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客人
白雲樓已經燈火通明,巡視在樓外鐵劍門的幫眾認出他這個白雲樓的小跑堂,便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上了二樓,一襲錦衣富貴長衫臨窗,卻是袁掌柜與趙爺正在對坐而飲。神態間,確是二人熟悉非常。
李憑心下有事,見今天客人不多,便向王老先生告了假回後院休息。
「投藥,殺人滅口;不投藥,七日之後,暴斃。這是這個世界對我的歡迎儀式?早知道這樣,就不那麼晚去送悠悠了。「坐在井沿上的李憑心裡咒罵著今天的遭遇。
」不對,那貨和我不是巧遇。「逐漸冷靜下來的李憑思忖道。「九月初五人會到來,如此準確的把握時間,這表明來人中或是鐵劍門這邊有他的眼線,還有可能,策劃者就在他們中間。」
「知道我不叫李三,而是叫李憑。說明他們對白雲樓打探已久,特意找准我下的手。我雖來白雲樓一段時間,律津認識的人卻不多,看來他們在這邊還是有些勢力,能夠清晰的查到這些消息。如此看來,讓我投毒,只是他們行動的一環,還有其他手段。我並不是他們的勝負手。」
「獨門手法?嘿,無論成功與否,我若真是死在這手法之下,或是現場被捉,這獨門手法這就是很大一個線索。」思路逐漸打開,對方很多東西逐漸暴漏出來。」也就是說,他丫的根本就不會用什麼獨門手法來控制我。頂多就是一般手法,欺負老子不會武功是吧。「
「三天時間,時間不長。這期間,那傢伙很可能會一直在律津,做前期準備。也就是說,我還要小心別再遇見他。律津才多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要是會武功,老子直接翻遍小鎮把他翻出來。「這一刻,李憑心中泛起對武功的強烈渴望。也對自己堅持練的那幾下的野路子沒管用,狠狠的吐槽了一下。
李憑還陷於自身的困局,時間卻已經到了第二天。
太陽正當晌午,二樓已經滿是各色人等,臨街的五張大桌,已坐滿人。李憑照看的兩張大桌,一張坐了八人,皆是三十多歲年紀,勁裝打扮滿是風塵,各配刀劍。另一張卻只有兩人,一身著青衫的中年和一俊美華服的少年,兩個人佔據一張大桌,桌上只四個菜,很是顯眼。李憑不由多看了幾眼,中年身材欣長,臉龐稜角分明,面前一壺酒正在自斟自飲,左手邊,一把古樸長劍。華服少年,面目白皙,收邊同樣是一把長劍,卻是英氣逼人,手執著筷,向樓下張望。李憑目光停留的稍長了些,那青衫中年人似是偶然的向這邊掃了一眼,那目光柔和,卻讓李憑有一種被看了通透的感覺。
這時,相鄰的大桌几人已經結賬離開,陸續下樓,李憑便去收拾碗筷。聽得那旁邊華服少年對中年道:」五叔,那盧家三爺怎的還不來?莫不是浪得虛名怯戰了?」
「珪兒莫要亂講,那盧家老三少年成名,二十多年,未嘗一敗。在盧家除了那幾個老傢伙之外,不做第二人想,豈是你一黃口小兒能亂編排的。」那被稱五叔之人口中對少年說的雖是嚴厲,眼中滿滿儘是寵愛。接著,話題一轉道:「你肚子疼,就少喝冰水。」。
少年將白雲樓的冰水放在一邊,一撇嘴,哂笑道:「少年成名?十五歲領會劍意,算什麼年少,和我比差遠了。」
那中年人,眼睛一瞪。嗔聲道:「我十五歲時還還不如他呢,是不是五叔也不入你眼了?」
「不是,不是的。五叔別生氣。」少年忙站起來,急擺手道:「我就是那麼說說,盧老三怎麼能和您比,將來我若是有五叔一半厲害,也就知足了。」說道最後,那少年望向中年人眼中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那被稱為五叔的青衣中年也不是當真生少年的氣,笑罵道:「狷狂小兒,盧老三你也是能叫的。初時學劍靠悟性,欲大成則看性情。」說到此處,中年的表情已漸嚴肅,「你的劍術天份,為我王家幾百年難見,可最終將達到什麼境界,超越前人多少,更多是看你今後性情。一劍在手,可以無所畏懼,但不能無所尊重。尊重你的敵人,尊重你手中的劍,尊重你自己的選擇。只有尊重自己的選擇,才能讓你一步一步實現選擇的時候,不讓失去方向。這世間從來不乏天才,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更多。」
「珪兒受教。」那少年再次起身,面色鄭重,向中年行禮,「謝謝五叔。」
中年面色如常,沒有去制止,受他一禮。眼中的讚賞之色,卻越發濃郁。
「哈哈,我一直說五爺這人哪裡都好,就是有事兒沒事喜歡說教。」樓梯處。一陣笑聲伴著腳步聲緩緩傳來。
來人笑的張揚,也是一襲青衫,身材挺拔,舉手投足間富貴十足,眉宇間卻是略帶鬱郁之色,後跟一個挎著箱子的布衣老者和一隨從。
「世叔,好。侄兒王珪,有禮了。「見得來人,那叫珪兒的少年起身向前行禮。面色謹慎,卻不再是剛才模樣。
李憑在旁,看的隱約,聽得斷斷續續,看著少年現在裝出一付乖寶寶的樣子,暗覺好笑。
「免禮,我盧又道不是王老五,沒有那麼多的俗套。「那自稱盧又道的青衣人看著面前一付規規矩矩樣子的天才道。」還是看過孫神醫吧。「
說話間,閃過身,讓出身後的面目古峻的布衣老者。
「見過孫神醫。「坐在桌邊的青衣中年對上樓的盧又道一直理也不理,見到布衣老者,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
」五爺客氣,莫要如此。「面對青衣人的行禮,老者連忙還禮道。
盧又道與那孫神醫分頭落座,青衣人五爺重新開筵。」想不到,這漢水畔還有如此桃源小鎮,你還真會挑地方。「盧又道向王五爺問道。
」你遲到了啊。「王五爺皺著眉頭看著盧又道。
」剛才外面有點事情,恰好到一樓時,又聽了一會兒書。不過是晚了一盞茶的功夫。「盧又道不耐道。」這地方是不錯,可怎麼驚動你王五爺大駕至此啊?「
「來瀟湘之地,不能錯過律津,來律津,必到白雲樓。知道白雲樓,最不能錯過的是什麼嗎?「王五爺笑問道。
」不是夜雨與銀魚么?「盧又道詫異道.
「喏,嘗一下這個。」王五爺將眼前酒壺推向盧又道。
盧又道將酒倒入杯中一飲而盡,眉毛一揚,問道:「味道還不錯,這是什麼酒?」
「味道還不錯?」王五爺斜眼打量了一下盧又道,壓低了聲音點著酒壺道,「你這俗人,這麼說?這酒進了你的肚子算是糟蹋了。大多人來白雲樓,只知道看夜雨,品銀魚。卻不知找酒樓管事的討要這「十年」美酒。」
「十年,酒只有十年?十年算什麼美酒。」盧又道嗤道。
「你小點聲。」王五爺制止道。
「被別人聽到,下次就要不到這個酒了。白雲樓往來雖多,此酒知者卻甚少。當年李太白在白雲樓徘徊三日,就是為了喝這個。」王五爺瞪了盧又道一眼,接著說:「這酒,就叫「十年」倒是有趣。年頭正好是十年,少一年味不足,多一年味道卻也淡了。」
「你不懂,這麼好的酒還是我自己喝吧。」說罷,王五爺伸手把酒壺拉了回來。「什麼時候開始比劍?」壺裡的酒空了之後,王五爺扭過頭向盧又道。
「自從十七歲時候輸給你后,二十多年,我找了你十三次比劍,你都不和我動手。看來,這次,真的很嚴重。」面對著這個自己一直想要超越的對手。盧又道嘴角露出一絲拮喻的笑。「我大老遠的來,咱們不再多喝點么?」
王五爺看著眼前可惡的笑容,多年的隱忍功在這一刻好像失去了作用。到了今天,天下人敢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笑容的已經不多,但眼前的肯定是其中的一個。更何況,還有更大的事,讓自己不便發火。「想喝酒隨你」王五爺乾脆不去理他「小二,上酒。他那個酒,再來兩壺。」
「上來打。」
還未等李憑去取酒,只見那盧又道一個閃身已經從二樓窗口掠出,不見了蹤影。卻是上白雲樓的樓頂。又是人影一閃,王五爺也跟了出去。
「哈」一聲輕嚇,從自稱王珪的少年人嘴裡發出來。少年人一臉興奮,抓起桌上長劍,一搭手,已經從二樓窗口翻到外面的大街之上。那孫神醫雖是一直沉穩,卻也挎起放在桌子上的箱子,小跑著下樓去了。
「要打起來啦」只聽得大街上有人遠遠的喊到。遠處,有人陸續向白雲樓匯聚過來。白雲樓內,樓上樓下有人陸續跑到外面大街上看熱鬧。
李憑透過窗口看時,發現林哥早已經跑到街上,遠遠的伸著脖子向白雲樓樓頂上望著。李憑見狀,也放下手裡活兒,向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