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山中的基地（下）

  看到排雷的坦克向前行駛了至少兩百米，引爆的地雷起碼超過了五十枚，而曾經向部隊開炮和打冷槍的敵人，卻依舊不見蹤跡時，指戰員們的心裡暗自猜想：那是不是敵人的散兵游勇？看到我軍勢大，不敢應戰，只是發射了一發炮彈和打了一槍，然後就逃之夭夭了？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在前方排雷的坦克忽然停了下來，接著車身被熊熊烈火所包裹。跟在後面的戰士們還以為坦克碾上了反坦克地雷，趕緊快步趕過去，準備把困在坦克里的坦克手營救出來。


  誰知他們剛剛跑到燃燒的坦克旁，遠處山坡上一個不起眼的土堆，忽然有一團泥土滾落下來，隨後露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射擊孔，一挺MG42機槍的槍口從裡面伸出來，停頓了片刻，便朝著準備救助坦克兵的步兵開火了。


  一陣爆豆似的槍聲響過之後，五六名圍在坦克四周的戰士應聲倒地。「敵襲，快卧倒！」剩下的戰士聽到槍聲，立即意識到附近還隱藏有敵人，一邊喊一邊就地卧倒。


  德軍的機槍打完半條彈鏈之後，便停止了射擊，讓蘇軍指戰員失去了攻擊的目標。戰士們朝著子彈飛來的方向，噼里啪啦亂放了一陣槍，子彈打得山坡上泥土飛揚，但卻沒有傷到德軍一絲一毫。


  打了一陣，看到山坡上沒有動靜了，戰士們猜測敵人可能已經在剛剛的射擊中，被自己的火力消滅了，便重新從地上爬起來。不過要想繼續前進，還需要坦克在前方開路，於是又一輛T-34坦克開了上來，繞過那輛還在燃燒的坦克，緩緩地朝前方開去。


  可是這輛坦克向前行駛了沒多遠，再次遭到了德軍的反坦克炮攻擊。不過敵人的炮手這次沒有命中目標，炮彈落在距離坦克的前方爆炸，意外地引爆了一枚地雷，衝天而起的泥土撒落在坦克車身上。


  車裡的坦克兵立即判斷出，自己戰友的坦克剛剛並不是觸雷，而是被德軍的反坦克炮擊中了。他們一邊朝著炮彈飛來的方向還擊，一邊呼叫後方的坦克進行支援。


  由於沒有準確的目標，山道上的十幾輛坦克只能朝著大致的位置開炮，雖然山坡上不時地騰起一個個火團，但給敵人的工事造成的損失，卻可以忽略不計。


  敵人的反坦克炮無法消滅，坦克就無法繼續向前行駛；沒有坦克在前面開路，步兵則無法通過這片遍布地雷的區域。蘇軍營長通過電台，把自己面臨的困難，向後方的旅長進行了彙報。


  說來也巧，不光他們這一路進展不順利，從另外一條山路前進的部隊，也同樣遭到了德軍的反坦克炮和機槍火力的攔截，部隊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卻始終難以前進一步。旅長在經過反覆的斟酌，給兩支部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進攻山中基地的部隊剛撤退，朱可夫就接到了報告，對於部下在未經請示的情況下，就擅自下達撤退命令一事，他是非常惱火的，便把馬利寧叫到自己的辦公室，用嚴厲的語氣吩咐對方：「參謀長，這個旅長居然在沒有上級的命令下，擅自下令讓部隊撤出了戰鬥，導致我們牽制敵人的行動失敗。此事一定要嚴肅處理，你立即安排人，去接替他的職務，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馬利寧等朱可夫說完后，並沒有立即去執行他的命令，而是替那位旅長求情：「元帥同志，擅自撤退這件事，我已經了解過了，他的部隊兵分兩路，沿著山道朝著敵人基地所在的位置前進。但由於山道上布滿了地雷，附近又埋伏有反坦克炮和狙擊手，導致他們的坦克和工兵都無法進行排雷作業。這位旅長見部隊無法按計劃向前推進，又擔心部隊遭到無謂的損失，才會下達撤退命令的。」


  聽完馬利寧的解釋，朱可夫沉默了許久，他冷靜下來以後，覺得自己對前線指揮員有點太苛刻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就算他自己親自出馬，恐怕在短時間內也無法繼續向山裡推進，選擇撤退是最後的必然結果。


  想到這裡，朱可夫沖馬利寧揮了一下手：「算了，剛剛的命令作廢。你給那個旅長打電話，他擅自下令撤退一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他要想辦法儘快搞清楚山中基地的情況，準備在合適的時機，再發起新的進攻。」


  「是！」馬利寧接著問道：「那布雷斯勞市內的敵人，我們該如何處置呢？」


  「從前期的進攻情況來看，布雷斯勞市裡有著完善的防禦體系，而且敵人的抵抗也很堅決，如果我們要強行奪取城市，恐怕付出的傷亡和時間，都會超出我們的承受能力。」在朱可夫的心目中，是否奪取布雷斯勞市並不重要，如果不是羅科索夫斯基求援，他估計早把這座德國的重要城市忘記了：「我們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儘快要向柏林前進，其餘的目標可以暫時放一放。等拿下柏林之後，再掉頭回來收拾他們也不遲。」


  「那麼正在對布雷斯勞市佯攻的部隊，又該如何處理呢？」馬利寧試探地問：「讓他們繼續保持佯攻態勢，還是讓他們停止攻擊？」


  「讓他們停下吧，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所實施的佯攻，取得的效果並不理想。」朱可夫面無表情地說：「讓他們都回到各自的防禦，繼續監視城裡的敵人就可以了。」


  「那羅科索夫斯基元帥問起，我們又該如何回復他呢？」


  「參謀長同志，」朱可夫板著臉，嚴肅地說道：「我再重複一遍，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全力向柏林進軍，至於其它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我覺得，沒有必要為了幾十個人的安排，就讓更多的指戰員犧牲自己的性命。」


  朱可夫的這番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在奪取柏林之前，部署在布雷斯勞市周圍的部隊，只需要繼續監視敵人，不必再搞什麼佯攻行動。至於城裡執行任務的友軍，則讓他們自生自滅。


  就在馬利寧準備轉身離開時，朱可夫又叫住了他，對他說道：「參謀長同志，我覺得德國人在山中的防禦如此嚴密，那麼基地里一定藏著什麼重要的東西。光靠了一個步兵旅和兩個坦克營，要拿下這個基地，可能是非常困難的。你和方面軍情報部的負責人談談，讓他們派出得力的人手，前往山中去進行偵察，搞清楚敵人的兵力部署和防禦情況，為我軍接下來的進攻做準備。」


  「元帥同志，」馬利寧聽到朱可夫這麼說，以為他忘記剛剛說過的話，連忙提醒他說：「關於德國人的這個山中基地，您不是已經準備讓那個旅長派人去偵察嗎？」


  「參謀長同志，我還沒老到說過的話就忘記的程度。」朱可夫有些不悅地說：「僅僅憑一個步兵旅的偵察能力，要搞清楚德國人隱藏在深山裡的基地情況，是遠遠不夠的。因此，我們需要派出精幹的偵察人員，和他們同時進行偵察，這樣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搞清楚敵人基地的情況。」


  「明白了，元帥同志。」搞清楚朱可夫的意圖后，馬利寧連忙回答說：「您安排的工作，我立即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