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天風道場
薩沙行省北部山區，鑄劍村。
半個月前，易又回到了這裡——他毀在戰火里的家園。
這些天來，他一人一劍，尋找任何一個在附近出沒的帝國人，找到一個殺掉一個。
帝國軍先後出動了數支小隊到這裡搜查，結果沒有一人能夠活著回去。
終於，他們害怕了。帝國人放棄了這附近的幾座小型礦場，外圍兵力收縮在附近的城鎮中。
然而他們根本沒有想象到敵人的可怕，只要易願意，他能夠輕易殺掉這裡所有的帝國人。
不過他並沒有那樣做，只是默默等待著。
很快，有一些流浪劍客聞訊趕來。易用自己強大的劍術贏得他們的尊重，並且要求他們替自己暫時守護此地。
又過了幾天，藏在深山中的一些獵人發現帝國人離開后開始重新回到附近村落生活，其中鑄劍村也有一些人。
易每天都會去看望他們，每當看到多出一個熟悉的面孔心中便會多出一絲溫暖。但他從來沒有出去與那些人見面，因為他害怕這將是最後的告別。
他有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必須要去的地方，必須要見的人，必須解開的宿命羈絆。
仇恨是沒有止境的，易知道自己不可能殺掉所有帝國人，他更知道自己一直將目標鎖定在帝國人身上除了報仇同時也是在逃避仇恨——一種真正的血海之仇，一種根植於骨髓里先輩留下的恨。
所以他決定暫時放棄，他已不能再逃避了，他要去面對一些自己不敢面對的人和事。
「普雷希典，里托，我來了。」
五月的第一天，易穿過艾尼亞山脈的原始森林，嗅到凱悅花園裡飄來的花草幽香。
這座城市還是那樣的平靜，那樣的古樸優雅。
這是他幼年時生活了接近十年的地方，走過一條條熟悉的街道，物是人非。
這是他身上承擔的宿命緣起之地，看到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恍如隔世。
他焦急地等待著，又忍不住擔憂著，他不害怕但卻彷徨。然而該來的總是要來，記憶帶著他來到那座熟悉的建築外面。
兩把長劍交織形成的大門，艾歐尼亞最出名的劍道館——天風道場。今天，這裡卻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里托，出來與我一戰！」
易冷喊一聲，手中長劍上發出森寒劍氣筆直射向道場裡面。
有腳步聲響起，錯亂匆忙。易輕輕皺眉，有很多人正往門口趕來，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真正的強者，更沒有他要找的那個人。
「里托，為何不出來與我一戰。當初你放我離去，就應該料想到今日的局面。」易看著門前那些提著劍的人，目光依舊看著道場裡面。
眾人露出各種古怪的眼神，紛紛盯著門口這個無名劍客發出議論。
「這是誰，居然要來挑戰天風劍聖？」
「哈哈，應該是很多年前敗在大師手裡，不知閉關了多少年又回來挑戰的吧。可惜，他不知道……哈哈。」
「哼，我看不像。你看這人雖然模樣邋遢，估摸年紀並不怎麼大，又怎麼可能是當初挑戰過大師的呢。大師在開創天風道場后十年裡都沒真正出手過，十年前更是……」
議論聲變得越來越激烈，眾人的語氣也顯得不善起來。
「這人定是假裝閉關多年的樣子，現在跑來這裡裝模作樣了。」
「哼，如果大師如今還在道場里，這等宵小之輩何來的膽量在此叫囂。」
「里託大師雖然早已離開多年，但天風劍聖之威名豈容這等人挑釁。且讓我去會他一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劍術。」
話音方落，一個中年男子提劍而出。
易聽著眾人議論眉心愈發緊蹙，見這人上前，握劍的右手微微一晃。
是的，眾人只看到無名劍客握劍的手晃了一下。然後那中年男子手中的劍已經斷成兩截，而他的眉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十字劍痕。
好快的劍法！眾人馬上意識到，這個人絕對不是來裝模作樣的了。
易已經轉過身去，幽幽問道：「里托，他去了哪裡？」
「你……你真的不知道嗎？」
「里託大師他……十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了啊。」
眾人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看著這個奇怪的劍客在眼前一晃便已經出現在遠方。
「那個方向……不好，他不會是要去劍閣吧。」
「他的劍太快了，澤洛斯師兄恐怕也不可能比他更快。糟糕，快去通知亞索師兄，只有他的御風劍術才有可能擋下那個人的劍。」
……
易飛快穿過一條條街道，因為憤怒而用力握緊長劍。他冷笑著：「銷聲匿跡嗎，里托，你在躲著我嗎？哼，那我只好去找他們兩個了，記住，這是你逼我的。」
黃昏時分，易來到那座高聳在城市外圍的劍閣下面。
這裡是里托家族的禁地，曾經也是他的樂園。澤洛斯，艾瑞莉婭這對兄妹從小與他相伴，在這裡度過了無數個歡樂的日子。
今天，他們卻成為易最不想面對的人。但是他不得不見，既然里托消失了，當年的秘密只能從他子女的身上得到答案。
吱呀一聲，劍閣的門還是如當年一樣破舊不堪，但似乎能夠永遠履行它應有的使命。就好像當年的里托總是老神在在地眯著眼睛倚在門口瞌睡，易和艾瑞莉婭卻從來沒有一次能從他的手下溜進到裡面。
易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被自己發現后馬上硬生生凝住。
他提著長劍，終於踏進了那扇門。
一層、二層、三層……
易慢慢向上走，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地方。到了某個地方，他的目光凝住了。
九層，在劍閣九層通往最頂端的入口處，他愣了一會。
再往上，就是真正的禁地了。即便是里托家族的人也不能進去，唯有每一代的傳承者方有資格。
隔著那扇門，易感應到一股氣機，很微弱，異常的安靜。安靜的表象之下是積蓄著的力量，一如他心中的怒火，被壓抑著不過是為了在最後一刻徹底爆發。
是他，他就在裡面
易推開了那扇門，門前站著一個人。那人身材頎長，加上那凜然的氣勢，整個人便如一把即將出鞘的長劍。
而那人的手中此刻有一把劍，已經出鞘了的劍。
「易，你來了。」
那人發出聲音，如他手中的劍一樣冰冷。
「澤洛斯，你在等我。」
易看了他一眼，也舉起手中的劍，聲音與對方一般無二。
「是的，我在等你，等了很久，但還不夠久……」澤洛斯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了兩個字。
「拔劍。」
易緩緩走過澤洛斯身畔，留下一個平淡的聲音：「不必了，你現在已經沒有了讓我拔劍的資格。你太弱，看來還沒有成為傳承者。」
「你走吧，我要找的是里托。」易說著，一步步走向前面最高處的那座劍台。
那上面掛著一柄奇怪的兵刃，易沒有見過，但他在上面能夠感應到里托的氣息，還有一種屬於真正強者的氣機。
易每一步踏出，他的心中都在發出低吼：「太好了，里托，讓我最後再給予你一點敬意吧。」
「里托，你至少還有勇氣承擔當年犯下的罪惡，沒有將它留給你的兒女。」
「里托，你至少讓我不必那麼為難了。所以作為回報……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