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二十四）
「不必緊張……」
一個看起來七十多歲的老頭，突然的出現在蔡昂和紅髮男的視線中，但就感覺而言，卻好像是一直在那裡一樣的自然。
「台輔大人……」
見到這個老頭，不僅是紅髮男和蔡昂，就連百里藍空，以及那些仍在和亂戰鬥著的紅髮男的隊員，都是整齊的停下手頭的動作，一起向老頭躬身行禮。
「嗯嗯，你們表現的都很好……」
老頭非常坦然的接受了眾人的行禮，在說話的同時雙手向著地面虛壓，那些原本仍舊在進行著攻擊行為的亂，隨著老頭的這一動作，而整齊的趴到了地上，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哎呀，這位小兄弟很是面生啊，是新來的？」
當地面上所有的生物，除了躬身行禮就是趴在地上的時候，傻不愣登仍然站在那裡的李牧，就一下子的凸顯出來，被老頭兩隻眯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給逮了個正著。
「啊……啊，台，台輔大人！」
雖然心裡還不知道『台輔』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但抱著『既然包括百里藍空在內的所有人都是這麼叫的，那我這麼叫也沒關係吧？』這樣的想法，李牧還是略顯生疏的這樣朝著老頭躬身行禮。
當然，」生疏」是指『台輔』這兩個字，而『大人』這個稱謂，只看老頭雙手隨意的朝下虛壓就可以將在場所有的亂都壓趴下這一點，就已經足夠李牧心悅誠服順溜無比的喊出來了……
「哈，真是可愛的新人。」
老頭輕笑著這樣說了一句，朝著四周那些仍舊保持著躬身行禮姿勢的人揮了揮手，扭頭看向了天空中那個湛藍色光芒正在逐漸變淡的光球。
「沒想到，就連亂也逃不出人類改造他物的魔爪，不過也是，畢竟人類可是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會放過啊……」
雖然湛藍色光芒已經暗淡了一些，但也仍舊是處於能夠輕鬆將人眼膜晃瞎的程度。只是老頭卻好像已經是脫離了人類的程度，湛藍色的光芒不僅無法傷害到他的眼膜，就連阻礙他的視線這一點都辦不到。
「雖然只是半成品的『地之境界』，但你們能夠把他傷成這樣，真是值得嘉獎。」
換一個脾氣急躁的傢伙來的話，可能早已動手將那團湛藍色的電漿撕開早早消滅掉目標離開了。
但老頭卻好像是年紀大了特別渴望有人陪他說話一樣，一直站在地面，一直等到那團電漿自行消散於空氣中，露出裡面賣相頗為凄慘的半人馬之後，才轉過頭對著紅髮男等人幽幽的說了一句，邁步朝著半空中的半人馬走去。
「作為純粹的『惡』而一點一點的凝聚出自我意識難道不好嗎？像現在這樣，明明絕大部分都是『惡』，但偏偏心底卻有一個『人』的影子揮之不去，很痛苦吧？」
站在包裹著半人馬的湛藍色電漿球外，老頭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如此的感嘆著，那副神情，完全就是一種時隔多年重新見到老友的樣子。
「明明是只猴子，卻被安排成了神仙，結果神仙當的不像樣，比起猴子又少了些猴味，這是何苦。」
最後，老頭這樣感嘆了一句，朝著那湛藍色的電漿球，伸出了自己略顯乾枯的老手。
「喂，頭兒，你說台輔大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老頭在天上收拾半人馬的時候，地上的大多數人都在得到了先前老頭的揮手示意後站直了身體，滿是欣喜雀躍的等待著看老頭親自出手時的樣子。
而蔡昂卻是扭著頭，這樣小聲問了紅髮男一句。
「應該是早就在了。」
環視了一眼四周地面上的屍體，紅髮男低下頭，小聲的應了一句，因為低著頭的關係，沒有人能夠看到，說出這句話時的他的雙眼。
那眼中滿溢的，是產生於心底，深刻進骨髓里的恨。
如果早就在了的話，為什麼不早點出手？難道他看不到，這裡已經有那麼多人死去了嗎？
「啪！」
在眼中的恨意即將化為淚水溢出滴下的時候，一隻手猛地拍在了紅髮男的肩膀上，嚇的紅髮男一哆嗦，連忙將眼中的恨意盡數收回，擠出一副激動的臉，抬起頭朝身後看了過去。
可喜可賀的，在紅髮男身後拍了他一下的，並不是台輔那老頭，而是那個手持禪杖的中年人。
手持禪杖的中年人看著紅髮男微紅的眼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然後就挪開了拍在紅髮男肩膀上的手。
雖然中年人什麼都沒說，但長久以來養成的默契，還是讓紅髮男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閉上了雙眼，開始默默的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以台輔大人的年紀，或許真的可以用吃過的鹽比自己吃過的飯還多來形容，像這種老薑塊，自己這點微末的假表情，在他看來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吧？
如此的在心裡自嘲著，紅髮男的表情開始產生變化，由最開始那明顯不自然的激動，變為非常明顯的不滿，再到不滿與鬆了一口氣相互糾纏在一起后所形成的複雜表情，紅髮男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雖然就算是現在的表情，也一樣還有可以偽裝的成分，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來便不是百分之百的真誠，一部分的刻意表演，並不能夠算是欺騙，充其量，只是對彼此關係的一層微調罷了。
畢竟，就算是台輔大人對於自己此刻滿心的怨恨心知肚明，但在臉上表現出一部分與全部都擺在臉上，很明顯，對於心情而言，還是后一種更為容易被人接受。
「哦！！！！！」
抬頭看著天上的人群中，突的發出這樣的驚喜歡呼聲，紅髮男等人也隨之看向天空。
前一瞬間還在那裡綻放著炫目光芒的湛藍色電漿球此時已經消失，那裡面的半人馬自然也是消失不見，半空中唯一剩下的，只有台輔那老頭雙手背在身後朝下走的身影罷了……
「台輔大人是早就在了吧？既然您能夠如此輕鬆的就消滅掉那個怪物，為什麼不早點出手！？」
如紅髮男這樣心思縝密的人，會對老頭早已趕到卻不動手而選擇旁觀的舉動產生深埋於心的恨意；而像蔡昂這樣直腸子的人，則是會把心中的所有疑問盡數的問出來。
「嘛，這個問題，如果一定要我回答的話，那麼，大概是我懶的關係。」
即使蔡昂問話的語氣非常的激動，甚至是有種快要哭出來的感覺，但台輔老頭，卻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