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別叫我魔君大人
小小聞聲走出屋子,見如兒正滿腹委屈地扶起瑤芳主,千花則沒心沒肺地冷眼旁觀,頓覺頭疼,想必一山不容二虎是假,有一隻公老虎則容不下兩隻母老虎才是真!
“瑤芳主身體不好,就該在尋蜜宮好生休養,怎地跑到冷華宮來了?”然而,當兩隻母老虎狹路相逢不得不麵對之際,小小亦不得不站出來好生協調道。
“聽聞魔君受了傷,主子就不顧體弱急急地趕來了。”如兒護住心切,在聽到魔君掀起珠簾屏風即將踏出屋來之際,聲音愈發顯得激動了,“本來早幾日就該過來的,但是起了幾次又暈倒,實在是……”
“實在是沒有必要。”南漓月如魅影般出現在千花身後,淡漠出語打斷如兒後,深邃望不到盡頭、看不穿情愫的眸光,落至臉色蒼白如紙更顯楚楚病態的瑤芳主身上,不滿的責怨中不無歉疚的疼惜:“身子這麽虛弱還跑出來幹嘛?我養好傷自然會過去看你,不需要你勞心勞力反累了自己。”
“我隻想看看你的傷勢,我很擔心你……”瑤芳主戚戚回道,柳眉緊蹙、淡唇微顫,說話間眸含怨念地望了眼落千花,怪罪意味無意流淌。
千花咬唇輕歎:想來她是知道南漓月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對自己的敵意必又是增加幾分,然口無遮攔仍是出言不遜:“放心吧,他死不了!倒是你,才幾月不見怎麽又瘦了許多?”
瑤芳主黯然垂首:眼睜睜看著自己衷情癡心之人一點點陷入別人的情網難以自拔,縱使千年前對待洛芊花神也從未見他如此,猜不透那汪深邃墨瞳裏究竟糾纏了何種情絲,卻知道沒有一根怦然心動的情絲是為自己所結,是以如何不神傷憔悴、獨孤垂淚?
“扶你主子回去。”彼時天色轉暗、陰霾更甚,唯恐邪風入體又要吹得她搖搖欲墜,實不忍心見她如此,南漓月遂沉聲吩咐如兒道。
然而如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冒大不敬回道:“如兒鬥膽,請魔君大人代勞。”
如兒竟違抗命令,要求南漓月親自帶瑤芳主回尋蜜宮去,在旁的千花、小小都為之捏了一把汗,然這等不怕死舉止卻動機明顯,是為了自家主子能夠多得到魔君的垂憐和陪伴,哪怕一時片刻也是好的。
可是南漓月不喜歡如此自以為是的奴婢,遂出言冷寒:“你是缺了胳膊還是斷了腿,需要本君代勞?”
千花唯恐他要打斷了如兒的胳膊或者腿才肯免去她以下犯上之罪,是以大義淩然地站了出來袒護如兒道:“如兒沒空扶瑤芳主回去,我想用她!我在魔界也沒人伺候,我想出去走走都怕迷路,我需要如兒帶路。”雖素來看這仗勢欺人的小蹄子沒甚好感,但是千花將將才說起見死不救問心有愧雲雲,此刻不站出來說話委實不是她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風格。
可是南漓月這廝聽話壓根不聽重點,竟然抓住千花“怕迷路”三個字,漫不經心地反問了句:“你要去哪裏?本君親自帶路便是。”
“我……”魔君大人忒熱情,千花這會子說“我哪兒也不想去”,似乎假了點,遂挑了個如兒能去但是南漓月不能去的地方,“我要去茅廁。”
“走。”豈料南漓月隻還給她一個字。
“啊?”千花下意識一聲驚呼,卻爪子一熱,已被南漓月若無其事地握在了掌內,並且作勢欲走。
恍惚聽到瑤芳主心碎的聲音摻雜著南宮小小遭雷劈而扶上門框的聲音,千花慌忙睜開南漓月的魔爪,腦袋一扭,一臉的憋死自己不償命狀:“我不去了!”
他南漓月縱使不待見瑤芳主的淒楚可憐和如兒的變相要挾,也不必非拿自己做擋箭牌而陷害自己成為瑤芳主眼裏的刺,一如當初的憶雪神女一般,何其溫柔可人、善解人意,背地裏卻又是何其冷酷無情、陰險毒辣的一刀!萬一瑤芳主也給自己來那麽一刀,這一回又該如何死裏逃生?
“那你要去何處?”南漓月卻趁機抓住了千花這根破稻草,壓根不準備放過她,讓千花很是懊惱,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說的便是自己這等蠢蛋,啥事不好摻和,偏偏摻進人家你悲我怨的感情裏頭去?
“我哪兒也不想去,我乖乖待在冷華宮還不行嘛?你該幹嘛幹嘛去,天快下雨了,不要讓人家身體不好的杵在門口等你行動啊!”苦口婆心,千花最後奉勸一遍。
豈料成了南漓月的耳邊風:“不如我帶你去無望之海觀戰如何?”
“不!”千花果斷回絕,自己才不要目睹那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神魔屠宰場呢!
“說不定能見到你家雲,你也不去?”然南漓月無視瑤芳主越來越絕望的怨屈憋恨,徑自調侃千花道。
千花睨他一眼,冷笑嘲弄:“我家雲若是來,那就是帶著馴服了的小龍,到時候有你哭的,哪還能像你現在這般笑得如此得意?”言畢走近瑤芳主拉過她瘦骨嶙峋的手,牽入南漓月掌內,“魔君大人有時間,不若多陪陪瑤芳主,至少別讓她病得如此嚴重,你醫術拚不過綠荷,但我卻相信能醫好她的人隻有你,不僅僅是心病。”
不僅僅是心病,瑤芳的病,在於她需分擔大部分的靈元供養那一朵金蓮內的殘魂,南漓月如果放得下,就該替她取出殘魂,讓已逝的人隨風而去,讓活著的人活得痛快。
南漓月劍眉入鬢、微微一蹙,千花這番話表麵看來似是有意撮合自己與瑤芳主的兩情相悅,實際的試探意味自己又豈會不知?
然不管她是撮合還是試探,南漓月看著她的倔強明瞳,就是心裏不痛快,於是不著痕跡地鬆了瑤芳主的手,轉身回了屋子,幹脆誰也不理。
南宮小小實相地為他關上房門,不想將將負手而去的南漓月突然又折了回來,一把扣住門框,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似乎要把那楠木給掐裂一般,冷眸凝視落千花,出語低沉而霸道,亦是含了三分怒意七分倔強:“你給我聽好了,落千花,不要再叫我魔君大人!否則我剁了你煮湯喝。”
千花一震,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