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滅門
「我懶得跟你說。」藍未書轉身欲走。
「喂，你倒是陪我說會兒話啊。」
許是纖塵語氣里一閃而過的落寞，又或者是藍未書本來就不想離開，反正聽見這句話，藍未書是停下來了。
「想和我聊些什麼，你說吧，我聽著。」藍未書坐在腳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著蹲在旁邊的纖塵說道。
「藍未書，你說人為什麼要經歷分別呢？如果早晚要分開，為什麼當初又要相遇呢？」纖塵雙手撐著臉，悶悶不樂的說。
「你是捨不得小師弟吧，不過我說你是不是擔憂得太早了啊，小師弟不見得就會跟著走啊。你別看著他小，他可是一個有自己主意的主兒。」藍未書最見不得的就是纖塵這個模樣，感覺什麼都提不起她的興趣，周遭的一切事物都跟她沒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纖塵讓藍未書覺得隨時都會羽化而去。
「不，安安一定得走，我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他，他的父母還在，而且也不是故意丟棄他的，他沒有道理不回去。他必須回去，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而不是跟著我這樣一個阿姊，除了給過他避雨的屋檐，休憩的床榻和一口飽飯之外，什麼都沒給過的阿姊。我的安安應該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享受無處不在的疼愛和呵護。」
纖塵捏著自己的拳頭，似乎是在對藍未書說，又似乎是在勸自己。
是的，安安必須回去。
藍未書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瀾滄江的江面。
過了一會兒，藍未書起身。
「走吧，該回去了，順便去看看高錦柏，不知道他的估算結果到底出來了沒。哦，對了，纖塵，你還不知道吧，高錦柏是這兒的父母官，他的女兒啊，就是在死亡之林認識的高倩月！」
「什麼？！」纖塵睜大了眼睛，很是難以置信。
藍未書一副就知道你是這個表情的神色。
「走走，趕緊帶我看看去，這麼久了，一直都沒有見到他們，還真是有點想念呢。」纖塵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
藍未書看到這樣的纖塵才覺得熟悉，趕緊在前面帶路。
……
纖塵和藍未書來到高府門前，大門緊閉，空氣中隱隱透著一股血腥氣。
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藍未書上前推開了厚重的雕漆木門，隨著門軸的轉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藍未書小心翼翼的踏進院子，沒有一絲活物的氣息。纖塵跟在後面，仔細打量著周遭的情況。
「藍未書，你看！」突然纖塵在一片歪倒的植物中發現了一絲血跡。
「血還是熱的，應該還沒發生多久，我們四處看看，說不定府里會有人還活著。」藍未書摸了摸葉片上沾上的血，神情肅穆。
兩人一路行至前廳，只看到了幾個下人的屍體，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相信。
「藍未書，快來這裡。」纖塵已經步入了前廳，在前廳的椅子上躺著一個人，看似柔弱的一個書生，身體被一柄刀穿刺而過，血液還沿著刀柄不停地向下滴落。
藍未書一個箭步衝過來，待看清椅子上的人，頓時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過才一天時間而已，甚至還沒有一天，昨天還在和自己商討水患一事的人今天竟然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高大人，高大人，你醒醒，醒醒。」藍未書不停拍打著高錦柏的臉，可是懷裡的人始終沒有反應。
突然間前方一個「人」動了一下，嘴唇蠕動，似乎是在說著什麼。
纖塵跑過去，扶起那人，「您要說什麼？」耳朵湊近，想要努力聽清楚話語。
「救救……救救……月兒，求你……」然後徹底寂靜無聲。
「您說清楚啊，到底是誰把你們害成這樣，還有沒有王法了，竟然連朝廷命官都敢誅殺。還有您說的月兒，她被誰抓去了啊。」纖塵焦急。
藍未書聽見月兒兩個字才想起來，一路進來，竟然沒有看見高倩月。
「藍未書，估計高倩月也出事了，可我們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麼辦？」纖塵和藍未書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開始琢磨究竟是什麼人會痛下殺手竟然殺害了高家滿門。
那些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僅僅只是尋仇還是另有隱情？
兩人心中一點思緒都沒有，不過確定了一件事，就是高倩月還活著，雖然不知道人在哪裡。不過既然有人將她劫持走了，就證明她還有用處，那些人需要從她口中或者身上得到什麼，那麼她的生命安全就暫時得到了保障！
兩人將高錦柏和高夫人的遺體整理好，換上了乾淨的衣衫，又仔細地將二人的臉上的血跡擦拭乾凈，才將二人放入棺中合葬。
收拾好這一切，兩人才向雲來客棧走去。
此時的雲長安已經決定了要和雪千樺一起回到落雪國去。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落雪國的皇子，之前本來就打算跟纖塵說的，可是想想又覺得還太早，便又忍了回去。
如今已是由不得他了。
雪千樺已經尋了過來，而黎國此時也並不平靜，纖塵想要臨朝稱帝，只怕會更加困難。
他想要幫她，而不是一直躲在纖塵的羽翼之下，接受纖塵的保護。
他想要有一天，纖塵可以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他，讓她明白，這世間並不是只有藍未書一人可以成為她的助力，自己也同樣可以！
阿姊，你等等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這是七歲的雲長安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沒有告別，只留下了一封信，然後就和雪千樺離開了雲來客棧，離開了黎國。
纖塵和藍未書到達雲來客棧的時候，雲長安等人已經走了多時。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透，纖塵的心也跟著冷卻。
安安，你竟然如此狠心！
相識五載，竟然連別都不道，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你究竟把我置於何地？！
「纖塵，這裡有一封信，給你的，應該是小師弟留下的，你趕緊看看吧。」藍未書一開始也在暗自責怪自己的小師弟，可看到這麼一封信又釋懷了。
幸好還留了一封信，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阿姊，展信如晤，長安已決定隨生母回落雪，此去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不忍親自道別，亦受不了別離的場景，唯有留書一封，還望阿姊勿怪。另，黎國危機四伏，還望阿姊照顧好自己，勿念。」
信很簡短，纖塵很快就讀完了，然後將信疊好，再用錦囊裝上，妥帖的放在自己的懷裡。
隨即纖塵就愣愣的站著，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就想要放空自己。
「纖塵，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高姑娘，其他的都先放一邊好嗎？」藍未書理解纖塵的感受，纖塵這個人看起來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不往心上去，實際上這個人最重情義。
如今相處了五年的視為親弟弟對待的雲長安離開，纖塵的內心想必很不好受。
可是沒有辦法啊，高倩月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兒，江南的水患還沒有解決，莫問那人的問題也不小，這些事情都需要解決，沒有時間去想那些東西。
「對，藍未書說的對，高倩月還沒找到呢，得先把人找到再說。」纖塵對自己說道。
「什麼線索都沒有，我們現在應該從哪裡查？」
「先去找君邪，聽十三說這個君邪是江南有名的錢財預估大師，一般有什麼大的需要預算的項目，高錦柏都會來找他，而且他和高錦柏私交甚篤。我記得當時我就是讓高錦柏找人來預算一下修理堤壩所需要的花費，我好向皇上遞摺子，如果高錦柏找人的話，應該會去找他。也許我們可以從他那裡得知一些情況也說不定。」藍未書快速開口。
「那這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五里亭。」空氣里傳來十三的回答。
纖塵聞言和藍未書一起朝五里亭的方向而去。
五里亭。
「你就是君邪？我是藍未書，有一些事情我想問問你，不知是否方便？」帶著慣有的禮貌開口詢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兩位請回吧。」君邪冷聲開口，似乎根本不想和人交談。
「君先生，你不如先聽聽我們要問你什麼再決定要不要回答我們吧。」纖塵並沒有因為君邪的拒絕而有所排斥，相反，她覺得此人很有個性。
「哼，你們不就是想拜我為師，讓我教授你們預估錢財的本事么？我會不知道？收起你們那些小心思，我不會說的，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想君先生你誤會了，我們二人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我們只是想問一問關於高錦柏高大人的事情。聽說你們二人私交甚篤，我想問一下先生您是否知道高家是因為什麼才慘遭滅門？或者說高大人是否今日找過你，讓你估計水患一事的大致開銷。」纖塵介面。
「你說什麼？！高家被人滅門了？一個活口都沒有嗎？」君邪臉上的表情開始龜裂。
「怎麼可能呢？不久之前我還和錦柏兄探討水患的花費呢？怎麼會突然就被滅門了呢？」君邪一個人兀自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