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刺蝟軍橫空出世
半年,六個月,將近兩百次的日升月落,兩千多個時辰的牽腸掛肚。
半年,相比五百年,實在太短太短了,但是這半年的相思,卻比躺在離殤境冷玉之上的五百年還要煎熬好多好多;因為那五百年,大部分的時候,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意識總是徘徊在人事不知的混沌邊緣,而這半年,卻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馳騁沙場、還是流連花海,都揮不去腦海裏那一抹俏麗身影的一顰一笑。
所以幾乎每一刻,南漓月都是在想念落千花的相思中挨過的,度日如年,實在難耐之際,便飛奔至桃夭穀探望她,六個月,探望的次數不下十次,算不得多,但是在戰事纏身的兵荒馬亂時代,已經非常頻繁了,頻繁得舞奕、小小非常之羨慕嫉妒恨,心忖著原來在戰亂中談戀愛,不如相隔兩地反而比較纏綿……
托秋風以寄相思,撩紅葉以係情絲。
但是半年對於落千花同樣難熬,最痛苦的莫過於刺蝟軍的舉步維艱,最快樂的莫過於刺蝟軍的進步神速;最痛苦的莫過於南漓月遠在天邊、自己卻無力相見,最快樂的莫過於南漓月近在咫尺、兩人能相擁而眠。
直至刺蝟軍橫空出世,千花親率黃梅蠶豆四大女將旗下的六千刺蝟軍衝出桃夭穀睥睨天下,終是為自己這半年日以繼夜的揮汗如雨大感欣慰。
這半年來,天界與魔界的局勢也是風起雲湧、動蕩不安,最終力量卻是忽上忽下、歸於平衡,興許天界略占強勢,因為鐵狼騎部隊再也沒有出現,而天父有了天君給予的精銳援兵支持,對魔界的攻勢辛辣歹毒、毫不留情,每每揚言要一舉剿滅魔獸兵團,雖從不曾成功,卻有漸漸以長久戰拖疲魔界的趨勢。
所以刺蝟軍的到來,無疑給魔界的反擊注入了全新的血液,突如其來的第一場仗,就是在天界甚至魔界皆無預料的情況下,勢如破竹地席卷了無望之海上正與魔獸打成一團的天兵天將。
這一場戰役,天父本是想再度奪取無望之海的製海權,卻沒想到派出去的兩萬天兵,留著小命敗陣回來的竟然所剩無幾!
天父完全懵了:那支軍隊的士兵分明都是不入正道的妖獸精怪,論靈力與神魔壓根無法匹敵,但是戰鬥力和裝備卻是前所未見的驚人——所穿鎧甲皆是玄鐵打造,卻薄如蟬翼,刀槍不入又輕便如燕;而戰靴、臂套和頭盔之上,皆豎起寸長的利刺,一旦靠近就會被刺個千瘡百孔血淋淋,招架還來不及,何況反擊甚至力敵?
加之兵貴神速,他們來得突然又訓練有素,縱使每個人都揮舞著各自擅長、截然不同的武器,卻仍然有條不紊絲毫不亂,每招每式都直取要害致命處,配合默契、殺敵利落。
那哪裏是刺蝟?這分明就是比豺狼猛虎還要可怕的魔鬼!兩萬天兵在這支軍隊的圍剿之下返還兩千餘人,天父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可惜天父得了便宜不賣乖,不僅不夠實相,還惱怒地嗬斥正陪坐在觀戰的千花身邊一臉愜意悠然的楓夭:“狐族太子!當初你與我兒簽署了援兵協議,如今竟然背信棄義,將你妖族的敗類組了這麽一支軍隊來襲擊我天兵天將,你就不怕被世人恥笑嗎?”
楓夭正掰著手指在細細數著刺蝟軍中受傷了的小妖怪們,聽到天父的無故責罵,不由憤懣:“哎!天父老爺,您數落我的時候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又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缺德事兒?再說了,你和你那悲催的兒子也不睜大眼睛看看清楚那份協議,下麵的署名是‘天天’而非‘夭夭’唉!”
在旁的千花不由噗嗤一聲忍俊不禁,而天父慘遭楓夭戲弄的笑話,在不多時的魔界慶功宴上,亦傳遍了每一桌的觥籌交錯中。
南漓月與千花、楓夭、黃梅蠶豆四人圍坐一桌,親自給四大女將敬了酒,感謝她們這半年來為了千花的刺蝟軍付出的汗馬功勞以及對千花的照顧,四人皆是受寵若驚,隻有被冷落的楓夭扁了嘴,語出憋屈:“照顧她最多的肯定是我啦,吃飯睡覺上茅房都是寸步不離的!”
楓夭是想邀功,是以說話完全不著邊際,於是果斷地得罪了南漓月,南漓月手中酒杯重重往桌麵上一放,驚得一桌人都噤若寒蟬。
千花伸在桌子底下的小爪子遊移向坐在自己右邊的楓夭,毛手毛腳地尋到一把結實的肌肉之後,就狠狠掐了一把,無聲示意他閉嘴啃飯。
但是,千花的冷眸斜視反而遭遇楓夭雲裏霧裏的茫然回應,不由令千花暗歎師父不愧為師父,自己捏他捏得如此狠辣竟然都能悶聲不吭,還一個勁朝著自己傻笑,可是……可是為什麽桌子底下會傳來低低的嗚咽聲呢?
千花蹙眉,俯身,掀起桌布一看,寒歌這廝竟然縮在桌子底下,彼時正抱著自己的左肩疼得齜牙咧嘴,以至於幽恨的怨念都顯得口齒不清:“花……花,你下手……好重啊!”
千花抹了把汗,可算明白為什麽楓夭如此淡定了,因為自己壓根沒捏著他……
“但是寒歌你怎麽躲在桌子底下?”
這半年來,雖然寒歌借著照顧自己的名義一直賴在桃夭穀不肯走,但是自己一心撲在刺蝟軍上,與之相處的時間還不如隔期探望的南漓月多。
寒歌的生活幾乎被草草和魂木占盡,而他妹妹寒櫻,則快纏死了可憐的楓夭,是以刺蝟軍一出世,楓夭便將這一行人打發出了桃夭穀,包括自己的遠房表妹草草,說要一並送給寒歌讓他撫養也好省了一份口糧,寒歌死活不要,若非魂木接納了小狐狸,才鬱鬱不爽地回了鬼界。
這次魔界勝仗自然不曾邀請他,但是這廝竟然自個兒屁顛屁顛地來了,誠然臉皮還是不夠厚,怕魔界中人不待見他,才鑽到了桌子底下,真是活該被自己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