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慰問演出(下)
慰問演出原定在晚上七點開始,誰知在羅科索夫斯基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之時,桌上的高頻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一把抓起話筒貼在耳邊,大聲地說道:「我是羅科索夫斯基,您是哪裡?」
聽筒里傳出了安東諾夫的聲音:「您好,元帥同志,我是安東諾夫。」
「哦,是總參謀長同志啊。」聽到是安東諾夫打來的電話,羅科索夫斯基首先向他表示感謝:「聽說亞歷山德羅夫的紅旗歌舞團,就是你派到我們這裡來的,我代表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的全體指戰員,向你表示感謝!」
「元帥同志,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誰知安東諾夫卻乾巴巴地說:「我給您打電話,是因為出了一些特別的狀況。」
「出了一些特別的狀況?」羅科索夫斯基聽安東諾夫這麼一說,心裡不禁咯噔一下,覺得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他竭力用平靜的語氣問:「總參謀長同志,能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嗎?」
「元帥同志,我半個小時前,剛從最高統帥本人的辦公室里回來。」安東諾夫有些為難地說:「當家的剛作出了決定,在四月初向柏林發起最後的攻擊。按照他的意思,卡圖科夫的近衛坦克第一集團軍,應該成為我軍第一支進入柏林的位置。」
安東諾夫的話剛說完,羅科索夫斯基就脫口問道:「當家的是什麼意思,打算把卡圖科夫的部隊從我們這裡調走嗎?」克里姆林宮和總參謀部的人,都喜歡私下稱呼斯大林為當家的,羅科索夫斯基很喜歡這種稱呼,至少比稱呼最高統帥本人感覺要親切得多。
「沒錯,元帥同志,當家的就是這個意思。」安東諾夫繼續說道:「考慮到部隊集結和補充所需的時間,卡圖科夫將軍的坦克集團軍最多在五到七天之內,就應該歸還給朱可夫元帥,以便這支部隊能第一個衝進柏林。」
羅科索夫斯基等安東諾夫說完后,沉默了好一陣,才開口問道:「總參謀長同志,朱可夫元帥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他對這件事是什麼看法?」
「朱可夫元帥說,坦克集團軍從現有的作戰區域返回,重新進行集結和補充,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安東諾夫答道:「因此卡圖科夫的部隊必須在一周內歸建。」
羅科索夫斯基放下電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思索,如今戰役已經進行到了緊要關頭,雖說德軍的抵抗只是苟延殘喘,但如果把卡圖科夫的坦克集團軍調走,等於就是釜底抽薪,給了德軍一個喘息之機,會讓部隊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他有心給朱可夫打個電話,討論延遲坦克集團軍歸建一事,但轉念一想:朱可夫這個人太固執,只要是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何況此事還是最高統帥本人親自授意的,要想說服對方,簡直比登天還難。
羅科索夫斯基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悶悶不樂地抽著煙,當他的手伸向煙盒,準備再拿出一支煙時,才發現煙已經抽光了,而桌上的煙灰缸里已堆滿煙頭。就在羅科索夫斯基起身準備叫門外的上校,幫自己再拿一包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
電話是副司令員特魯布尼科夫打來的,他見羅科索夫斯基遲遲沒有露面,導致演出無法按時開始,便主動給司令部里打來了電話,催促羅科索夫斯基快點趕到劇院:「元帥同志,您怎麼還在辦公室?亞歷山德羅夫同志說,要是您不來,今晚的演出就不開始。」
經特魯布尼科夫這麼一提醒,羅科索夫斯基立即想起今晚是紅旗歌舞團的慰問演出,如果自己不出面的話,以亞歷山德羅夫的性格,可能會把演出時間無限推遲。要知道劇院里如今可有幾百名團級以上指揮員,要是自己耽誤的時間太長,會導致不安全因素出現的。他連忙回答說:「副司令員同志,我立即趕過去。」
羅科索夫斯基雖說不想張揚,但出發時,負責他安全工作的軍官,還是在他的座車前後,各安排了一輛坐滿戰士的中吉普。車隊來到了劇院門口,車剛停穩,特魯布尼科夫就從劇院小跑出來,親自幫羅科索夫斯基打開車門,向他報告說:「元帥同志,參加演出的指揮員都到齊了,就等您一到,演出就可以開始。」
「對不起,副司令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對於自己遲到,而導致演出時間不得不退後一事,向特魯布尼科夫道歉說:「臨時出了點事情,便耽誤了。讓你們在這裡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請吧,元帥同志。」特魯布尼科夫知道羅科索夫斯基沒有重要的事情,是絕對不會遲到的,便通情達理地說:「我想大家都能理解您遲到的原因。」
兩人走進了劇院,在樓梯或走廊上執勤的戰士,紛紛挺身敬禮。走進了劇場,早已就坐的各級指揮員,察覺到羅科索夫斯基的到來,也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他行注目禮。直到羅科索夫斯基走到第一排坐下,他們才重新落座。
蘇博京等羅科索夫斯基就坐后,小聲地問道:「元帥同志,您怎麼來得這麼晚啊?」
「不好意思,軍事委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聳了聳肩膀,把雙手一攤,一臉無奈地說:「臨出發前,接到了一個重要的電話,然後想了點事情,就耽誤了。」
蘇博京好奇地問:「還是為了第65集團軍和坦克軍爭搶道路的事情嗎?」
「不是,是別的事情。」羅科索夫斯基搖搖頭,回答說:「演出要開始了,還是等回去以後,我再詳細地告訴你們吧。」
隨著紅色幕布緩緩地拉開,羅科索夫斯基看到舞台上已經站滿了人。舞台的正中站著死排穿著黑色制服的男兵,看樣子應該是合唱演員,樂隊就坐在他們的前方。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兵快步走到了舞台中間的話筒前,抬手向在場的指揮員們敬禮后,她沒有說什麼套話,而是直接開始報幕:「第一個節目,歌曲《神聖的戰爭》,作詞:庫馬奇,作曲:亞歷山德羅夫,演唱:紅旗歌舞團男聲合唱團。」
旋律剛一想起,羅科索夫斯基就毫不遲疑地站起身,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這首在戰爭年代曾激勵過全國軍民與侵略者頑強戰鬥的歌曲,在後世有著「第二國歌」的美譽,就算蘇聯最後不存在了,但當這首歌的音樂聲響起時,所有俄羅斯人都會起身肅立,向這首偉大的作品致敬!
因此羅科索夫斯基今天率先做了一個表率,在音樂聲響起時,第一個帶頭站了起來。蘇博京、特魯布尼科夫等人見到羅科索夫斯基起身,也跟著站了起來。見到級別最高的指揮員已經起身,後面坐著的指揮員們也有樣學樣,也紛紛起身肅立。
當這首讓人熱血沸騰的歌曲結束后,羅科索夫斯基等人才重新坐下。還處於亢奮狀態下的蘇博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壓低嗓門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元帥同志,我聽說第三方面軍在進攻柯尼斯堡時,因為敵人的負隅頑抗,而遲遲無法突破敵人的防禦。就在這時,一輛安裝了播音系統的裝甲車,從我軍陣地快速地沖向了敵人,並通過車載喇叭播放這首歌曲,原本被敵人火力壓制住的戰士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高喊著『烏拉』,勇敢地沖了上去,並一舉突破了德軍的防線……」
在羅科索夫斯基聽來,蘇博京所講的這件事更像是一個段子,不過也讓他想起了一個幾乎已經忘記的人,他把身子向蘇博京傾斜,以便能靠得更近一些:「軍事委員同志,你知道舒拉如今怎麼樣了嗎?」
「舒拉?!」蘇博京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有些納悶地說:「這個名字以前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舒拉就是女英雄卓婭的弟弟。」羅科索夫斯基見蘇博京壓根不記得舒拉,便提醒他說:「最先沖向埃爾賓的那個坦克連,就是舒拉所在的連隊,但他的坦克在半路拋錨了,因此沒有參加在埃爾賓發生的戰鬥。後來因為走錯了道路,他便加入了第三方面軍。」
「哦哦哦,原來是他啊。」經羅科索夫斯基這麼一提醒,蘇博京立即想起了舒拉是誰。他沉默了片刻,回答說:「待會兒回去后,我向第三方面軍的軍事委員馬卡羅夫將軍打聽一下,沒準他知道舒拉的情況。」
羅科索夫斯基和蘇博京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舞台上。第二首歌唱完之後,女兵再次出來報幕,她用百靈般清脆的聲音說道:「下一個節目,哥薩克馬刀舞……」
「馬刀舞要開始了。」蘇博京聽說下一個節目是馬刀舞,連忙咳嗽一聲,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元帥同志,有什麼事情,等演出結束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