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四十三）
「老東西！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忘了你兒子十七年前怎麼死的了嗎？！」
被漆黑色光霧所遮擋著的人，這樣沖著聖白色光芒的老頭大喊，聲音帶著點歇斯底里，尤其是在提到十七年的時候，更是幾近瘋癲。
如他所說，十七年前，聖白色光芒老頭的兒子死在了那一場大戰之中。
但那樣一場大戰，死的又怎麼會只有一個人？
今日站在這裡的人，除了挑頭的那兩個人以外，哪個人沒有血肉至親死在那一場大戰之中？
即使是被漆黑色光霧籠罩著的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聖白色光芒中的老者也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或者說，是越發的淡然了起來。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樣……
「它，剛才與我溝通了……」
沒有等另外十一人心中不祥的預感落到實處，聖白色光芒中的老頭，已經這樣平淡的說了出來。
「廉貞大人！」
這十二人中，要說誰與這聖白色光芒中的老頭關係最為密切的話，那顯然就是紅鸞了。
在聽到廉貞的話語之後，別人還在震驚憂慮的時候，紅鸞已是這樣滿是關心擔憂的喊了一聲。
「它說，我們做錯了……」
感受到來自紅鸞的擔心，廉貞空著的左手，輕輕的朝著紅鸞擺了擺，繼續平淡的開口，但說出口的話語，卻並足以撫慰紅鸞緊皺起的心。
「當我們試圖以全人類的存亡為借口，去讓『他』放棄復仇的時候，他拒絕了，我們認為是『他』不懂大義。」
「但現在，『它』告訴我，我們打著『為人類整體安全著想』的旗號而採取的行動，對人類的安危產生了威脅，『它』讓我們放棄，並許諾，只要我們放棄，『它』便不會對我們的行為進行追究。」
「現在，你們還有退出的機會……」
廉貞平緩的述說著，但五指張開手心朝天的右手上，那枚白色的光球，卻仍舊在緩慢而堅定的向外散發著能量。
很明顯的，廉貞已經用他的行動，闡明了他的選擇……
無法聽到外面廉貞所說的那些話，但對於此時在審判廳中戰鬥著的人來說，這種事，在戰鬥打響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不再重要了。
「哧！」
漫長戰鬥中所養成的習慣，或者說，是他的能力，早已註定了大光頭衝鋒在前吸收傷害的團隊作戰模式。
就算是單人戰鬥中，也一樣早已習慣了互相拼消耗的戰鬥方式。
而此刻，這種作戰方式，面對百里藍空『斬斷』的能力，所能夠得到的唯一結局，便是隨著一陣清風拂過般的聲音，漸漸的永遠沉睡下去。
手中長刀收回，即便是自光頭左肩處斜斬向下，將光頭男整個斬為兩截，閃爍著寒光的刀刃上，也未曾沾染到絲毫的血跡。
而百里藍空也和她手中的長刀一樣，沒有因為剛剛殺死了一個人類，而有任何的變化。
在殺死了光頭男之後，百里藍空繼續朝著那個不斷的施放著法術的人走去，連空間都能夠暫時性的斬斷，何況是那些冰箭火球？
可以說，這世上同等級之間，唯一能夠剋制百里藍空的，就是速度比她快的人了。
而可惜的是，龍池所準備的兩個能夠拖住百里藍空的人，已經因為一個瞬間的選擇錯誤，再也沒有了翻盤的機會。
那個捏斷了李牧手腕的傢伙，在李牧身上黑色的火焰升騰而起的瞬間，便第一時間利用自身的速度而躲到了一邊。
但即使他躲的已經非常及時，李牧身上的黑火，還是有一絲燒到了他的手上。
而更令他驚恐的，卻是這一星半點的火苗，無論怎樣的拍打，都無法將其熄滅，反而是隨著拍打的動作，而擴散到了別處。
完全是下意識的，那已經被他遺忘到了不知何處的，老師的話語，再一次的從他腦海中翻滾而出，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的身體燃燒著黑色的火焰，那是地獄的業火，是恨意所凝結的火焰，只要他沒有死，只要那恨意未曾消散，那火便不會熄滅，甚至不會讓你很快的死去，而是慢慢的折磨著你，讓你眼睜睜的看著它一點一點將你的身體吞噬殆盡，而你卻沒有任何方法……」
過去，他以為這是自己的老師被那人嚇破了膽而記憶出現了混亂才說出的話語，從心底里，他對於他的老師，是非常不屑的……
【或許，老師在那一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現在還站著的，只不過是一具被恐懼所主宰的軀殼罷了。】
過去，他不止一次的這樣想著。
但現在，當那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靜靜的，微弱的燃燒著的時候，老師的話語，卻像是心底的夢魘一樣，纏上了他。
「你給我去死！去死！」
他這樣大喊著，沖向了李牧。
如果這黑色的火焰能夠因為斬下沾染到的身體而被破解的話，那它也就算不上是那麼恐怖的東西了……
當它跳動到你的手上，那麼它就是在『你』的手上，並不是你的肉體，也不是你的靈魂，就是『你』的手上。
即使你將右手砍下來，鎖進柜子里，放進保險箱，定上一個複雜到連自己都記不住的密碼，然後開車走一百公里將它丟到大海里……
當那黑色的火焰燒完那隻被砍斷的手后，依然會沿著某種路線，準確的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繼續的在你身體上燃燒，一點一點，不緊不慢，只是發出著『滋滋』的聲音，將你體內的活力一絲一毫的抽走……
這些，都是他的老師曾講給他的，當時他置若罔聞，但當這黑色的火焰真的燒到他的身上時，身體，卻本能的將這些話語，自動的重放，讓他聽的清清楚楚。
唯一的幸運，就是這種黑色的火焰，並不會很快的將人燒死，即便是全身都被黑色的火焰所覆蓋，也一樣不會很快的致人死亡。
所以，他沒得選擇，或者說，唯一的選擇，就是在自己被這黑色火焰燒死之前，殺死李牧，殺死這黑色火焰的源頭。
至於任務，至於團隊，這些他曾經無數次信誓旦旦的說過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現在，當他的生命真的遭受威脅時，早已被他忘得一乾二淨……
面對像瘋子一樣撲上來的那人，李牧神色平靜，無論是偽裝，還是真的已經從心底里學會了冷血沉著，但至少，覺醒以來這些天發生的事，已經足以讓李牧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是成長了許多。
雖然，真打起來，現在的李牧不可能打得過這個發了狂的善於擒拿格鬥的傢伙，但……
李牧為了改變團隊處於不利戰局的現狀，可以以身犯險，所以現在站在李牧身邊的有韓柏，有百里藍空，身後還有李林霖。
而他，當他生命遭受到危險，他拋下了團隊，他只有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