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相 見
「其實呀,奴婢還會唱一首愚公移山的歌呢?」紫藤被兩個孩子的愉悅打動,想起來前世自己唱歌也是非常不錯的。自從來了這裡只敢沒有人的時候小聲哼哼。
「真的嗎?」朗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快,唱一個聽聽。」
玥哥兒笨拙地扭著自己的身體也不要琴娘抱,慢慢滑下椅子走到紫藤面前。「紫藤,唱歌,那愚公。」
紫藤紅著一張臉看著屋的人,除了兩位奶娘和兩個大丫頭,便是如同木樁子一樣站在那裡的雁芙了。
「那奴婢唱了喲,只是唱得不好可不許笑話奴婢喲,還有不要和別人講,好嗎?」
兩個孩子一個勁點頭,紫藤清了清嗓子,開口唱道:「聽起來是奇聞,講起來是笑談,任憑那扁擔把脊背壓彎,任憑那腳板把木屐磨穿。面對著王屋與太行,憑著是一身肝膽,講起來不是那奇聞,談起來不是笑談。」
唱到這裡,她又把兩個孩子的小手舉了起來,隨著一左一右搖擺起來,「望望頭上天外天,走走腳下一馬平川,面對著滿堂兒兒孫,了卻了心中祈願。無路難呀開路更難,所以後來人為你感嘆!」
朗哥兒和玥哥兒隨著紫藤搖擺著小手,身邊的奶娘和丫頭也拍起拍子來。
「岳世叔,你幾時來的?」朗哥一句話驚到了屋裡人,也驚到了屋外人。岳震剛開始一直站在窗戶外側,只因聽得紫藤唱了起來,且旋律是他從未聽過的,配上她脆生生的聲音,讓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便不自覺隨著歌聲往前走了幾歲,便讓正對著窗戶的朗哥看個正著。
紫藤呼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低個頭不敢吱聲。岳震聽見朗哥兒喚自己,便不好再在外面了,看著袍子的酒漬已干,且站了許久味道也淡了,轉過身,半容給他推開門走了進來。
「世叔來換身衣服,不想聽到你們小哥倆的笑聲,做什麼這麼開心呢?」岳震溫和地與兩個孩子說。
紫藤心裡一震,猛地抬起頭,彷彿一下子扎進了那雙冷清的黑眸里。果然是那天的那個人,唇邊的那抹淺笑與紫藤記憶中一模一樣。
岳震十分驚訝兩次見到這個丫頭的表情,就象是看到了不該看到人,自己有那麼可怕嗎?
「在聽紫藤唱歌。」朗哥兒說。
「唱愚公大山」玥哥兒挪著小胖身體走到岳震跟前。
「不是愚公大山,是愚公移山」朗哥兒糾正著弟弟。玥哥兒也不應和哥哥,轉過身拉著紫藤,「紫藤,再唱,大山。」
紫藤一張臉幾乎能滴出血來,低著頭一聲不吭。旁邊有機靈的丫頭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許嬤嬤進來了,站到岳震面前深福一禮道:
「岳三爺,這是教玥哥兒說話的丫頭,不知道岳三爺會這個時候過來,如有……」岳震揮手打斷許嬤嬤接下來的話。
「本是我打擾到他們。」說完轉過身來,「你就是紫藤?」
紫藤抬起頭看著岳震,他用了「就是」兩個字,顯然是聽過自己的名字。紫藤趕忙福禮,剛聽得許嬤嬤稱他為岳三爺,便也如此稱呼著請了安。
「你們世子爺說過,有個丫頭在引導玥哥兒說話,效果還不錯,想來就是你了。你剛才的故事講得很好,歌唱得也好,而且詞填得尤其好,你是哪裡聽來的?」岳震一直溫和著與紫藤說。紫藤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不跳了,她壓抑住那份興奮,鎮定自若地抬起頭。
「回岳三爺,家父在世時喜歡聽書,也會把他聽到講給奴婢聽,這歌也是家父唱的,奴婢便記住了,至於他從哪裡聽來的,奴婢卻是不知。」
岳震看著面前清秀端莊的小姑娘,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拘謹與慌亂,大大方方在回著自己的話,一雙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自己,象一隻靈動的小鹿。
「哦~很好。」說完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一個玉環,有一元硬幣那麼大,綠瑩瑩的十分好看,打著墨綠色的絡子。
遞到紫藤面前,「賞你了。」紫藤根本沒有注意那玉環是什麼樣子,只是獃獃地看著那雙手,略有些蒼白,十分修長,骨結分明。
「岳三爺賞的,快接著吧。」許嬤嬤以為她是嚇到了不敢接,便走過來扯著她的衣袖提醒她。紫藤連忙雙手接過,微蹲雙膝道了聲謝。岳震沒有停留,摸了摸兩個孩子后便轉身走了出去。
紫藤拿著玉環呆在那裡看,許嬤嬤則若有所思地看著轉過窗戶進入隔壁的岳震,又看了一眼呆愣的紫藤。
紫藤回到雅園的時候,二小姐還沒回來,因此依然是一派靜悄悄的景象。紫藤手裡握著玉環,彷彿還能感受到那位岳三爺的體溫,她幾乎想高興地跳起來。
「紫藤,你回來了。」紫蕊站在東廂房門口。
「是呀,姐姐。」看著紫蕊臉上帶著笑意,紫藤也很高興,三步兩步地走了過去,舉起那個玉環給紫蕊看。
「哎呀,這是哪裡得的,真是個好東西。誰賞你的?」紫蕊接過去拿在手裡,對著日光眯著眼睛看。
紫藤拉著她手進了屋,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岳三爺,他回來了。」
「你認識這位岳三爺,他是什麼人呀?」紫藤急急地問。
「哪裡認得呀,只是聽別人說過,他已有三年沒來過了,以前倒是老夫人,國公爺,夫人做壽時都會來。他是平西候的第三子,與咱們世子爺是打小的感情。」
「那為什麼三年都沒來過呀?」
「說是為妻子守孝,在老家整整三年,真是難得。」
「什麼?他成親了,妻子去逝了?」紫藤說完后才反應過來,怎麼可能沒成親,看那個樣子也是二十齣頭的人了,她只是想著與學長象,便把兩個人重疊在一起去了。
「當然成親了,岳三奶奶就是因為生孩子時大出血去的,岳三爺扶著岳三奶奶的靈柩回江南老宅,一守就是三年。」
天呀,三年,那得是多深的感情呀。紫藤握著手裡的玉環,他一定是非常愛自己的妻子,為妻子守上三年,別說是古代男人,就換成現在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紫藤心裡酸酸的,開始羨慕起那個早逝的女人。
「對了,差點忘記了,剛才大堂兄差人遞話進來,嬸娘已經到京里了。」
「是嗎?什麼時候,幾時從莊子走的,二哥和二嫂來了嗎?住在哪裡?」紫藤一聽一聲接一聲地問。
「哎喲喲,你一個一個問好不好。是昨天晚上到的,大堂哥去城門外接的。二堂哥和二堂嫂都來了,其實應該是三天前就到的,只是因為臨走的時候發現二堂嫂有了身孕,便沒敢走得太快。現在住在大堂哥的鋪子上。」
紫蕊被紫藤的喜悅氣氛感染,難得地歡快起來。「好在府里的秋宴也結束了,想著請一天假出去見見也是無妨的。」
「嗯,嗯,那咱們什麼時候與劉媽媽說。」
「我這裡倒好,本來差事就不多了。只是你那裡,二小姐還好,玥少爺那裡你走得開嗎?」
「我可以告個假呀,一天沒問題吧?」紫藤也不敢確定了,看著今天玥哥兒依賴自己的樣子,還真不好說。
「你明天去蒼浪園時,先與許嬤嬤說一聲,看她老人家怎麼說,若是玥少爺那裡真離不得你又再說好了,嬸娘會理解的。」
「嗯,我曉得了。」說完便摟著紫蕊的肩膀,把臉埋在她的頸間撒起嬌來。紫蕊從未見她這副小女兒情態,愛憐地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頭髮,只當她是嬸娘來了高興的。卻不知,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那玉環的主人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