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罰跪祠堂
婁叔先出了聲:“怎麽瘦了這麽多?呀!手還受傷了……”
“婁叔,別管他!”霍令寬眯著眼上前,打量霍斯堯一眼,“他為什麽受傷?當然是在外麵作孽作的!阿寧在天有靈,就該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霍斯堯的眼眸瞬間沉了下來。
蘇縉在身後看著,忍不住咬牙,手指在身側捏緊了。
“聽說你最近又在京城興風作浪?我以為你改了性子,沒想到在洛城養了三年,反而變本加厲!你是不是要把我們霍家都害死才甘心?!”
“霍伯伯,斯堯是在救霍家。”蘇縉道,“顧家最近有大動作,要是什麽都不做,那才是任人宰割!”
“他不去挑釁人家,人家能對他做什麽嗎?”霍令寬厲聲道,“你跟著他也學壞了,成天就想著怎麽去爭別人的東西!再引來仇家,這次可沒有他弟弟拿命去替他擋災!”
話音一落,周圍的氣氛瞬間凝滯。
霍寧的死,在霍家是禁忌話題。
蘇縉瞳孔微縮,抬眼去看霍斯堯。
霍斯堯的表情浸在陰影中,五官線條冷硬沉默,看不清眸中的情緒。
良久,他扯了扯唇角。
“如果那天死的是我,你會對阿寧說出這些話麽?”
“你說什麽?”霍令寬胸膛起伏,不可置信道。
三年來,這是霍斯堯唯一一次對他的教訓有所反應。
他沒想到的是,霍斯堯居然絲毫不愧於弟弟的死,甚至還質問他!
“逆子!”霍令寬大吼,“你還敢在我麵前提阿寧!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他抄起一旁的掃帚,往霍斯堯身上狠狠打去。
“霍叔叔!”蘇縉去攔。
霍斯堯避也不避,長棍直接打在他的傷口上!
砰!
血液洇開,在黑色襯衫上濕濡一片,並不顯眼。
霍斯堯額頭冷汗滲出,一聲沒吭。
“老爺!”婁叔慌忙去攔,“老爺,這話還是別在外麵說啊!小心隔牆有耳,少爺的身份不能泄露啊!您消消氣,我們進書房好不好?”
“我警告你,立馬撤了人手,不準再對付顧家,我不準你惹事,聽見了嗎!”
“不可能。”霍斯堯道。
“你!”
霍令寬血液上湧,眼睛都黑了黑,半晌才在婁叔的攙扶下緩了過來。
“去祠堂跪著!”霍令寬吼道,“對著你弟弟的靈位好好看看!我怎麽生出你這個孽種!滾!我一秒鍾都不想看見你!”
他大步離開。
夜風穿堂,入秋的涼意開始浸透皮膚。
蘇縉抬眼看著霍斯堯,就見他突然動了。
“……斯堯?”
霍斯堯往祠堂走去,隻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影子被燈光拉長,愈發孤寂。
蘇縉抿唇。
他對霍家的事情一點辦法都沒有。
霍令寬一生和書本相伴,信奉文人的一套,霍斯堯自小驚才絕豔,在商業上的天賦過早引起注目,有些家族已經對他虎視眈眈。
當時那樣的情況,他不主動出擊,就等著被人鏟除和撕碎。
霍斯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然而開拓京城的市場惹下不少仇家,九死一生,也沒能讓霍令寬有半點心疼。
霍令寬認為他是災。
而霍寧雖然花天酒地,但從不主動惹事,聽話出國,接受家裏一切安排。
——這才是霍令寬想要的孩子。
蘇縉站在祠堂門外,看見裏麵跪得筆挺的身形,隻能沉默地跟著站在門邊。
霍斯堯垂眸看著地上的青石板。
這地方他太熟悉了,童年一半的時間都是待在這裏。
地上石板有哪些凹陷,有哪些裂縫,哪一塊的邊緣不齊整,他全都一清二楚。
就連此刻,他隔著這塊石板,還能觸到溫熱的記憶。
——他跪在裏麵,他們就在不到十米的地方歡聲笑語。
父親教阿寧練字,在涮筆池裏互相潑水,有說有笑。
父親教阿寧讀詩,字字句句解釋,遇到生僻詞語,便停下來耐心教導,從不大聲。
父親教阿寧騎車,阿寧摔倒哭泣,父親心疼不已。
彼時,他就跪在祠堂裏,和孤燈相伴,和長影對話,耳邊是無盡的寂靜,麵前是祖先的靈牌。
這就是他擁有的全部。
……
鮮血順著霍斯堯的手臂往下滴落。
“啪嗒”一聲,進了石頭縫中。
“蘇縉。”啞然的聲線在裏麵響起,“今天的事,別往外傳。”
蘇縉正在給雲溢山發消息,聞言止住了動作,抿唇。
“別大驚小怪的。”聲線略顯疲憊,“讓她擔心。”
蘇縉欲言又止。
他想說,你確定秦煙會擔心?
“派給嬌嬌的那輛飛機,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蘇縉道。
夜風繞著堂前吹。
“斯堯,你沒必要跪著。”蘇縉忍不住道,“他根本就不關心你是不是真跪了……”
“她會跟著嬌嬌的飛機一起過來,備點她愛吃的零食放在飛機上,避風齋的甜品已經讓人帶過去了。”霍斯堯凝視前方霍寧的靈位,“京城比洛城冷,提前準備好衣服,別讓她感冒。讓人在外麵給她安排住處,不要回霍家,進入京城地界之後,跟著她的人全部進入警備狀態。”
這個“她”不用說是誰,蘇縉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