身上的鱗片。


  宋清問定睛一看，略微有些詫異，低聲罵了一句：“該死！”


  巨蟒的眼睛異常大，瞳孔呈細長狀，帶著一種不屑與慵懶，讓人不寒而栗。它的尾巴微微一甩，濺起萬丈清波，宋清問翻身上岸，盯著那巨蟒，神色微凜，他必須在日落前采到那冰蕊重絳。


  他猛地一點，飛身靠近，打開手中的折扇，幾十根帶有劇毒的銀針瞬間飛出，卻在碰到巨蟒的鱗片時像失了力量似的，猶如柳絮般落入潭中，巨蟒的尾巴朝宋清問甩來，宋清問身形一閃，躲開了巨蟒的進攻，巨蟒似有些惱怒，搖頭晃腦地朝宋清問遊來，吐著長長的紅色信子，速度異常快，宋清問躲閃不及，急忙揚起手中的扇子，巨蟒一下子將扇子卷走，“哢哢”咬了幾下，那把扇子瞬間成了碎片，宋清問還來不及心疼自己的扇子，便被巨浪衝到岸邊，宋清問衣衫盡濕，吐出幾口水，盯著水中的巨蟒，它刀槍不入，但一定有逆鱗。


  宋清問擰幹衣袖，摸了摸腰間以備不時之需的軟劍，斂眉深思，那巨蟒看宋清問跌落在岸邊，又轉身大搖大擺地回到了潭中，不離開冰蕊重絳半步。


  強烈的陽光射入鷹愁崖，宋清問捕捉到了那巨蟒眼中一瞬間的模糊。原來那眼睛就是巨蟒的逆鱗，宋清問站起身，抽出腰間削金如紙的軟劍，他凝住內力，再次靠近那巨蟒，巨蟒顯得很不耐煩，尾巴四處亂甩，宋清問找準機會想要靠近它的眼睛，那巨蟒似乎看穿了宋清問的企圖，身子在潭中翻滾，宋清問差點跌入水中，急忙穩住身形。


  宋清問不經意瞥見岸邊樹葉反射的金光時恍然大悟，他握著劍，找準方位，劍上反射的強光讓巨蟒的瞳孔有一瞬間的驟縮，宋清問用盡全力一手將劍刺進巨蟒的眼睛裏，然後猛地一抽，鮮血四濺；另一隻手迅速抓住那冰蕊重絳的梗，巨蟒疼得發出“噝噝”的巨大響聲，在潭中猛烈地翻滾著，粗如古藤的尾巴一把卷住宋清問的腰，將他甩向巉岩縱橫的崖壁上。


  宋清問緊緊握住手中的冰蕊重絳，被拍得眼冒金星，隻覺得胸間一陣血腥味，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意識便逐漸模糊起來。


  那巨蟒在潭中使勁地翻滾了幾下後，身子便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在潭中，潭水被染成了紅色，異常地詭異。


  宋清問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隻覺得胸口痛得厲害，他硬撐著站起身，擦掉嘴角的鮮血，看著潭中巨蟒的屍體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望了望已偏西的太陽和手中的冰蕊重絳，嘴角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老者牽著踏雪立在屋前，看著腳步有些踉蹌的宋清問從山上下來，似是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年輕人，沒事吧？”老者看著宋清問有些蒼白的臉色問道。


  宋清問微微擺了擺手，“多謝老人家！”


  老者不顧宋清問詫異的眼神，往他嘴裏塞了一粒藥丸，淡淡地道：“老朽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你是第一個采到冰蕊重絳還能活著下山的人，隻是有些人上山是為了錢，有些人上山是為了權，年輕人，你這麽拚命是為了什麽？老朽實在是想不明白。”


  宋清問輕輕笑道：“您怎麽能肯定我就不是那兩種人呢？”


  老者捋了捋白胡子，竟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笑道：“老朽活了那麽多年，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宋清問望了遠方金黃色的夕陽，淡笑道：“或許是為了一種執念，一種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吧！”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有些事盡力而為便可，這世上最難把握的便是人的情感。”說完後他把了把宋清問的脈，接著道：“年輕人，你受的傷不輕啊！剛才那粒藥能支撐你回到京都，你好自為之吧！”


  宋清問覺得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在自己的體內有序地流動，胸口的疼痛減緩了不少 ，他詫異抬頭，“老人家，您懂醫術？”


  老者爽朗大笑，“什麽醫術？不過是養家糊口的一點小技藝罷了！”說著把踏雪還給宋清問，背上藥簍下山去了。


  宋清問望著老者的背影恭敬作揖，心中略感疑惑，“多謝老人家，不知老人家可否認識家師慕太微？”


  “不識故人來，山間一老叟！”老者清遠的聲音消失在山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