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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信

  初次的會麵已結束,左鎮說再有聯係,他們會親自拜訪的,然後便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宜,和幾個老家夥聊聊天,然後洛倫佐就被放了回來。


  來時沒能坐上淨除機關的馬車,為了彌補紅隼,洛倫佐纏著紅隼,讓他送自己回來,這把紅隼折騰的夠嗆,一路上他沒完沒了地叫罵,他總被洛倫佐惡心,而且每次他都惡心不回去,這讓紅隼很是無力。


  回到了熟悉的家裏,洛倫佐覺得自己這幾日的焦慮似乎終於有所緩解,躺在床上,感受著舒適。


  他想起了什麽,翻下床,坐在了桌前,然後拉開抽屜,取出了一本相冊。


  翻開,盡是些熟悉的麵孔。


  紅隼、伯勞、伊芙、塞琉……甚至還有亞瑟。


  裏麵夾的照片各異,還有剪切的報紙,以及一些明顯是從檔案上撕下的泛黃照片,其下還有一些洛倫佐手寫的便簽,來標注這些人都是誰。


  從寂海回來後,洛倫佐就很擔憂,他害怕自己會忘記誰,為此他在空閑時間,收集了這些照片,把它們都整合在了一起。


  塞琉的照片是最好收集的,畢竟是斯圖亞特的女公爵,隨便找個報紙,就能切下她的頭像,亞瑟也是如此,比較困難的是淨除機關內部的這些家夥。


  洛倫佐懶得管紅隼要照片,或者帶他去照相,以紅隼那滿嘴不遜色於自己的爛話,洛倫佐隻覺得會是一場折磨,為此洛倫佐利用一些奇怪的申請,獲得了訪問檔案的權限,希望那些家夥沒有注意到照片的丟失。


  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麵孔,它們填滿了這本相冊,最後還有一場合影,是在高盧納洛時的合影。


  回憶被觸動,洛倫佐平靜了一會,把相冊收起,塞回了抽屜裏,朝著樓下走去。


  “機械院停止了所有其它生產,全力協助‘死牢’,預計不出半個月的時間,我們便能在熔爐之柱下打造出一個簡易的避難所,無法保證各種設施能夠投入,但可以保證聖銀將完全遍布其中,阻絕入侵。”


  腦海裏回響著梅林的話語,洛倫佐在地圖上寫寫畫畫著。


  他把桌麵上的東西全部掃空,然後將掛起的地圖平鋪在其上。


  舊敦靈被嚴加保護著,鐵鯨與武裝鐵蛇巡邏的頻率要高了很多,更不要說街頭巡邏的鎮暴者了。


  這些並非是為了遏製羅傑而存在,鐵與火是殺不死的他的,這一切是為了一個有些殘忍的理由。


  一旦這樣的怪物落入舊敦靈之中,以他釋放的侵蝕強度,足以製造大量的妖魔,與其說是對抗羅傑,這些武裝倒是為了殺死有可能變成妖魔的市民們。


  洛倫佐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三角,三個姐姐分別位於英爾維格、高盧納洛以及神聖福音教皇國。


  在不清楚羅傑具體的動向下,這三個區域都有可能遭到他的猛擊,然後便是……反擊。


  想到這裏洛倫佐便覺得一陣頭疼,他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忘記了,又好像有一道牆,在阻止自己往某個方向去思考。


  在赫爾克裏的話語下,洛倫佐懷疑自己是否遭受了逆模因,可他想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做出,令自己忘記某事的抉擇,至於忘記的東西是什麽,更難以去想了。


  為此他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境地,相信自己的話,洛倫佐就不該深究,繼續保持著遺忘,懷疑自己的話,洛倫佐又怕自己的行為會促使某種錯誤。


  還有的就是,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數不清的懷疑籠罩住了洛倫佐,而現在是他最不該懷疑的時候,心智備受考量。


  他拿出終焉回響,擺弄著這漆黑的立方。


  這黑色立方極具誘惑力,宛如侵蝕一般,洛倫佐能感受到其上傳來的影響,吸引著他去窺探,但他明白,這不是黑色立方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問題。


  每個人都是如此,在見到這足以影響世界走向的黑色立方時,沒有人能止住對它的遐想。


  有魔力的不是金子,而是心。


  洛倫佐揉搓著黑色立方的表麵,感受著它的冰冷,目光則緊盯在地圖上。


  內心的懷疑越發加劇,洛倫佐喜歡一切都在自己控製中的感覺,而現在虛虛實實,令他不安,以至於在凝視黑色立方時,他都產生了那麽一瞬間的錯覺。


  逆模因是自我封閉的信息,它需要一個載體的承載,那麽這黑色立方,真的是它的載體嗎?


  這是一個黑箱,洛倫佐沒有辦法去證明這一切,就像他無法證明自己是否被逆模因影響一樣。


  “或許我需要另一個計劃,一個應對所有可能的……絕殺。”


  洛倫佐靠向了身後,翹起腿,把黑色立方捧在手中,就像在環抱著孩子。


  逆模因需要一個載體,這個載體可以是大雨,也是可以是黑色立方,甚至說……人。


  不止如此,洛倫佐開始思考,意識是否也可以作為逆模因的載體。


  他又猛地起身,就像個癲狂的瘋子,拿起筆尺,洛倫佐開始測量舊敦靈與七丘之所的距離,以現有的勘測手段,誤差想必會很大,但在間隙穿梭下,這樣的誤差並不影響什麽。


  洛倫佐計算自己侵蝕影響的最大範圍,思考自己如果孤獨一擲需要多久才能抵達靜滯聖殿。


  他不清楚自己所感受到的這種異樣,究竟是從何而來,洛倫佐也沒有勇氣,將所有的希望寄托於這種盲目,他需要自己占據主動,至少當災難發生時,他有補救的能力。


  “所以,你需要的隻是載體對吧?”


  洛倫佐注視著黑色立方,熾白的微光在眼底一閃而過。


  或許……必要時洛倫佐可以這樣做。


  這是個有些瘋狂的舉動,它會是洛倫佐的底牌,以應對任何有可能突然的情況。


  “隻要羅傑出現,那麽艾德倫一定也會出現……不,他也有可能鎮守升華之井,避免被調虎離山。”


  洛倫佐看著紅色的三角,實際上還有第四角,而那便是毫無蹤跡的羅傑,當他出現時,所有的點便將被連在一起,共同演奏瘋狂的開幕。


  不過在種種情況下,或許有那麽一瞬間,靜滯聖殿是無人看守的。


  洛倫佐的內心蠢蠢欲動。


  這樣的思考沒有持續太久,想清楚一切後,洛倫佐將地圖卷起,好好地擺在一邊。


  他拿起一旁的行李箱,裏麵裝滿了換洗的衣服,然後便是自己的武器,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亞瑟提議讓洛倫佐入駐淨除機關,不然每次都得來找他實在是太麻煩了,更不要說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有突發事件,行動會很困難。


  洛倫佐明白亞瑟的意思,表麵上這麽說,實際上是對洛倫佐的監視,以免洛倫佐做出什麽瘋狂之舉,把故事的走向代入另一條歧路。


  還有的就是,這個家夥很擔心洛倫佐。


  雖然亞瑟很不想這麽說,但事實便是如此,洛倫佐是目前最為頂尖的單兵戰力,並且還保管著終焉回響,一旦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夜晚裏,洛倫佐就這麽橫死事務所了呢?


  出於這些各式各樣的原因,洛倫佐久違地要進行搬家,隻是短期居住,但他仍對這裏十分不舍。


  仔細想想,除了和妖魔打打殺殺外,洛倫佐的願望好像就隻剩下在這裏窩到死了,如今讓他離開這裏,倒有些難忍,但一想到,如果在這裏發生戰鬥,事務所可能分分鍾就被推平了,洛倫佐就沒那麽猶豫了。


  與其把自己家推平了,不如去禍害淨除機關,反正是他們提的要求。


  要帶的東西都差不多帶好了,至於紅隼帶來的那些聖銀,在淨除機關裏還有更多,沒必要帶上。


  拿起帽子扣在頭上,洛倫佐拉著行李箱,剛準備走出了事務所,他又想起了什麽東西,轉過身,踩著椅子爬上了桌子。


  “呦,我的小寶貝。”


  洛倫佐將它取了下來,把它靠在臉上,用力地蹭了蹭木質的槍托,就像隻大狗叼起了自己心愛的骨頭。


  “不要溫柔地走進那個良夜。”


  手指劃過凹凸的刻痕,工匠的手藝很不錯,按照洛倫佐的描述,連一些微小的細節都做了出來。


  這不是原版的溫徹斯特了,但洛倫佐沒那麽多講究,依舊把它當做嶄新的看待,就跟赫爾克裏的波洛一樣,無非幾代目而已。


  後來的戰鬥中,因為自身變得強大,洛倫佐很少用起這把武器了,它更像是一件紀念品,紀念著過去的種種。


  原本洛倫佐想把它留在事務所裏的,可在出門時他又不想這樣了,這一次洛倫佐選擇帶上它,似乎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麽孤獨一樣。


  “所以……我想還有一個人才對的。”


  洛倫佐站在桌子上,看了看這不算狹小,也不算很大的事務所。


  他很清楚自己是個有些孤僻的人,休閑的日常裏,最大的愛好也是躺在沙發上消磨時間,可洛倫佐總覺得……這裏不該這樣冷清。


  洛倫佐總覺得自己身旁應該還有一個人,但看了看房間的分布,這裏沒有給新室友的位置,那麽自己的錯覺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頭疼。


  他想不起來那個被忘記的“室友”了,走下桌子,拎著溫徹斯特與行李箱,洛倫佐將房門鎖死,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街角盡頭。


  ……


  高盧納洛,瑪魯裏港口。


  自苦難之夜後,這裏便變成高盧納洛戰爭的前線,數不清的戰艦排列在海麵之上,城市的廢墟中,正教的牧師來回穿行,播撒著信仰的輝光。


  在勞倫斯的手段下,正教已經深深地紮入民眾之中,並且以瑪魯裏港口為核心,向著四周擴散。


  夜幕下的街頭裏,隨處可見正教的牧師,他們手持著提燈燭台,一邊前進,一邊禱告著。


  洛倫佐幾人的暴行,將瑪魯裏的地下燃起供應係統全部引爆,線路完全被掩埋,如今人們隻能利用燭火來照明,一切仿佛都向著過去推進。


  牧師走到了巡邏的士兵間,禱告著聖言,低語起伏,跟著遠處的聲響匯聚在了一起,如同無名的聖歌,盤旋在這城市之上。


  從高空俯視著瑪魯裏,能看到無盡的燭火在街頭升起,它們相互交錯,構築成了燃燒的蛛網,外沿的光芒有些暗淡,但朝著蛛網的核心走去,輝光越發強烈,以至於它的中央如同白日一般燦爛。


  在這燭火飄蕩的中央,便是經過擴建的赫恩大教堂,勞倫斯作為正教教宗,將這裏立為居所,數不清的教士環繞在這裏,血液裏滾動著禁忌。


  融化的蠟油浸透了長階,如同凝固的鮮血。


  麗雅踩在鮮紅的長階上,麵無表情地向上前進,以往的青澀嬉笑,在她身上蕩然無存,如今隻剩下了連燭火也無法溫暖的冰冷。


  她越過層層阻礙,在赫恩大教堂的核心見到了鮮紅的身影。


  他背對著麗雅,位於教堂內的龐大的管風琴下,雙手撫琴,似乎是想彈奏一曲,但不知是什麽原因,遲遲沒有動手。


  麗雅朝著他走去,手裏拿著一份秘密文件,然後停留在了他的身側。


  “冕下,您有封來自舊敦靈的信。”


  “舊敦靈?”


  勞倫斯轉過頭,冰冷的麵具上倒映著同樣冰冷的臉龐,沙啞的笑聲響起。


  “來自舊敦靈的信?”


  “沒錯。”


  麗雅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開玩笑,白潮海峽局勢嚴峻,兩國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來往了,而現在一封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信,抵達了這裏。


  “看樣子是通過一些特殊渠道,緊急送往的這裏,”麗雅說,“郵遞員我也令人去查詢了,他什麽也不知道。”


  “這樣嗎?”


  勞倫斯提起了些許的興趣,這種時候來自舊敦靈的私人信件,他很好奇會是什麽。


  接過信件,銳利的指尖如同刀刃便,輕易地劃開了信封,將其中的紙張取了出來,在這不算工整的字跡下,勞倫斯在角落裏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洛倫佐·霍爾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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