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浮雲山,一千米的海拔,位於兩省交界處,因積雲在山腰,雲海瀰漫而得名,不過這個地區山脈眾多,只能算的是小景點。
一個近代仿中世紀的道觀依山而建,坐落山腰,門口一條筆直的柏油馬路,牌匾上四個燙金大字——浮雲山道館。
可是門口人影寥寥無幾,一名五十多歲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蹲坐在道德天尊邊的紅木凳上,心煩意亂的翻著賬本。
這名男子束髮盤髻,一根木簪別住,下巴留了個羊角須,正是這個浮雲山道觀的創始人周海生,喚作自己為蒼松道人。
周海生本不是道士,而是一個開發商,十年前做生意賺了點小錢,他原本想在山頂做一個小別墅,結果地皮買了之後,有關部門不允許在景區私自蓋別墅,所以只能變相的做成道觀。
道觀佔地八百個平方,當地的有關單位還特意分撥了一塊地皮,用於當地景區的建設,道觀建成后,竟然還有周邊的道士慕名來投。
周海生看著紅筆勾出的一個個支出,水費,電費,伙食費,人工費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少說五個數,再翻幾頁,賬本上少有收入項目,不一會眉越皺越深。
近幾年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都流行出國旅遊,客流量驟減,加上浮雲山名聲不顯,故此大中午開飯的時間,也不見人影。
周海生想起今天早上賣菜的時候,看見的幾輛旅遊大巴,立馬掏出一個五英寸的智能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是老劉嗎?今天山裡不是來了客人嗎?怎麼一上午都不見人影?」
話筒另一邊猶豫了片刻。
「是這樣的,今天確實接待了一批來自縣中的學生,但是今天是禮拜,老師都帶著學生去教堂玩了。」
「他們中午在那裡吃?」
「是的,都是免費的。」話筒另一端最後加上一句。
周海生一聽,火都起來了,手背青筋爆出,手機顯示屏被大拇指捏出了一連串的井號鍵,又是這幫子天主教!
自從三年前蓋了一家教堂后,信主的教徒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大家一窩蜂的朝教堂趕,道觀一年比一年冷清。
崇洋媚外!周海生心裡有氣。
浮雲山道觀用膳的地方在西邊廂房,一張黑檀做的大長桌,可容納二十幾個人同時就餐,桌面上擺著四五個碟盤,裝的都是一些豆製品,只佔了長桌的一個小角。
碟盤邊圍著三個少年,最年長的不過十一歲,最醒目的是高出其他小孩子一頭的許飛,其他幾個小孩在凳子上動來動去,唯獨許飛安靜的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
許飛其實早就餓了,自從穿越來到這裡,不僅身子長高了,就連胃口變得特別大,像這種小孩常用的吃飯小碗,也就是幾口的事情。
「師兄,你說我們要等多久才吃飯?」一個小孩問許飛。
「快了,快了,師傅馬上就來了。」許飛是這幫小孩子的師兄,道觀剛建好,師傅就在醫院把他領養回來,當時還由當地的新聞媒體報道過這件事,使得道觀的生意紅火了一段時間。
整整十年了,每天早起打坐,白天去學校讀書,晚上跟著道觀的道士長跑,浮雲山道觀已經是他另外一個家。
這個世界和以前不一樣,雖然也有華人國家,但是卻不叫中國,而是華夏,形似而已,人種和膚色是一樣的,但是文字有點差別。
周海生木然的從門口走進來,除了幾個小傢伙外,都能聞到了一股火藥味。
周海生坐在正中央,掃了一眼在場的諸人,似乎看到了一個填補不滿的黑洞,心裡頓時定下了注意,轉頭吩咐一旁筆直站著的老道士,「張老,開飯吧!」。
老道士姓張,是前來慕名來投的兩個道士中年紀最長得一位,但也是這個道觀中最有道士氣質的,也正是張老教會了許飛打坐,是張老晚上領著一幫孩子長跑,為人實在,平時話不多,道觀一些掃地,燒飯等瑣碎的活都是張老一手操辦的。
許飛見張老端著大瓷碗給一桌人盛飯,也起身上去幫忙,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來到這個世界后,之所以個頭猛漲,似乎和張老所教的打坐有關,每到早晨打坐的時候,體內總會生出一股細微的暖流,但是許飛又不敢肯定,畢竟同樣是打坐,長高的只有他一個人。
周海生看著站起來將近一米七的許飛,愣了一會神,緊接著若有所思。
許飛把裝滿白凈的米飯的瓷碗輕輕擱在桌上,避免發出聲音,這是道觀的規矩,吃飯的時候,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
許飛吃的很安靜,但同時速度也很快,為了怕菜不夠,他總是一口菜下三口飯,這是十年的時間在道觀練出來的功夫。
直到第六碗,許飛才稍稍填飽了肚子,主要是菜沒有油水,所以不經飽。
張老收拾碗筷去廚房刷碗,許飛正準備跟上,周海生突然叫住了他,
「小飛,吃飽了沒有?不夠的話我再讓張老下點挂面,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一點!」
許飛順勢坐在凳子上,其他幾個小孩子早就跑出去玩了,屋子裡只剩下許飛和周海生兩個人。
「周道長,我已經吃飽了。」許飛回道,等著周海生下文。
「你……想不想去縣裡讀初中?」周海生臉上掛著微笑,問許飛。
「不想,我想跟著周道長和張道長!」
這是許飛心裡的大實話,要不是周道長十年如一日的撫養,他早就餓死了,在心裡許飛早就把周海生當做父親一樣。
而張道長的打坐之法,僅僅是學到了一半,前面都是在打基礎,最關鍵的呼吸之法和身體調節之法還沒有學到,所以他並不想下山去縣裡讀初中。
「你現在長大了,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你在山裡學不到什麼,將來你怎麼找一個好工作,怎麼找得到好老婆?」周海生也是見許飛早熟,才會說這句話,換做其他的小孩子,無疑是對牛彈琴。
「好了,說了是你就是你了,九月份開學,你坐著劉叔的車下山去縣裡,到時候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好的大學,找一個好的工作,要在社會上做棟樑,不能拖累社會!」周海生語重心長的道。
拖累這個詞聽了讓人不舒服,許飛知道自己一個人的伙食頂的上五六個人,既然話都講道這個地步了,他最終點點頭,「我會好好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