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斯人已逝
天初看兩人的模樣，應該是在這裡趴了好多天了，看來他們早就看見天初的煙火信號了，也許比雲真更早也說不定，只是爬到這裡之後就再沒力氣爬上去了。
一想到雲飛和虹兒就近在咫尺，自己卻渾然不知，天初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天初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就紅了，他顫抖著走過來，蹲下身子，拂去兩人頭髮上的枯葉，指尖劃過他們的皮膚，卻是冰冷的觸感。
天初腦袋嗡的一下心臟砰砰跳個不停，他試著喚著兩人的名字，輕輕地推了推他們，但兩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天初急了，推搡的幅度越來越大，不停地叫著他們的名字，心裡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
「雲飛！虹兒！」天初大叫著，感覺心臟像被針扎一樣疼。
「唔……」雲飛在天初劇烈的搖晃下，終於蘇醒了，他眼皮張開了一點，動了動手指，發出了一聲嗚咽，而虹兒仍舊沒有任何反應，像是睡著了一樣趴在雲飛的背上一動不動。
看著雲飛臉色蒼白，雙頰凹陷的倦容，天初就知道他這些天一定沒吃過東西，應該是餓昏了，他趕緊拿出布袋來，把肉乾揪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塞進了雲飛的嘴裡，因為他知道雲飛連咬的力氣都沒有了。
雲飛看樣真是餓得不行了，肉乾一塞進嘴裡，他連嚼都來不及嚼就迫不及待地咽了下去，然後又張開嘴還要。
雲飛還處於昏迷的狀態，一點意識也沒有，只有求生的本能，憐星抓起一把肉乾，學著天初的樣子，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不停地餵給雲飛吃。
「虹兒，你醒醒呀，我們來了。」雲真見虹兒還是沒有動靜，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也只能搖著她，不停地叫著，希望能把她喚醒。
天初發現虹兒有點不對勁，抖著手去試她的鼻息，天初特別害怕會得到一個不好的結果。
可天命如此，事與願違，就算天初再怎麼不願意，壞消息還是來了，虹兒竟然沒了呼吸，天初趕緊試了一下她的脈搏，脈相兇險，細如遊絲，極其微弱，隨時都有停止的可能。
天初這下徹底慌了，他想把虹兒從雲飛的背上解下來，可手抖的怎麼都不好使了，越急越亂，一個活扣都讓他給解死了。
見天初這副模樣，雲真也害怕起來，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幫天初解開了繩子，將虹兒扶了起來。
「憐星，你照顧一下雲飛，一定把他救過來。」天初叮囑了一句，接過虹兒。
虹兒渾身軟得跟麵條一樣，胳膊腿兒無力地耷拉著，臉色難看，白中透黃，毫無血色，憔悴得都快認不出她來了。
虹兒因為之前受了重傷，加上這些天勞累奔波，饑寒交迫，導致病情惡化，而他們身上又無葯可醫，本身虹兒這些年來就災禍不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那還有好？
她能堅持到現在，雲飛應該也是拼盡全力了，雖然天初不懂醫術，但他也會拼盡所能來挽救虹兒，已經失去了白月，他不能再失去虹兒了。
天初讓雲真扶住虹兒，他坐在虹兒身後，運功把真氣往虹兒身體里輸，可虹兒不知道怎麼回事，真氣竟然進入她的身體之後又散了出來，竟然一點都沒能留下。
試了好幾遍，真氣就是進不了虹兒的身體，天初嚇壞了，不知道虹兒這樣是不是快不行了，他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病急亂投醫，又手忙腳亂地去扯布袋，想給虹兒喂點東西吃，看她能不能像雲飛一樣靠著求生的本能吃下一點。
天初慌得連布袋都拿不住了，肉乾和野果撒了一地，天初哪有時間去管這些了，撿起一塊肉乾就開始掰，掰一塊掉一塊，掰一塊掉一塊，手根本就不聽使喚了。
好不容易掰好了幾塊，往虹兒嘴裡塞可就是塞不進去，天初哭著喊著：「虹兒，你快張嘴啊，你吃點東西，醒過來呀，活過來呀！」
可無論天初怎麼喊，虹兒就是不為所動，眼睛仍舊死死地閉著，天初沒辦法只能捏開她的嘴往裡硬塞了，可肉乾是塞進去了，虹兒根本不知道嚼，更別說咽了。
「白月……白月……為什麼你不在？為什麼你不在這兒？」天初絕望地抱著虹兒痛哭，他救不了虹兒，只有白月可以，但白月不會再回來了。
「誰能告訴我該怎麼辦？救救我的虹兒啊？不要讓她死，求求你們了，快來人啊！」天初哭得像個淚人，無助地大喊著，他多希望此時此刻香兒能出現，就算沒有香兒，九靈能出現也行啊，無論什麼人，只要能救虹兒就好。
可虹兒沒有天初運氣好，雖然受了同樣的傷，天初遇到了婉珍替他療傷，又有九靈送他食物，可虹兒受了多少罪，卻沒有人能救了得她，她的生命就在雲飛的背上一點點消殞了。
無論天初怎麼哭天喊地，都沒有人出現，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虹兒的脈搏慢慢消失，身體變得冰冷卻無能為力。
天初就是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虹兒最終還是死在了他的懷裡，天初抱著虹兒冰冷弱小的身體，腦海里浮現出在寒陽觀的小路上，那個穿梭在桃花林中頭上帶花的少女，虹兒身穿初見時她那件鵝黃的輕紗裙，舞動在花海之中，像一個精靈一樣靈動，她在花間起舞，如蝴蝶翩飛，那是天初記憶中最美的春天。
曾經一個千金驕女，富貴榮華，衣食無憂，卻陰差陽錯落難孤苦，天初因愧疚，因憐惜，收她為徒，立誓要護她周全，保她無憂。
可放眼過往，每每遇險，虹兒以身為盾以命相擋，流血流汗傷復一傷，每思及起，天初自責，悔恨，愧疚難當。
虹兒全家殤亡，天初責無旁貸，時時思量如何彌補虹兒，卻不知，虹兒非但無怨卻拚死相護眾人，天初百思不解，明明虧欠她的人是自己。
可這些事情天初已無處去求證了，虹兒心中的苦，她長久已來的煩憂，天初還未曾問明，卻已永遠失去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