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白衣少女
這些幽魂的種種負麵情緒,已經讓許天完全包裹,漸漸同化了許天的內心。
許天忘記了一切,忘記了自己前來此地的目的,忘記了自己現在所經曆情況凶險,正在被這些冤魂的情緒感染著,為他們悲而悲,為他們痛而痛。
就在許天即將墮落沉迷之時,一個印入眼簾的魂魄,卻忽然吸引了許天的注意力,這魂魄和其他幽魂歇斯底裏的狂暴模樣截然不同,她擁有一雙明媚澄澈的眼睛,靜靜注視著許天,僅僅是和她對視就給許天帶來一種平和安然之感,之前的狂躁情緒頓時消散不少。
這魂魄一襲白衣,依稀可以見到她清秀的麵容,精致的五官和小巧的嘴唇,帶給人一種單純乖巧的感覺,如果還活著,這白衣少女竟然會是一個小鳥依人的大家閨秀。
白衣少女靜靜的看著許天,緩緩朝著許天飄蕩而來,伴隨著白衣少女的靠近許天腦袋中的負麵情緒越來越少,原本渾渾噩噩的,腦袋也變得清明了些許。
“你是……”
幾乎是下意識的許天對白衣少女進行了發問。
白衣少女眼神複雜的看著許天,眼裏緩緩氤氳起象征著淚水的霧氣,淚眼迷蒙,婆娑道:“你的身上沾染著我熟悉的氣味,你……你曾經和我父親接觸過吧?你的身上有我父親的氣息。”
許天愣住,緩緩張開嘴,對於這白衣少女能夠和自己對話的情況頗感詫異。
她的父親?我最近接觸過什麽特殊的人嗎……
短暫的思考,許天頓時靈光一閃,瞳孔微微一縮,莫非這白衣少女所指的就是將自己引入柳家天牢的那中年男子?
“你是那人的女兒嗎?”
聽了許天幾乎相當於肯定回答的話語,白衣少女的情緒重重起伏不定,魂魄都隨之震蕩不已,她的小手緩緩遮住自己的嘴巴,淚水終於從臉龐之上肆意流淌而下,眼裏既有期待,也有恐懼。
白衣少女猶豫許久,才帶著些許畏懼之感,囁嚅道:
“我的父親,他還好嗎?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許天知道,白衣少女生怕從自己這裏得知噩耗,他沉默一陣,如實道:“你的父親整日活在對沒有將你成功拯救而出的痛苦和悔恨當中,他還挺好的,失去你之後,他原先的地位一落千丈,同時對柳家充滿怨恨,這次之所以我和他有所接觸,便是因為他想要將柳家的大小姐拯救而出,和我們一起對付柳家,為你報仇雪恨。”
一滴滴淚水從白衣少女的清秀麵容上滴落而下,她幾乎是泣不成聲,含糊不清道:
“不怪他,不怪我父親,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不聽他的勸阻,整日在柳家之中亂跑亂竄,吸引了那長老的注意力,沒有堤防於他,這才讓他萌生出想讓我成為爐鼎的想法,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父親……”
在和白衣少女的交流之中,許天的腦袋愈發越趨近於清醒,之前的種種情況全部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許天搖了搖頭,沉聲道:
“不,你和你父親都是受害者,真正的加害者,真正最有應得的幕後黑手,是這個肮髒無比,如同毒瘤一般的柳家,柳家之人利欲熏心,無視親情,漠視人格與尊嚴,肆意的殘害普通之人,應該遭到報應的是柳家才對。”
許天目光炯炯的看向白衣少女,嚐試用手環住她瘦削的肩膀,雖然自己並不能觸碰到白衣少女的魂魄,但白衣少女似乎感受到了許天的情感,身體微微一顫,充滿親近感的靠在了許天身前。
“你的父親,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忍辱負重的為你報仇,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付出慘重的代價,失去你之後,他已經將自己的生死度生於世外,或許,他心底深處甚至期待著自己的早日死亡,和你相見吧。說實話,我很敬佩你的父親,也對你的命運深表遺憾。”
白衣少女將腦袋埋在許天的胸膛當中,哽咽著,腦袋不斷搖晃著道:
“不,不能讓父親就這樣死掉,我希望他好好的活在世界上,替我品味著世界的美好與希望,而不是讓他一直活在失去我的愧疚和罪惡當中,我不怪他,相反我很感激父親,感激父親對我無微不至的偏愛和關懷,我現在都記得,當初那些壞家夥追求於我,我的父親苦口婆心的教導,甚至還出手教訓了幾人……”
“那個時候我不理解父親,甚至覺得他小題大做,太過苛刻,還和他大吵一架,現在想來我好後悔,好後悔沒有好好的報答父親,好後悔讓父親蒙受傷痛,我真的,我真的好不甘……”
說到最後,白衣少女泣不成聲,話語含糊不清,化為連綿不絕的啜泣之聲。
不知不覺間,許天也紅了眼眶,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隻不過這一次造成天人相隔的,是白衣少女的忽然離世。
很多時候,真正關心自己的至親之人,可能會引起自己的誤解和反感,但隻有當真正失去的時候,才知道這些生活中的瑣碎的來之不易何可貴,那些叨叨絮絮的叮囑,那些微不足道的細心,那些潛藏在平常生活中的愛意深厚,才是世界上真正可貴的東西。
望著嚎啕大哭,啜泣不已的白衣少女,許天忽然想起當初見到自己時,那中年男子滄桑佝僂的模樣,自己的女兒死去之後,他遭遇種種不公平對待,就連之前那些跳梁小醜魑魅魍魎都能爬在自己臉上呼來喝去。
漸漸的他已經被現實和生活磨平的棱角,變得充滿謙卑之態,還記得當初他在許天麵前向趙家護衛哀求之時,那是怎樣的一種無奈和痛苦。
可能曾經在白衣少女眼裏的父親,是一個高大壯碩能夠阻擋世間一切困難的頂梁柱,可自從白衣少女死後,這個頂梁柱已經悄然坍塌了,成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