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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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魔人們……他們都是獵魔人，來自翡冷翠的獵魔人。
心髒的跳動開始加速，肌肉繃緊，洛倫佐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可內心裏則湧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曾想過自己或許會麵對這些來自翡冷翠的獵魔人們，可能是在某個燃燒的戰場之上，亦或是陰暗漆黑的小巷裏，可他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會麵，如此突然，毫無準備。
腎上腺素大量釋放，呼吸變得越發沉重，頻率微微加快，精神高度集中，死死的盯著那名為安東尼的家夥。
洛倫佐熟悉這種反應，這是那時在恐怖穀裏的經曆，這名為恐懼的反應，可有時恐懼的極限不是瘋狂，而是歇斯底裏的憤怒。
他很憤怒，無名的怒火。
可緊接著洛倫佐放鬆了下來，他掩飾了自己所有情緒上的變化，冰冷的就像鐵質，輕輕的掃視了一圈，思考著接下來應對的策略。
顯然這是個陷阱，伯勞剛剛收走自己武器時自己就應該有所的警惕的。
會議室內的的氣氛隨著安東尼的自我介紹變得沉重凝固，直到亞瑟發話。
“別緊張，洛倫佐，今天隻一場普通的談話而已。”
亞瑟拄著雙手頂著下巴，可能是這幾天的疲憊，又或是目前局勢的嚴峻，他目光陰鬱冰冷至極。
“談話？”
洛倫佐顯然不相信這些，但也沒有輕舉妄動。
“隻是一次普通的談話，我們福音教會想和淨除機關確認些東西。”
安東尼也在這時緩緩說道，他如亞瑟那般冰冷，似乎他不是什麽血肉的構成，僅僅是鐵質的軀殼。
“難道不是獵殺我嗎？我可記得那尚未終止的十三號禁令。”
洛倫佐沒有放鬆警惕，但也不敢貿然動手。
福音教會為了回收秘血以及尋找那失落的偽聖杯，一直沒有放棄過對於那些幸存獵魔人的追殺，洛倫佐可不相信他們會這麽輕易的放過自己。
現在的感覺可真的不妙，幾十分鍾前洛倫佐也沒想過本是想休息的一天，如今說不定會是自己的最後一天。
早知這樣洛倫佐應該多吃幾口飯的……不對，他應該當時直接殺了喬伊這個晦氣的玩意。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了，洛倫佐不敢輕舉妄動，之前洛倫佐無敵於天下那是因為他是獵魔人，可現在這裏不僅僅有他一位獵魔人。
看著安東尼身旁的那些侍從，無一例外，雖然秘血沒有蘇醒，可洛倫佐依舊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熟悉的味道。
要知道獵魔人的對手並不是獵魔人，而是妖魔，獵魔教團從未教導過他們該如何獵殺另一個獵魔人，對於不同的權能他們也僅僅是知曉一個大概的輪廓，真正交手時，誰也不清楚那詭異的權能能做到什麽程度。
洛倫佐掃視了一樣在一旁安然落座的亞瑟等人，這一次還與對抗勞倫斯不同，看起來現在淨除機關與福音教會暫時的聯合了起來，即使沒有聯合，為了這次所謂的談話，也做到了短暫的和平。
一個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單薄，在這龐大的集團意誌麵前，渺小的不行。
“十三號禁令沒有停止，但現在你是淨除機關的一員，我們和福音教會已經初步達成了協議，為了合作的順利，福音教會願意做出讓步，所以你目前是安全的，洛倫佐。”
似乎是為了讓洛倫佐安心，亞瑟適時地說道。
“舊獵魔教團已經解散，現在我所率領的是新教團。”安東尼說。
“也就是說我下崗在淨除機關再就業，還算不上是叛徒對嗎？”
洛倫佐陰陽怪氣道。
“差不多。”
安東尼依舊是那樣的冷漠，絲毫沒有被洛倫佐影響，仿佛這個人本就沒有任何情緒可言。
“那麽你又是什麽意思？亞瑟。”
洛倫佐緊接著看向了另一邊的亞瑟。
亞瑟和梅林，還有高文與珀西瓦爾，目前舊敦靈內，淨除機關的重要管理層都到場了，他們不會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坐在這裏，或許現在就已經有數艘飛艇位於這建築的正上方，以機械院的生產力，全武裝劍舞者不可能隻有一具。
或許這些人都準備了好了，蒸汽引擎預熱，隨時準備從天而降。
“我們隻是想好好談一談，確定一些問題的答案。”
亞瑟看著洛倫佐，現在他拋棄了私情，重新成為了那個集團意誌的決策者，現在亞瑟代表的不隻是他一個人。
“也不用過於擔心，我知道你不太容易接受這些，所以我們盡可能的把場地選定在你覺得比較安全的地方。”
“你覺得這裏比較安全？”洛倫佐問。
“舊敦靈的市中心，無論是我們還是福音教會，總不會想在這裏大打出手，對吧。”亞瑟展現著自己的誠意。
“洛倫佐，雖然你可能不太會相信，但我還是要說，你現在仍屬於我們淨除機關，我們依舊和你站在一起，隻要沒背離我們，我們依舊是你的後盾。”
洛倫佐沉默，他看了看亞瑟，又看了看安東尼，還有其他人。
大家似乎真的很照顧他，為了表現誠意，一直等待著洛倫佐開口。
“洛倫佐。”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洛倫佐看向聲音的主人，是梅林。
“你是個優秀的實驗素材。”
他這麽說道，這句話有些陰冷，但此刻卻有種見鬼的溫暖感。
洛倫佐很清楚梅林的意思，他們昨天才進行了實驗，洛倫佐具備直接抵達靜滯聖殿的能力，甚至說通過【間隙】穿梭抵達更多的地方。
這是一個福音教會尚不知道的情報，也是針對他們的有效力量，這也是洛倫佐的保命牌，隻要他具備著這樣的力量，淨除機關就不會拋棄他，這個煉金術師也是如此。
沉默了好久，洛倫佐緩緩說道。
“那麽……開始吧。”
安東尼身邊的侍者們離開，淨除機關的士兵也撤離，直到會議室裏隻剩下了他們零星幾個人，大門隨後重重的關上。
氣氛肅穆，仿佛在進行著什麽高潔的儀式。
大門之外，淨除機關的士兵們攜帶著武器警惕的看著另一邊，而那些獵魔人們也安分的站在原地，可眼裏是同樣的警惕與未知。
與其說是談話，這倒更像是一場見鬼的談判，預謀已久，隻有洛倫佐不清楚這一切，被突然拉了進來，雖然他是這次談判的主角。
“洛倫佐·霍爾默斯，現為淨除機關的一員，蘇亞蘭廳外聘偵探，在此之前為獵魔教團獵魔人，在聖臨之夜後逃亡至了舊敦靈。”
高文拿起桌麵上的文件，將洛倫佐的經曆與身份簡單的回顧了一遍。
“這些信息正確嗎？霍爾默斯先生。”他問道。
洛倫佐有些不明白他們想做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
“沒錯。”
“那麽……伯勞。”高文緊接著喊道。
很快伯勞從洛倫佐的身後走了過來，剛剛他沒有離開會議室，一直站在洛倫佐的身後。
伯勞沒有落座，而是站在洛倫佐的一側，他也麵無表情，十分嚴肅。
“七年前，是你首次接觸洛倫佐·霍爾默斯，對吧？”
七年前，流亡的洛倫佐終於抵達了舊敦靈，當時他渾身是傷，步伐踉蹌，那時沒有人知道這些異鄉人來自哪裏，而他也在下城區掀起不小的風波。
伯勞就是在那時首次接觸了洛倫佐，伯勞沒有在意這個異鄉人，畢竟像洛倫佐這種一看就深仇大恨的家夥，每天泰晤士河裏都能衝上來幾個。
他隻是覺得下城區需要幾個可靠的棋子，於是為他辦理了合法的身份，代價是洛倫佐為其效命。
那是洛倫佐新生活的開始。
“你們到底想說什麽？”
洛倫佐有些忍不住地問道。
“隻是想初步確認一下時間……這都能對得上。”
安東尼整理了下信息，又仔細的看了看洛倫佐，但緊接著，下一刻洶湧的侵蝕湧起，那是熟悉的力量，也是熟悉的噩夢。
秘血短暫的蘇醒，在這顯得有些空蕩的會議室裏掀起波濤，可洛倫佐依舊穩穩的坐在原地，死死的盯著安東尼。
“確認秘血的存在……”
眼中泛起的微光熄滅了，安東尼隨即在資料上勾上一筆，接著將它們收了起來。
“那麽讓我們開始這次談話的內容吧，霍爾默斯先生。”他說道。
“第一個問題。”
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隻有安東尼一個人在訴說，他直視著洛倫佐，仿佛要透過那灰藍的眼眸，以此看清洛倫佐所試圖掩飾的一切。
“你為什麽要隱瞞你的身份？”
“什麽身份？”
洛倫佐緊張了起來，現在這個局勢有些見鬼，雖然說聖臨之夜裏對於偽聖杯的知情者差不多都死了，可以福音教會的詭異程度，就算他們知曉了它的存在，洛倫佐也不感到意外。
但懷有偽聖杯的梅丹佐已經死了，自己是繼任者，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查到這點的……
“你原本真實的身份，你以此欺騙了淨除機關，還掩飾了偽聖杯的存在。”
安東尼直接說出了一切，洛倫佐有些懵，他本以為會唇槍舌戰一番，結果安東尼直接不給任何機會點明了一切。
“偽聖杯？那是什麽？”
洛倫佐開始裝傻，他不能暴露這一點，如果福音教會以偽聖杯的威脅性來說事，即使是淨除機關也保護不了他……或許梅林會保他，但前提是洛倫佐的帶來的收益要大過偽聖杯的風險。
“你應該清楚，那是也是【彌賽亞】級收容物，我們不可談及的東西。”
安東尼繼續說著，他拿起筆，輕輕的指向洛倫佐。
“此刻它就在你身體裏。”
“怎麽證明？”
洛倫佐忍不住笑道，說實話，他也不清楚華生到底哪去了，可能她還在自己的意識裏，也有可能脫離了牢籠，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而是洛倫佐得想辦法活著出去。
洛倫佐天下無敵，可天下無敵也是有個前提，現在這個情況顯然遠超了這個前提之下。
安東尼聽到這裏一愣，那冰冷的麵容頭一次出現了略微的動搖，似乎不理解洛倫佐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緊接著他再次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聖臨之夜後，亞納爾的口述，他說在聖臨之夜的戰鬥中他目睹了有人取走了偽聖杯，並且活著離開了靜滯聖殿。”
亞納爾？
洛倫佐隱約的想起了那個獵魔人，記憶裏那是位忠實的信徒，和洛倫佐這種隻在意砍妖魔的瘋子不同，亞納爾是一位比較有儀式感的瘋子，每次砍殺前都會認真的去祈禱。
“梅丹佐是吧，可他已經死了。”
見此情景洛倫佐也知道隱瞞沒有用了，幹脆把梅丹佐說了出來，反正他已經死了，不用在意那些了。
不過洛倫佐還是有些驚奇，雖然知道亞納爾很能打，可從未想過他能活過聖臨之夜……
安東尼沉默，他看了看洛倫佐，可能是所謂的偽裝與欺騙，洛倫佐的表情居然很真誠，確實，他沒有撒謊，在他看來梅丹佐確實已經死了。
尷尬的沉默維持了很久，安東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看向洛倫佐，再次問道。
“洛倫佐·霍爾默斯先生，你覺得你是誰？”
“我是誰？”
洛倫佐看著安東尼的那目光，不知為何，洛倫佐居然感到了……些許的憐憫。
眼前這個男人在可憐自己，就像醫生在看待將死的病人一樣。
“我是……洛倫佐·霍爾默斯。”
這個名字是啟明星，是願望的化身，是洛倫佐絕不拋棄的東西，可現在從口中說出來卻有了幾分的猶豫，洛倫佐也想不清楚這是為什麽。
“編號。”
安東尼再次問道，洛倫佐知道他在問什麽。
“042！”
洛倫佐強迫自己變得堅定起來，用力地說道。
突然回複的聲音停頓了下來，安東尼悲憐的看著洛倫佐，一瞬間仿佛整個會議室變成了某個見鬼的葬禮，洛倫佐是死者，安東尼是彌撒的神父，其他人是死者的家屬，隨著真相一點點的揭露，沉重潮濕的土壤堆滿洛倫佐的身體。
“你果然被偽聖杯汙染了。”
“你說什麽！”
洛倫佐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這本是自己休息的一天，可突然出現這麽多見鬼的事情，就像你好好的坐在列車上，突然列車脫軌了，當你從殘骸裏爬出來時，發現暗紅色的世界裏，惡魔們朝你開懷大笑。
“你的編號是047！”
安東尼怒吼道，說著便將手中的文件甩了過來。
文件撒落開來，但還有有一頁滑到了洛倫佐的眼前，其上顯露著黑白的照片，其中的男人與洛倫佐是如此的相似。
“這才是你的名字。”
安東尼看著微微顫抖的洛倫佐，毫不留情地說道。
“這才是你，編號047，被冠以梅丹佐之名的獵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