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落盡千花君不拾
天母在空中古城內已經坐立不安了一整日,眼下總見南漓月歸來,急忙上前關切,卻被他無聲拒絕,揮了揮手,欲屏退古堡內所有的人,一個人靜一靜。
天母遊目四顧,隻見舞奕小小和狼族女皇而不見落千花,自是知道南漓月確實無路可退,隻能依計行事,隻是苦了他獨自承受滿腔的不忍和傷痛。
然而在場諸人都不肯走,躊躇在殿內各處角落,不敢靠近隨時可能暴怒的他,唯有默默在旁守候。
而所謂“依計行事“,是楓玄慫恿南漓月想出來的一招“無情計”。
五百年前一如今天,天父以落千花相要挾,將南漓月置之死地,如果今朝南漓月一如從前不顧一切,後果必然不堪設想,楓玄強烈要求他“放棄”落千花,誠然“放棄”隻是裝裝樣子而不落天父把柄,隻是無疑要賭上落千花的性命。
為此,今日出兵之前,南漓月與楓玄爭執翻臉,楓玄一意孤行,強迫他必須無情,南漓月心有不忍,痛苦糾結,揚言自己做不到,恨楓玄不顧落千花死活、不懂自己非她無法獨活的心,楓玄則怒斥他如若不夠狠心,落千花必死無疑,他也將重蹈覆轍,魔界情勢堪憂!
二人為此爭執不休還差點大打出手,古堡中人也分為兩派,天母、瑤芳等人支持南漓月不要放棄千花,舞奕、小小等人則理智分析忍痛割愛也許是眼下最好的計謀,白箐婷自然支持楓玄,慫恿南漓月拋棄刺蝟,不管她心底是否要千花不得好死,眼下隻要南漓月安然無恙的決心卻是堅定。
最終,南漓月在楓玄一杯涼水破了個滿麵之後,漸漸冷靜下來,清醒分析眼下局勢,決定鋌而走險。
也因此時,桃夭穀傳來消息,寒歌和楓夭書信於他:說他二人決定聯手,竭盡全力將千花救回!希望他莫要衝動行事,以大局為重!
言下之意很是明了,阻止南漓月重蹈五百年前的覆轍。
寒歌是親眼見識過南漓月一旦出事、落千花的絕決離世,是以,不計前嫌與楓夭化幹戈為玉帛,一道聯手展開營救千花的計劃。
由此,才有了無望之海上,南漓月的無情和落千花的崩潰……
彼時,大殿內除了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白箐婷,眾人哪怕是支持了楓玄的計劃,也不無忐忑而憂心忡忡於魔後的安危,小小愁眉苦臉地耷拉了腦袋,眼裏包了一包淚欲落不落:“不知道我剛才那樣說,是不是傷了花姐姐的心,昨天,我還在桃夭穀幫魔君說情,今天,我就代魔君拋棄了她,我看花姐姐的臉色,好像……好像不太好……”
方才兩軍對壘之際,看似一直不曾正眼望一眼落千花的南漓月,其實在出現之後,瞳仁內唯一閃爍的真實情愫便從來不曾離開過她的任何表情牽動,一開始,她似乎有點病態的燥熱,衝著天父罵得趾高氣揚,後來,當自己狠心拋下那番話後,她的表情,分明是遁入茫然的崩潰,她的眼神,從未如此絕望和傷痛,可是,片刻前還罵罵咧咧不休不止的她,在那之後,直至戰爭結束、天父將她帶回,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瞳孔渙散、神情淡漠,唇齒緊咬、不願開口,分明……分明是痛到極致了!
那一刻,南漓月簡直不忍目睹她的傷,卻又舍不得將視線移開她的身,卻偏偏要在戰勝之後,還要故作痛快地揮師凱旋,故作冷蔑地將她舍棄,那些狂傲的笑、冷冽的笑、心不由衷的笑,太假太虛太讓人痛徹心扉了!
“他一定很難過……”緘默良久,南漓月才緩緩啟齒回應了小小,聲音竟然有些沙啞,頹然無力。
眾人皆黯然,隻有白箐婷若無其事地說著風涼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難道為了她,你又要不顧你的魔界、舍棄你的安危了嗎?她得你如此疼惜,是她的福氣,換做是我,開心都來不及呢!何況你平日對她那般的寵愛,今朝隻一句話她便信了你真的不要她,怪也隻怪她太笨!你就不要為此糾結了,如果計劃失敗,咱們這一局輸了她,你也要節哀順變,我今朝雖是陪你演戲,但我是認真的,不知你體悟到沒有?”
別說是去體悟她的心,就她方才那一句如果賭注輸了落千花就讓自己節哀順變,南漓月的怒火已經在暗潮湧動了,天母見狀,在他眉目尚未冷冽到不可逼視之前,急忙吩咐小小:“今朝勞煩女皇配合我們的計劃參與整場戰役想必也累了,小小,快扶女皇到客房歇息!”
白箐婷本不願就此離去,卻又拗不過難纏如南宮小小,又見南漓月的臉色實在不太好看,隻好怏怏地去了。
瑤芳走近南漓月,柔聲寬慰:“不要擔心,她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而且,有句話我說出來你恐怕會不開心,但是於千花眼下的處境卻是好處:天君陌雲燁對她念念不忘,斷然不會縱容天父傷了她的。”
南漓月心有抑鬱,愁眉卻略微舒展:確實,陌雲燁對她舊情不忘的事實讓自己不爽,但若這一次真能靠他保得落千花安全,南漓月也認了,大不了將來給他一點麵子,不讓天界輸得太過慘烈罷了!
誠然如瑤芳所料,千花被帶回天界之後,趁著她尚未被天父再度藏匿,陌雲燁已經在玉清宮等候了。
看到陌雲燁,是在天父意料之內,其實此次回來也不打算再將千花鎖入地牢不容他插手了,因為既然落千花在南漓月身上已經失去了要挾的優勢,那麽她最後的利用價值,就是鉗製陌雲燁!
為達目的,縱是誘逼親生兒子又如何?相比親生兒子的怨念,南漓月對自己的羞辱,天父更加不堪承受,此生不報不罷休!
隻是此刻麵對他一雙溫潤如玉的眸子緊緊鎖定在被五花大綁的落千花身上,天父出語是泄憤的冷嘲:“怎麽?又來關切為父我戰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