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斷尾(一)
“爹——”小龍崽識相地撲到寒歌懷裏一頓肉麻撒嬌。
千花撫了撫額角,回身望向陌雲燁,盡量將一頭黑線整理回一本正經,正色道:“既然寒歌親自來領兒子了,我現在就把龍崽還給他,也不用勞煩雲你白跑一趟鬼界了。”
說得何其體貼而冠冕堂皇,千花萬般慶幸的是陌雲燁始終未能確定小龍崽究竟是什麽身份,眼下當著眾目睽睽,不能強行霸占寒歌的“兒子”,自然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寒歌抱緊龍崽,再度煞有介事地踩上那坨沉沉欲墜將落瓢潑大雨的烏黑雲朵,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地往九重天下疾飛而去了。
千花萬般慶幸的是陌雲燁始終未能確定小龍崽究竟是什麽身份,眼下當著眾目睽睽,不能強行霸占寒歌的“兒子”,自然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寒歌抱緊龍崽,再度煞有介事地踩上那坨沉沉欲墜將落瓢潑大雨的烏黑雲朵,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地往九重天下疾飛而去了。
諸神縱使心有不甘,但到底是雲裏霧裏不知所措,陌雲燁驅散一眾天兵後,緩步走近千花身旁,隻雲淡風輕飄過一句話:“到我書房來。”便先行騰雲而去,彼時清風徐徐、拂麵而過,千花不曾感受到春日裏的一絲暖意,卻隻有無盡的寒意,像一股無止境的失落,侵襲如潮湧顫的心……
於是一路忐忑飛至雲棲宮東苑,步入陌雲燁書房,千花盡量端起一張無辜麵龐,直麵陌雲燁毫不掩飾的滿目失望。
“那龍崽子,究竟哪裏來的?”
“我從鬼界抱來的。”
“當真?”
“不假!”
“你撒謊。”
“沒有!”
陌雲燁挾一抹陰霾神情睥睨千花,一雙水瞳忽明忽暗,吐字如碎玉落湖,輕輕柔柔濺起水波,卻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千花堅定不屈,回答句句簡單幹脆亦鏗鏘有力,抵死不承認心中所明了的真相:“你若不相信我,大可以舉兵直搗鬼界,問寒歌一個通透!”
陌雲燁低低冷笑,語含陰柔的戾氣:“你現在長膽子了?明知以眼下我與魔界劍拔弩張的局勢,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和鬼界撕破臉皮陷自己於不利,所以,你便愈發肆無忌憚了是嗎?”言語間抬起冰涼手指,輕輕碰觸千花柔軟卻緊抿的唇,幾番輕撫後突然俯身低首,兩片微涼的薄唇就這麽緊緊覆上了千花的芳澤唇瓣,繼而翻轉舔舐、力道頗重。
千花身子一僵、思緒一慌,本能地抗拒,喜歡陌雲燁不假,但不代表喜歡他霸道的懲戒,是以愈發咬緊了牙關抿合了唇,不讓他那邪肆的火舌,有撬開貝齒長驅直入的機會。
這一反抗的拒絕,卻徹底激怒了陌雲燁,他忽然張嘴啟齒,啃住千花的唇,然後毫不猶豫下了重力,皓齒一合,便直接噬破了千花的兩瓣香葩,隨即腥甜的血液入吼,恍惚激發了他獸性般的本能,盡情吮吸著殷紅的甘露。
千花明顯感覺到疼痛,卻依舊咬緊牙關不肯支吾半聲,因那比之唇瓣更加令人疼痛的,是陌雲燁不了自己一番真意而腹語傳來的嘲諷:“那南漓月是給你喂了迷.藥不成?誘得你抓住一切機會不容我殺了他?還有那該死的鬼君,你竟然寧願與他共養一隻龍崽,也不肯聽我的話而肆意反抗嗎?”
千花心頭一滯,有一瞬間的空白遁入,隨即洶湧成悲怨的酸澀:誠然自己有心袒護南漓月一朝一夕,誠然自己完全信賴寒歌的一片赤誠,但是一切緣起,隻因懷揣了一顆私心想要與他陌雲燁過甜甜蜜蜜安安穩穩的小日子,不要戰亂不要仇恨,在千花想要竭力維護這段情意之際,他卻獨上懸崖跌入迷途,狂亂暴躁到走火入魔。
陌雲燁赫然感覺到懷裏美人雖是具柔若無骨的人形軀體,然無形的刺蝟荊刺卻在凝脂玉膚上根根豎起,看不見卻觸得到,強悍如天君陌雲燁即便不會被刺傷,但刺痛卻是生生感受得到的。
然陌雲燁沒有第一時間放開千花,直到將她被自己啃噬的傷口舔舐到愈合,方意猶未盡地鬆了手臂,彼時身上刺痛感猶甚,心頭怒火卻消去不少,仿佛隻有將她整個握在股掌,才能壓製隱忍了千年的嫉憤,才能向某雙在暗處冷眼嘲笑自己的眼睛證明自己不是唯唯諾諾一無是處,但是那股潛藏在無形中狠狠逼迫自己的力量究竟來源何處,陌雲燁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他隻頑固、莫名、一味地要求自己:不能輸,任何人任何事,他陌雲燁都已經輸不起,是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輸!
眼下放開落千花,恢複一臉的波瀾不驚,拂袖而去之前隻留下黯沉低啞的一句話:“你是我的,沒有任何可以紅杏出牆的機會。”黯沉低啞中三分疲憊的倦意、三分憂鬱的愁悶,還有的,盡是邪肆的霸道。
千花呆愣原地不曾表露任何悲喜的情緒,直到陌雲燁皓白飄逸的身影消失在東苑曲廊的拐角,千花於心神恍惚中突然覺醒:自己被反鎖在書房了!
急急撲到門口欲圖拉開房門,無奈封鎖書房的結界是陌雲燁親自設下,千花沒有僥幸突破的餘地,唯有鬱鬱返身回屋,仰麵臥倒榻上,將淩亂如麻的思緒好生休整了一番:此番冒險無疑是觸怒了陌雲燁,但好歹是有驚無險地送走了小龍崽,將七星龍淵帶來的毀滅性傷害推遲到了自己盡力阻延的地步,即便不可避免地造成了陌雲燁對自己的失望,然這塊將將撕裂的傷口尚且可以慢慢彌補,好過他手持七星龍淵一劍揮下,南漓月吉凶未卜的狀況下,自己亦永世脫不開魔靈的束縛而成不了仙……
如此想著,千花便放下了跌宕起伏的心,同時卸下一身疲憊,在軟榻上假寐了片刻;陌雲燁要自己閉門思過便思過吧,等他的氣徹底消了,再放自己出去也無妨,反正在魔界被關籠子的生活練就了千花一身在微小的空間內盡可能最大釋放身心自由的本事,隻要有吃有喝不受虐,日子照樣雲淡風輕地過。
但是在千花一覺醒來,發現天已黑透,方想起小龍崽臨走前交代的話——斷尾!
“這小崽子,走了也不讓人安歇!”千花嘟囔著起身,將書房周遭遊目四顧了一番後,隻瞥見桌上不知何時何人來過擺的一碗參棗鵪鶉羹。
但是眼下,那羹已經冷了。
冷卻便失了滋味,千花明明不餓,但看到它的時候,滿肚子的饞蟲仍舊不安分地開始在血脈裏肆意遊走,糾結得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