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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空許多情

  姚七七送走聞笛,來到房內,林阿九還在昏睡,兀自說著胡話。姚七七走到她床前,冷眼看著那張因高熱而緋紅的臉,柳眉蹙著不發一言。


  “嗖”的一道破空聲,姚七七猛一轉身,一張紙箋直直朝她飛來。姚七七連忙抬指奮力一夾,眉頭微微一皺——原以為已經卸了力道,卻不想還是被那紙箋割破了手指。


  站在那裏看了下,那傳信之人並不打算現身,姚七七低頭看去,見那紙箋上寫著:擅動聞笛者死!署名寫著十七。


  這是濃濃的警告!

  十七王爺,這是要護著那個聞笛了!


  姚七七重重出了口氣,暗運內力,將那張紙箋化為齏粉。


  風突然吹開窗,姚七七怕林阿九受寒,起身去關,回身時,屋內已多了一人。


  “寒、寒哥哥?!”姚七七看著來人,深藍色長袍,黑發高挽,劍眉入鬢,雙眸帶著暖意,微微含笑看著她。


  “七七。”水寒開口,張開雙臂迎入一個藍色的人影。


  “寒哥哥怎的突然來了十七王府?”姚七七一改方才那個冷豔的形象,窩在他懷裏嬌羞無限。


  “閣主讓我來看看你們。”水寒輕輕攬著她,低頭看著她雙眼,“七七,想我沒?”


  “寒哥哥就會明知故問。”姚七七眉眼彎彎,雙目含情,“七七的心事,寒哥哥不是都知道嗎?”


  水寒輕笑,歪頭看向林阿九:“阿九這是……”


  姚七七離了他懷抱,鼻中輕嗤,朝她榻邊走了走:“阿九昨日好像是使用了媚骨,而對方並沒有中招,反倒是連累了自己,現在還說著胡話,隻怕是要病上那麽幾天了。”


  水寒略略有些吃驚:“竟然有人沒有中媚骨?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嗎?”


  姚七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又指了指桌上那堆點心,“今早,那個聞側妃來看阿九,留下這些糕點,我看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委實也不似有什麽武功的樣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十七王爺在護著她!”


  水寒了然,連忙叮囑道:“七七,閣主傳下來話,要你們小心。另外,讓你們務必找機會對目標下手,主子已經等不及了。”


  姚七七點頭,看著林阿九的目光卻極其複雜。林阿九已經不是昔日若水閣的那個媚眼含笑卻冷酷無情的殺手了。她自從入了十七王府,做了尉遲錦程的側妃,便就此愛上了他!她偷偷處理掉其他人塞給尉遲錦程的美人,對此尉遲錦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她做了這麽多,並沒有換來尉遲錦程對她多少的好感,反倒為了一個新來的聞側妃,命人送來滿滿的警告!

  林阿九啊,林阿九,你這麽做,值得麽!

  姚七七輕輕歎了口氣,看向水寒:“寒哥哥,請回去稟告閣主,七七和阿九,定會全力而為!”


  水寒點點頭,執起她素手,剛好牽動了七七的傷口,弄得她微微倒抽了一口涼氣。水寒一慌,心疼道:“七七,怎麽了?”


  入眼,是那被紙箋弄傷的鮮紅。


  “七七,誰幹的?”水寒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寒哥哥,沒事的……”姚七七搖了搖頭,“隻不過被紙割了手指,很快會好。”


  水寒蹙眉:“這傷,分明是內力所致,你竟然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七七,別瞞我,到底是誰?”


  姚七七看著他,那眼裏的擔憂讓她心裏一暖,隨即歎了口氣:“大約是十七王爺吧……”


  聞笛和寶月走在王府的小徑,她心情不好便四處走走,寶月輕聲勸著她。聞笛一點也聽不進去,隻覺著莫名其妙。明明昨晚尉遲錦程對她是寵愛有加的,怎的今日見麵如同見了外人。那一聲聲“笛兒”,言猶在耳,今日見了,卻冰冷得如同一塊萬年寒冰!

  尉遲錦程,你的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正想著,自一旁的假山那裏,一片白芒一閃,剛好晃在聞笛眼睛上,讓她下意識地眯了下眼。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一旁寶月大喊道:“娘娘,小心!”


  聞笛猛然一驚,耳畔響起風聲,一柄寒光閃閃的鐵劍擦著臉頰刺了過來。


  “誰……”聞笛話才說一半,那人再度手腕一翻,又一劍橫著砍過來,聞笛來不及躲閃,以為馬上要殞命於此,腦中一片空白。


  “鐺!”一顆石子砸在那柄劍上,偏了方向,接著一股掌風又到,聞笛隻覺身體又變得輕飄飄的,已經離了原地,迅速退後,三兩步緩衝後,穩穩站在那。


  寶月衝上去扶住她,二人齊齊朝那人看去。


  此時,一道黑影已經如鬼魅般欺身上前,同那執劍的人鬥了起來。


  那人身穿一身深藍色長袍,以一塊藍色麵巾遮顏,手上的劍灑著點點寒芒,劍法倒是精妙,隻是和那黑影相比也隻是堪堪抵擋。


  聞笛驚望著突然救下自己的人:那不是李二嗎?剛還在十七王爺的書房出現,過不多久又來到這裏了。他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那一出手,端的是厲害,他的武功是有多高?

  李二帶著麵具,藍衣男子亦是遮著臉,二人的樣子均無法看清,隻看到兩人不斷交錯的身影。


  李二步步緊逼,欲將男子拿下,男子猶做困獸之鬥,招招狠烈。


  掌風急,黑衣如鬼魅,捕風捉影。


  劍光寒,藍衣似流水,洶湧澎湃。


  兩個人你來我往,聞笛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背麵假山後,又躍起一個蒙麵藍衣女子。


  女子並對他二人出手,反倒自腰中抽出軟劍,一劍朝聞笛刺過來。


  李二和男子纏鬥的位置離聞笛比較遠,而那自假山後來的女子卻離她很近,聞笛扭頭看去,那女子的劍已經離她胸口將近咫尺,連忙後退已是不及。


  寶月一聲尖叫,嚇哭在原地,眼見聞笛便要被女子的劍刺中。


  噗!

  女子被一股大力擊到,噴出一口血,猛地斜裏飛出去,撞到了山石摔下來。


  隻見李二提著右掌還來不及放下,左臂已被男子一劍刺中,兀自流著血。


  “李二!”聞笛大叫一聲。


  她知道,眼看都要贏了,若不是那女子的出現令他為救她分心,哪裏輪到藍衣男子傷他!


  藍衣男子一劍得手,並未再刺,而是飛身來到女子近前,帶著她幾個起落消失在院內。


  “李二!”聞笛朝他跑過去。


  “娘娘留步。”李二一道溫柔的掌風將聞笛的身形攔在原地,嘶啞著嗓子道,“李二隻是奉了王爺的命令暗中保護而已。”


  說完,不等聞笛衝上來,已經再度消失,如同從未出現過。


  聞笛跑過去時,隻看到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那是李二為了護他,被那男子刺傷的。


  聞笛覺得有些內疚。


  風略略吹起,衝淡了血腥味,帶著春日的花香,溢滿她整個鼻腔 。


  回到藝墨苑時,聞笛還兀自覺得有些後怕,看來她還真是得罪了什麽人,要麽怎會三天兩頭地遭襲擊、被暗算?今天要不是李二,恐怕,她早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小七見她不對勁,湊過來問,聞笛隻是搖了搖頭,便回了房裏,並吩咐任何人不準跟來。


  寶月翻了翻白眼,轉身同小七將情況說了。小七連連罵自己大意,若是當時跟著聞笛一起,恐怕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尉遲錦程獨自坐在書房裏,地上桌案和茶具的殘渣還在,他也懶得收拾。


  李二竟然真的為了一個女人阻攔他!


  他不過是想湊過去看看,這個女人的膽子到底有多大而已,他竟然以為他真會對她不利?!


  看來,他需要好好給他上一課,告訴他什麽是他必須服從的,什麽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入夜,聞笛推開窗,仰望著夜空中的月亮。


  “星夜臨時,恨來人似花依舊。偶為春瘦,他竟輕插柳。


  空許多情,何故長相守。烏飛後,卻留輕歎,占了她心頭。”


  輕吟過一首《點絳唇》後,聞笛取出懷中玉笛,將滿懷的愁緒寄托於笛聲,婉轉而出。


  她想起幼年時,那花叢中流連的身影。


  他總是偷偷將一切都打理好,然後用滿院的春色迎接她的每一天。


  那時,她年幼,對什麽都懷有一份好奇。父母不在身邊,她也極少有玩伴,看到那些美麗的花朵,自然喜笑顏開。她同花兒說著話,也被他在暗處聽了去。他以花做回應,和她溝通,讓她在每一個願意敞開心扉的日子,都有一個忠實的聽眾。


  他也極愛她的笛聲。


  自小她便是愛吹笛的,高興時歡快,悲傷時婉轉,能讓一切聽到的人隨著她的喜樂變化心緒。


  他對她表示,他願意一直陪伴著她,直到她覺得厭倦。可她卻從來不曾厭倦,甚至成了一種習慣。


  她喜歡他每日的花,喜歡他躲在暗處做她的聽眾。他們分享過很多彼此的小秘密,她甚至真的想過,要不然,等自己長大,便問他要不要娶了她。


  而現在,一切都隨著那天煙消雲散了。


  她割了頭發,與他訣別,嫁入十七王府,卻每每更會念他。


  她本以為對於尉遲錦程,她隻是利用,卻在昨夜感到迷茫。


  那個帶著花香的男人,如送花的神秘人一樣讓她心安,自己到底怎麽了?

  “笛兒,在想什麽?”溫潤的嗓音響起,花香中,那俊逸的王爺再度出現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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