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七品五境
妻子微笑著扶門而立,陽光斜照下,恬靜的臉上,浮現著幸福的微笑。就那樣看著女兒嘟著嘴,拉著自己的小指,蹦蹦跳跳去上幼兒園。自己在路邊低頭整理她剛剛穿的小皮鞋,抬起頭時,眼前調皮的女兒已經變成了鄭綾兒的模樣,正微笑著,遞過來冰激凌給自己吃。女兒藍色的校服,也變成了火紅色的裙子。
恍惚之間,場景又到了醫院。手術台上的麻醉了的病人,無影燈下蒼白的臉由王珪又變成李白。給自己遞過資料的老院士,又變成了站在櫃檯前的王老先生。不同面孔,轉馬燈似的在眼前來回變幻。自己伸出手去,卻是誰也觸摸不到。
……
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李憑的臉上。
刺眼的陽光下,李憑睜開眼。想了好久,才明白,這裡不是前世寬敞明亮的卧室和軟床,而是大秦帝國小鎮上,酒樓後院一個小夥計的房間。
酒烈,沉醉。
那些溫暖,原來一直隱藏著,很好的隱藏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兩罈子酒下去,那些被隱藏著的世界,被挖掘出來,然後徹底變成回憶,也只是回憶了。沒有傷痛,也沒惋惜。有的只是熟睡醒來后寧靜而又空落落的內心。
一場告別。
那個自己鍾愛的世界,那些自己鍾愛的一切,原來,再也回不去了。
酒後的記憶,破碎一片。
昨晚,與李白兩個人在小船內,從詩歌一直聊到大好河山,最後又聊到武功,到最後聊了什麼都記不得了。
最後,李憑隱約記得好像自己提著空酒罈子,和李白勾肩搭背,在小雨下,順著小鎮的大街,一路唱著,最後硬是敲開了小鎮上同福客棧的門,好運的是,趕上了客棧最後一間房。
現在回想起來,耳邊還有李白那完全不在調上的,學著自己的歌聲。
「喝了幾大碗米酒再離開是,為了模仿。一出門不小心吐的那幅是誰的書畫……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白,至少我還能寫寫詩來澎湃,逗逗女孩.……」
上午的陽光,灑落。躺在床上的李憑,耳邊迴響的還是李白說對他說的一些關於武功話。
天下武功,共分個十二境界。
每一個境界,為一品。前七個境界,被稱為前七品,也叫七品;后五個境界,被稱為後五品,江湖中更多稱之為五境。七品五境,加之為十二境界,此十二境之上,便是大宗師。
這十二境界中,有兩個關鍵的節點。其一,周身三百六十一穴竅,打通即至六品。再則,便是全身經脈盡通,從此進入到第八個境界,八境。至此,武學入境。
每一品,又含上中下三等,此三等,沒有明確劃分,由真氣運行流暢程度或是與武技配合狀況,對同一境界的武者進行的上中下高低分類。當然,這裡已經摻和進李憑對於李白講述的理解了。
四寂無人,終於按捺不住對武功的嚮往,皮卷攤在了李憑面前的桌子上。
李憑拿出穴道圖解,與皮卷上的穴位一一對應,又拿出筆,逐個寫下真氣行徑的路線。
遍讀之後,李憑發現此皮卷與穴道全解講述有很大不同。
《穴道全解》作者已不詳,據傳為西漢文景時期出現。經歷代武學大家修撰增添,形成的武學與醫術的基礎知識。上面清晰的描述了遍布人體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和三百六十一穴位。為當今天下習武和習醫的啟蒙書籍。
眼前奇怪的皮卷對奇經八脈提也未提,四幅圖將人體十二經脈直接勾勒而出,直接講的就是十二正經。真氣運行於十二正經之內,內連臟腑,外歸頭顱皮面。此皮卷雖對十二正經運氣方式有清晰的講解,但對於十二條經脈的真氣運行順序,卻是散亂的寫於皮卷之上,讓李憑不知從哪條經脈練起。
「頭為諸陽之匯,陰陽相貫,如環無端,氣血行於十二經脈……」
李憑雖不通武學,但通過穴道全解所注,和對傳統醫學的大概了解,也知道行氣之道講究的是陰陽循環、水火共濟。但這個皮卷上的行氣方式,完全是氣只知所起,不知所終。而起的也莫名其妙,終的毫無道理。
到底從哪裡開始練?
李憑從皮卷的上面向下看,越看越是雜亂,前一句還寫的是陰經的行氣路徑,後面就轉到陽經的行氣穴位了。單單是上面的穴位位置就夠自己記一陣子的了。
這麼看來,這個完全不是一個成體系的修鍊秘籍。
問誰?此皮卷無人練至大成,想來也沒人能給出一個完正確的說法。求人不如求己,反正那王珪也道,現在自己氣感尚無,無走火入魔之慮。李憑尋思,為配合自己所練「劍法」,莫不如我先找與用劍發力相關的經脈先行練起。
仔細查過穴道全解上手臂標準的六條正經,發現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手厥陰包心經三條正經最是緊要。便去皮卷上的找到這三條真氣運行的穴位和行氣方式。
手太陰肺經:氣行寅時,起於上、中、下三焦,終至少商.……
手陽明大腸經:卯時,氣起商陽,終迎香,其,過合谷、陽溪、下廉、曲池.……
手厥陰包心經:氣始中胸,下出天池,上行曲澤、大陵、至中沖,接三焦,戌起亥止.……
皮卷對於此三條正經單獨行氣記錄很是完整,偏偏不知從哪根優先練起。李憑只得記下行氣所需路徑和修鍊時間。待得時辰所至,便加按時辰練習。
氣血所至,關乎性命。
天下中人,對練氣極為重視,任何行氣秘籍,本應詳細講述再緩緩修鍊。那王珪乃是王家百年難得一見之天才,平時修鍊自有王離指導,故難知其中兇險。加之年少,心中所念所想皆是膽大妄為,不拘常理。將一捲來歷不明的秘笈未加指導便交於李憑自行修鍊,實是犯了修鍊大忌。而那王離,已近大宗師之境,天下武學,與之於他,自是少有走火入魔之慮。他也不曾想到,那王珪只是附了一本啟蒙的《穴道全解》,便將皮卷交到李憑手中。若是知王珪如此兒戲傳功,自是少不得一番告誡。而那傳秘笈於王珪的赫連長老,若是知王珪如此方式傳承此秘,多半也會與他拼了老命。各種隨性巧合之下,李憑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開始,以一種從未有人修鍊的過的方式,開始修鍊了此秘笈。
王珪將此蹉跎勁交予李憑時,也告誡於他,此皮卷之於天下武林,也是至寶,傳揚出去,少不了興起血海腥風。李憑記下三條正經的行氣方式后,又謹慎將其收好。待得抬起頭時,天已近午。
後院。李憑打出井水,尚未來得及洗漱。卻見樓角轉過一老嫗。白髮蒼蒼,正是王老先生的夫人。老夫人手中牽著胖乎乎的悠悠,看見李憑,精神一震,便向李憑走了過來。
「老夫人好。」
「憑兒哥哥,抱抱。」
李憑急忙放下手中毛巾迎了上去,行禮問好。順手抱起梳著羊角辮的悠悠,那悠悠在李憑懷中,胖乎乎的兩隻小手順勢就來扯李憑的一對耳朵。
「悠悠,不要鬧哥哥。」王老夫人滿是心事,止住悠悠的動作。悠悠滿臉歡喜,頓時化作委屈,扭頭偷眼看了王老夫人一眼,怏怏的收回雙手,摟住了李憑的脖子。
「憑兒,可曾看到悠悠的爺爺?」王老夫人正容向李憑問道。「他,昨天沒有回家,樓這邊是不是比較忙?」
王老先生沒有回去么,李憑心下驚詫。扭動下頜,擺脫了悠悠已經伸到自己嘴裡的白白胖胖的小手,正待發問。
徒然,聽到耳邊袁掌柜的聲音道:「我讓他去襄陽收一些賬目,不日便回。老太太,不用擔心,這邊還有一些事情,我送你和悠悠回去吧。」卻見袁掌柜不知何時從側面轉出,雙手在身面,攏於雙袖中,正望著王老夫人回答道。
袁掌柜面向老夫人解釋,措辭雖是客氣,但語氣一反平時和氣,有種莫名冰冷。
王老婦人驟見此情景,也不好多說,行禮問好后,便向李憑接過悠悠,道別而去。袁掌柜亦不言語,只是慢步跟在王老夫人身後,亦步一趨,送二人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