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故事未完（一）
晚間，今日陽光酒吧。
「怎麼，小若出去了？」六娘椅著酒吧櫃檯，現在還沒營業，大家都在休息，顧逸凌也坐在櫃檯邊，神情是這幾天來最好的。
「嗯，同學聚會。」顧逸凌簡單回答，笑容滿溢，下午和陸小若和好后，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六娘也看在眼裡，淺淺微笑，「少爺不準備和小若在一起嗎？」
「啊？！」顧逸凌突然張大嘴，一臉你沒事吧，我不要我打你一頓的樣子。
「算了。」看顧逸凌這個樣子，大概沒什麼好說，他也不會說，於是六娘喝了口酒，轉問道，「譚絳說，你在無常世界又看到了未來，這個幾率不是很小嗎，你養了這麼多年無常世界也沒成效，這次為什麼可以。」
「時機到了自然可以，我們不用管幾率與否，重要的是結果。」
「這次看到什麼，和幾百年看到的有沒有關係。」幾百年前顧逸凌也曾被困無常世界，那次是昭月的「功勞」，而顧逸凌便順水推舟在裡面呆了一年，看到了未來。
「幾乎沒關係，你們都知道我在昭月給我的無常世界里看到一個女人，於是才來到這裡。而上次看到的是一扇石門，沒有印象，因為場景變化太短，就知道是在一個山洞之中。」
「石門……」六娘一時間也沒有想法，於是轉問道，「你看到的女人是誰？因為你說是穿著奇怪的人，所以我們才創立了今日陽光呆在這裡，人世間的變化無常，那個女人你見到了嗎？」六娘問著，譚絳也準備好東西來到了吧台，最後在六娘和顧逸凌面前各放了一杯調好的雞尾酒，酒面浮著桂花，淡淡地清香伴隨著酒香，這是秋天的味道，像童話也讓人沉醉。
顧逸凌接過譚絳手裡酒，輕巧地說，「見過了，你們也認識。」
「難道……」六娘搖著酒杯，譚絳微皺眉，顧逸凌嘻嘻笑喝了一口酒，「沒錯，就是小若。雖然當時我找上她並不是因為我知道她是誰，畢竟我看到的女人和小時候的她相比還是有一點差距，只是隨著她長大我才能確認是誰。」
「什麼時候確認的？」六娘只是隨口問，但這次顧逸凌卻沒有立刻說，反而沉默了，他落寞地閉上眼，仰頭將酒一口喝下，半醉半醒之際才說，「六年前。」
譚絳和六娘微怔，三人都有些痛苦，他們不再說下去，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譚絳打開了音樂，酒吧開始營業大家才從夢中驚醒。
過了一會兒，酒吧陸陸續續有客人來，六娘便起身幫忙，坐在吧台的顧逸凌看了眼身後說，「我走了。」
「三少爺。」調酒的譚絳叫住了他，他沒抬頭，顧逸凌等他說。
「六年前的事我們只知一半，剩下的，真的不願說？」
哎，譚絳的好奇心。顧逸凌點了點檯面，「你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認為，當年改變小若命格是對的？因為在接觸她的第一眼，我便看不見她的未來，按理說她早就該死了，或許都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可是六年前她越長越與記憶中的女人撞上，我便清楚，我們是她的未來，只有我們。」
明擺了不想說，說的與問的是兩種，譚絳眼睛定定看著他，「那麼你看到的陸小若在做什麼，這個場景你看到了，或者遇到了沒有？」在無常世界看到的未來一定是觀看者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和你保留在腦海中記憶一樣。不是以後長時間忘不了的存在，就是你最後的結局，總而言之，它有一定的代表性和重要性。
看到的……顧逸凌閉上眼睛，摸了摸自己的捲髮，有一抹笑意在嘴角浮現，他睜開眼，說，「關你什麼事，這是我和她的未來，你要是好奇也去看一個好了。」
譚絳皺眉，但很快的他也笑了，顧逸凌很少看他笑，默默驚訝了幾秒，隨後聽他說，「我記得你之前在醫院裡說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什麼都可以。」
「幹嘛？」難道要讓他說出來？顧逸凌有些擔心，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是只有這個他不想說出口，不想告訴別人，這譚絳，真是會借地使力，不留一點餘地，非要得到他想要的，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被小若說成是無欲無求的人，太可笑了吧。
「把陸小若讓給我。」
啊？「啊！！」顧逸凌突然從板凳上躥起來，那一瞬間他完全是驚慌的，待慢慢回味，才消化了譚絳話里的意思，於是顧逸凌手環於胸前，看著他，來來回回的走，「你沒事吧，你老婆會從地里爬起來找你吧。」
譚絳表情放鬆，似笑非笑，「這同樣也不關你的事，只要你同意，剩下的就是我來決定，說吧，你怎麼想。」
「我能怎麼想，你隨意好了。」顧逸凌滿不在乎，然後他揮了揮手，「好了，不跟你閑聊了，講到這個我想到小若和昭月的五分鐘說了什麼還沒和我說，我去問問。」
「她在同學會，你去不合適，另外……」譚絳一抬頭，顧逸凌早就沒了影，遠處的六娘略有深意的望著譚絳，譚絳朝她點頭，似乎應徵了她所想。
…………
「小若，小若，你現在在做什麼，研究什麼？」圍著陸小若的幾個都是女生，陸小若在學校的時候就能和好多女生玩在一起，甚至一度有人瘋傳她的性取向非男。
「她啊，現在在做保潔，就在我工作的那幢大樓里。」周松隨意說著，他們在大廳要了兩張長方形桌，一桌有大概二十幾個人坐一起，周松和幾個要好的坐在女人們對面，當初陸小若那個小團體，周松也是其中之列。
陸小若笑笑，從包包里拿出一大堆的名片，然後一一遞給他，「周大公子，職業不分貴賤，我做過的職業多得數不出來，你要看我都給你。」陸小若因為工作的性質奇特，像偶爾偽裝成保潔這樣的比比皆是，上次的上次她還偽裝成電工，上上次還去應聘了護士，總之不要懷疑她的能力。
周松看著手裡的名片，其中不乏商業精英之職，那她……「這不是假的吧。」
「嗯，都做不長，只有這個是真的。」陸小若最後掏出一張雜誌社的名片，「我是一名編輯記者，很多時候要取材，所以接觸了很多職業，你上次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個。」
「哇，同時勝任這麼多，小若果然厲害！」圍著的幾個女生也很欽佩她，紛紛誇讚，陸小若淺淺笑，始終大方得體。
周松吃了癟，臉色很不好看，陸小若見了，舉了舉酒杯，「看到你很高興，沒想到大家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你也加油。」給了台階下，周松也碰了杯，悶悶喝了幾口酒，周鬆開始上臉，舌頭都在打顫，可話卻多了，「陸小若，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你也太不真實了，這麼聰明，為什麼是你，又說你，我們都跟在你後面想要和你一較高低，你竟然做了什麼雜誌社的編輯記者，太奇怪了也，你那個地方很大嗎？聽都沒聽過的地方，你在那幹嘛？」
「周松別說了。」周圍幾個同伴勸周松住口，可是他在興頭上怎麼也勸不了。
「都幹嘛，我要說你們攔著幹嘛？！」周松站了起來，指著路小若，「你當時不是被保研嗎，現在這幅樣子也太寒酸了，你好歹過的比我們好啊，真的是。」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忽然指著坐在最角落的姜丹，「是不是她搶了你的位置，你當時是我們系唯一的名額，她輪不到啊，為什麼不是你，是她。」
姜丹坐在角落仰頭看著周松，面無表情，陸小若也轉過頭看向姜丹，現在情形看起來很糟糕，大家拉住周松，但對這個也很在意，他們很多人都認為，陸小若之所以不參加同學會就是怕碰到姜丹，她們以前可是關係也不差，所以猜測也多，這當事人怎麼說，大家都很好奇。
陸小若始終看著姜丹，姜丹是一位很冷艷的女子，情緒波動也不大，似乎對這事也不是太在意。
「不是。」陸小若轉過臉對著大家，「當時是我放棄了保研，不是姜丹，我前幾天還和姜丹通電話，你們啊不要瞎猜，當宮斗呢，這麼多勾心鬥角，我啊只是喜歡的人讓我幫他做事，我想了想學習怎麼學都可以，不一定非要那時候去做。」
陸小若三言兩語就說清了，還對著姜丹舉杯，大家都釋然，可很快的有個人叫了起來，「你剛才說喜歡的人，你有喜歡的人？！」
這一叫大家才恍然，沒錯啊，陸小若怎麼會有喜歡的人，她明明拒絕了所有男生，他們還真的以為她不喜歡男性，難道真的有？
「是啊。」陸小若笑著說，連周松的酒都醒了一半，「我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大概有七八年了，只是沒說而已，不過，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是在單戀非常苦惱，你么有什麼建議沒有。」
「哇！」四下一下子炸開了鍋，周松癱坐在位子上多多少少明白了陸小若以前的舉動。
「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大二的時候不是抱過一個人嗎，我看到了。」突然一個女生高聲叫道，陸小若訝異，愣愣地說，「我，抱過嗎……？」
「是啊是啊，好像是六年前，那個時候不是要放暑假了嗎，你不住校的，但那天你留得很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在自習室看到你，也提醒了你好幾遍，你都說『等等』『等等』，後來我在樓底下看到你追上了一個男人，他站在你身前，你從後面抱了他，著實讓我嚇一跳，只不過後來大家都走了，我也沒找到機會問，就忘了，你說是不是當時那個人？」
女子說的很清楚，陸小若卻一點印象也沒有，記憶從這裡斷掉了，六年前的所有，她喜歡的人，除了顧逸凌還有誰，到底是誰，陸小若突然感到頭痛，每當這個時候她的心就空蕩蕩的，應該有什麼曾經在那裡填滿，現在又為什麼空著……
「我去一下洗手間。」陸小若起身，先是離開，她的到來帶來了一定的話題，可是很多話題只是來求證，陸小若順便解答。
水龍頭「嘩啦啦」的開著，洗手間微黃的燈光讓人無力，陸小若撐在水池兩邊，想喘息可越是難受，她摸上了心口，那裡曾經住了一個人，可是她不知道，她以前想過既然忘了就不要記起了，也覺得自己不在意，但現在為什麼那麼在意，除了顧逸凌還有誰讓自己在意，有點累了，陸小若又輕嘆一口氣。
「剛才為什麼那麼說，不用你幫我化解問題，我當時是搶了你位置。」姜丹尾隨陸小若而來，陸小若聽到聲音抬頭，笑著，「姜丹，多年不見你都瘦了，蠻好看的。」
姜丹皺眉，快步走到陸小若面前，指著她，「我說我搶走了你的位置，你為什麼總和我嬉皮笑臉，和以前一樣，你是想我愧疚一輩子是不是！！」
四年前，夢城大學兩個保研名額。陸小若是之一，另一個是其它系的男生，姜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會是另外一個，沒想到機會就這麼跑到了別人手裡，她嘶吼大叫，和老師吵了幾次，最後她請求陸小若把機會給她，她哭她叫，那時候甚至最壞的打算都做了，只要那個名額。
當然，那時的陸小若曾一度不同意，她不認為屬於自己的東西要讓出去，而且她一點也不想做好人，姜丹跟了她幾天，那段時間正好在捉一隻蛇妖，極其危險，她自己還怕的不行，結果姜丹一直跟著，她受不了，第二天便將那名額讓給了她。陸小若其實不在意，所謂學習在心目中，那是一生的事情，兩年不會滿足她，而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姜丹被蛇妖吃了，所以權衡利弊，她做出了那個決定，到最後蛇妖也完美抓了，兩全其美挺好。
「你在想什麼，你才是，這麼久的事了為什麼要一直想，我真沒功夫去糾結這個，我說了我很忙，也有工作了，你現在過的不好嗎，要一直惦念著我。」陸小若不懂她，陸小若一畢業也快忘了姜丹，要不是今天見到，四年前抓的那個濕滑濕滑的蛇妖浮現在眼前，陸小若不會對姜丹這麼難忘。
「那你為什麼看我？！」姜丹尖叫。
看也不能看？陸小若眨眨眼，可惜的嘆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姜丹的肩膀，「姑娘啊，說句實話吧，這是你的機會，要不是你正好跟在我後面，這機會也會落到別人手中，你可能之前積了福報最後才有了回報，這一切是你拼來的，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你正好等在下面，這就是你的了。而我一點也不介意，本來你即使不要，我也不會去保研，我那時候不同意，完全是青春期作怪要和人對著干，我一直喜歡現在的工作，是一種全新的嘗試呢，所以，你也去過自己的生活，別再想我了，你看你，現在多漂亮卻皺著一副眉。」
陸小若忽然看見姜丹手心的有一處亮光，她笑了，接著說，「你啊很快會有一個可愛的女兒，生活會變得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說開了，能去過自己的生活了嗎？」
陸小若出了洗手間，外面的大廳有許久不見的朋友，他們在一起噓寒問暖，她也是其中之一，可就像周松說的，她不真實，和他們並不是同一類人。在無常世界看的，以及和昭月的對話，她明白，她自始至終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也許早就不該在這世上，還有便是，自己竟然是轉世……呵，陸小若自嘲的搖搖頭，不要緊嗎？不，是每一件事都很要緊，都讓她緊張，可是繃緊的神經在未來會弄垮她，這也是昭月要的，所以她不能想。
「小若，小若，快來啊！有人來接你了！」飯桌的女同學喊她，陸小若正驚訝呢，就看到一個冒頂的捲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