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魚梁渡頭
來到襄陽已經九天。
襄陽不愧鐵劍門大本營,城內各方面條件確實好太多。鄭欽花足了力氣,在忙著著手籌劃大會的繁忙中,依舊每天一趟不落的看望王珪。幾十個丫鬟輪流伺候,不受半點影響的王硅,傷口已經開始癒合。
李憑被安置在一個獨立小院,落得清凈。
幾經向林哥打聽王老先生是否還在襄陽,沒有得到消息,最終作罷。除了例行去看王珪傷勢,其餘時間都放在練功上。周身穴道位置與蹉跎勁的運行路線倒是記在心裡七七八八。難得的是,修習的蹉跎勁開始有了氣感。按照王珪的說發,從氣感產生的時間來看,只能算人中之姿。這讓李憑心中頗有氣餒。
氣從丹田出,沿經脈而上手臂,收於皮面,不走循環,不沖穴竅,只是在手臂里李憑選定的經脈中反覆運行。面對這種不循常理的修鍊方式,王硅已經不敢再說什麼,生怕一個建議錯誤,讓李憑走火入魔。畢竟這蹉跎勁從來沒有人練至大成過,當然,也沒有人如李憑這麼練過內功。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得和李憑說,讓他與孫神醫多多請教,不要練出亂子,確保小命。
王珪說的緊迫,但對於不知內功修鍊兇險的李憑來說,全然化作耳旁風。
孫神醫本是藥王孫思邈的後人,一身醫術已有青出於藍之勢,無論是在廟堂還是江湖之中,地位頗高。平時雲遊天下,難得一見。若非,本次盧又道親自代王離相邀,給王離母親調理身體,便是王離也斷難見到如此神仙般人物。
本次參加武林大會稍有頭面的江湖人,都去拜會,孫神醫不擅於拒絕,住處整天門庭若市,難有靜時。孫神醫給李憑看了幾次,沒發現體內有不妥預兆,便叮囑他時常來看看。
隨著大會時間臨近,到達襄陽的武林門派逐漸增多,九大門派的一些附屬小幫派也已陸續到達。襄陽城內每天大小打鬥不斷,竟有愈演愈烈趨勢。襄州長史左彥秋強令,城內不得見血光,鐵劍門僧尼兩大護法也是親自坐鎮,抽調人手加強城內維護,方才將治安穩定下來。
李憑見王珪傷勢已好轉,心中也落下一塊石頭。知道王珪小命沒問題了,自己小命也保住了。左右無事,便想起與李白的約定。便向王珪告假,說去鹿門山見一個朋友。
鹿門山位於襄陽城東南三四十里處,漢水東岸。以峭麗著稱,風景綺美,頗具雄姿。山中有漢代鹿門古寺,山也由此寺而得名。漢末龐德公隱居於此,常邀卧龍、水鏡先生等縱論天下大勢。
孟浩然就在鹿門山。
從魚梁渡上船,一路漢水,直行便到鹿門山。
襄陽北接中原,南連瀟湘,素來兵家必爭之地,乃是大秦重鎮。襄陽城與樊城成犄角之勢,互為依靠,漁梁洲就在犄角中間。魚梁洲為漢水與唐白河匯而沖淤成,洲頭有渡口,是為漁梁渡。
漁梁渡要比律津要繁華太多。李憑到漁梁渡的時候,天色尚早。南北往來客船與貨運駁船已經在水面排得密集一片。夜航的武林人、往來客商,還有捕魚的歸人,正把船泊往各自的區域。幾個鐵劍門幫眾身著獵裝,正在一艘客船搜尋什麼。即便是見慣後世繁華的李憑也不禁為襄陽碼頭的繁華咋舌。又不由感嘆大秦繁華與鐵劍門崛起並非偶然。
渡頭客船很多,李憑尋了個價格便宜的小船,只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船便向南出發。
船家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丈,日頭暴晒多年的皮膚已呈褐色,像是樟樹的皮,乾枯粗糙與肌肉貼合在一起,隨著櫓的擺動扭曲著。在他布滿老繭的手中,熟練輕輕一盪,小船平穩向前行駛。
小船不大,坐滿也就二十來人。船上多是香客,衣著樸質,距離鹿門山尚遠,男男女女已經在嘴中碎碎念,念叨著心中所求。
所有香客與船客,都擠在船頭,因為船尾有個和尚。
一個比船家更蒼老、也充滿更多風霜與悲苦之色的和尚。黃褐色的僧衣雖破爛不堪,卻洗得很乾凈。但仍擋不住和尚腳上破爛的草鞋,更擋不住和尚的瘦小與醜陋。這樣的和尚實在不像個高僧,連掃院子的都不像,看上去著實讓人生厭。所以,沒人願意挨著他,所有人都擠在船頭。和尚想必也清楚這一點,一動不動的躲在船尾。
李憑見狀,心裡一笑,世人啊,去上香求佛,卻又嫌棄和尚。
李憑腰掛鐵釺,挪到和尚與眾人間的空閑寬裕點的地方盤膝而坐,閉上眼,體會手臂上蹉跎勁的運行。
三十多里的水路,順風順水,小舟飛快。當李憑睜開眼時,兩岸,青山蒼翠,山勢奇峭,鋪面而來。
鹿門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