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數千門各種口徑的火炮同時發出了怒吼，密集的炮彈頃刻間便把德軍的防禦陣地炸成了一片火海。別看動靜挺大的，但德國人早對蘇軍的這種炮擊習以為常，他們除了留下少數觀察哨進行監視外，主力部隊都沿著交通壕撤到了第二道防線，以躲避蘇軍的炮火。


  假如是別的部隊遇到這種情況，也許就是白白浪費彈藥，數以萬計的炮彈砸在敵人的陣地上，除了炸毀一些無人的工事和塹壕外，德軍的人員傷亡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羅科索夫斯基的部隊通常都是在炮擊進行時，就悄悄地接近三百米範圍，等炮火一延伸，退到第二道防線的敵人還沒有返回時，就發起衝鋒，並一舉攻佔陣地。


  費久寧斯基作為羅科索夫斯基的老朋友和部下，自然懂得這樣的戰術，炮擊一開始，他就給佩爾恩打去了電話，命令愛沙尼亞第8軍利用炮火的掩護，前出到德軍陣地的附近，只能炮擊一結束，就立即發起進攻。


  伊爾馬?保羅的步兵第300團，作為第8軍的先頭團，接受了這項光榮的任務。他們趁著炮擊還在進行，悄悄地運動到距離德軍陣地五百米的地方。在後方督戰的佩爾恩，看到部隊還沒有到達指定位置，居然就挺了下來，連忙抓起電話接通了保羅的指揮所，怒氣沖沖地問：「保羅團長，你們還沒有進入指定的區域，為什麼挺了下來？」


  「軍長同志，」保羅聽到軍長發火了，連忙解釋說：「我軍轟擊措波特地區的都是重炮，如果我們距離德軍的陣地太近，可能會遭到自己炮火的誤傷。」


  聽完保羅的解釋，讓佩爾恩的怒氣消了一半，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說：「保羅團長，你們的衝擊距離太遠，假如炮火延伸，你們開始進攻時，只要德軍陣地上有兩三挺機槍封鎖了你們前進的道路，那麼退往第二道防線的德軍就有可能回到前沿來，到時你們要奪取陣地，恐怕就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軍長同志，請您放心。」保羅向佩爾恩保證說：「我們團在炮火延伸后看，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奪取德軍的第一道防線。」


  佩爾恩放下電話后，對軍參謀長盧卡斯說道：「參謀長同志，等第300團突破德軍的防線之後，立即讓第354團跟上，儘快地擴大突破口。」


  對於佩爾恩的安排，盧卡斯顯得很不踏實：「軍長同志，我們僅僅用兩個團，來突破德軍在措波特地區穩定方向，是不是有點太輕敵了？」


  「參謀長同志，」佩爾恩望著自己的參謀長說道：「如果是在一個月前，我們僅僅用兩個團向敵人發起進攻，的確有點太冒險了。但如今我們整個方面軍的進攻正面，已經縮短到了六十公里，措波特地區的防禦正面不過八公里，由我們軍和第65集團軍的部隊各負責一半，如果一次性投入部隊太多，未免會施展不開。等到我軍向敵人的防禦縱深發展時，再投入更多的部隊也不遲。」見佩爾恩對措波特地區的進攻，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盧卡斯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勸說。


  炮擊持續了五十分鐘后，耳朵都快被爆炸聲震聾的保羅，叫過一營長，對他大聲地說：「一營長，立即帶著你的營，抵近德國人的陣地。」


  一營長費了老半天的勁，才聽清楚保羅說的是什麼。他湊近保羅的耳邊，扯著嗓子問：「上校同志，我們應該運動到距離德軍陣地多遠的位置？」


  「你看著辦！」保羅說道：「只要最遠不超過兩百公尺，至於你們前出到什麼位置，我就不管了。」


  「什麼，距離敵人的陣地不得超過兩百公尺？」一營長被保羅的話嚇壞了，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說：「上校同志，您瘋了嗎？這麼近的距離，我們會遭到自己人炮火的誤傷。」


  「營長同志，」保羅望著自己的部下，一臉無奈地說：「假如你們距離德軍陣地太遠，等炮擊結束后發起衝鋒，德國人就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來組織防禦，會給你們造成極大的傷亡。是挨德國人的子彈，還是挨自己人的彈片，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


  面對這個艱難的選擇題，一營長沉思了許久，最後一咬牙說道：「好吧，上校同志，我會想辦法，儘可能地靠近敵人的陣地。」


  一營長接受命令后，帶著自己的部隊，利用那些密密麻麻的彈坑，小心謹慎地朝著德軍陣地運動。等他們距離德軍陣地還有兩百公尺時，他發現真的無法再繼續前進了，從後方飛來的炮彈，就不時地落在自己前方三四十米的地方炸響，幾名沖在最前面的戰士，已經被紛飛的彈片削倒。


  見此情形，一營長覺得自己沒有權利拿著戰士們的生命去冒險，連忙使勁地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哨子，用哨音提醒戰士們停止前進，並就地利用彈坑和溝壑進行隱蔽。


  當炮火向著遠處延伸時，一顆紅色信號彈升起，代表進攻正式開始。一營長率先從彈坑裡跳了出來，高舉著手槍，大聲地喊道：「同志們，跟我沖啊！」誰知他喊出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微不可聞，別說周圍的戰士，就算自己也聽不清楚。他只能將哨子叼在嘴裡，一邊使勁地吹哨子，一邊揮舞著手槍朝前沖。


  戰士們大多數都被炮彈的爆炸聲震得有些失聰，很多人壓根沒有聽到營長吹響的哨音，但看到營長揮舞著手槍朝敵人的陣地衝去，哪裡還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們紛紛從藏身的彈坑裡跳出，端著武器，高喊著「烏拉」沖向了敵人的陣地。


  德軍陣地上只有幾名觀察哨，和一挺值班機槍。看到蘇軍的炮火剛剛延伸，就有無數的蘇軍指戰員，從不遠處的彈坑裡跳出，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值班機槍的射手剛把機槍架在了射擊孔上，沒等他扣動扳機，便有一枚冒著青煙的手榴彈落在了他的腳下。機槍手被嚇得亡魂直冒，連機槍都顧不得了，慌忙來了個魚躍，撲倒在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后，機槍手被震得七葷八素，沒等他爬起身，已經有一名蘇軍戰士跳進了戰壕，二話不說，直接就用刺刀朝他捅來，生生把他釘在了地上。


  就這樣，僅僅過了幾分鐘時間，德軍的第一道防禦工事，就落入了保羅團的手裡。待在戰壕里的幾名觀察哨和德軍機槍手，不是被打死、捅死，就是成了俘虜。


  佔領第一道防線后，保羅命令三營留下堅守陣地，一營、二營繼續向德軍的第二道防線發起進攻，他迫切地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措波特地區的德軍陣地。


  然而事與願違，一營、二營在沖向第二道防線時，後方的蘇軍炮火為了防止出現誤傷，便停止了炮擊。躲在第二道防線里，被蘇軍炮火壓得抬不起頭的德軍官兵，總算有了一個喘息之機，他們一邊用各種火力封鎖第300團進攻的道路，一邊聯繫但澤灣里的軍艦，請求他們用艦炮火力來進行火力攔截。


  德軍的軍艦開炮了，他們所發射的炮彈，在德軍的兩道防線之間形成了一堵火牆，彈片四射泥土飛濺，正在衝鋒的戰士們被炸得人仰馬翻。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保羅命令部隊暫時退回了剛佔領的陣地。


  等到一營、二營的指戰員返回了陣地后，一清點人數，發現有三分之一的指戰員犧牲，還有差不多數量的傷員。保羅覺得不壓制住德軍在但澤灣里的軍艦，自己要想再繼續進攻，幾乎是不可能事情。於是他利用剛剛架設好的電話線，向佩爾恩求援：「軍長同志，我團在進攻德軍的第二道防線的途中，遭到德軍艦炮火力的殺傷，請求炮火支援，請求炮火支援。」


  部隊遭到炮擊的場景，佩爾恩也看到了，為了穩定軍心，他連忙對著話筒說：「保羅上校，你們暫時停止進攻，抓緊時間搶修工事，準備迎擊德軍的反擊。我會立即向上級提出請求，為你們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結束和保羅的通話后，他抬頭望著盧卡斯問：「參謀長同志，我們左翼的友軍情況怎麼樣？拿下德軍的第二道防線了嗎？」


  盧卡斯搖著頭，一臉遺憾地說：「第65集團軍的部隊也是在衝擊第二道防線時，遭到了德軍艦炮火力的攔截，傷亡很大，不得不和保羅團一樣，撤回了他們所佔領的第一道防線。」


  「立即給司令員同志打電話。」佩爾恩等盧卡斯說完后，立即吩咐他：「把這裡的情況向他進行彙報，同時請求炮兵為我們提供支援，壓制但澤灣里的德軍艦艇。」


  盧卡斯的心裡很明白，假如沒有炮火壓制住但澤灣里的德軍軍艦，部隊要想衝破敵人的火力封鎖，勢必會付出巨大的代價，因此一聽完佩爾恩的吩咐，他便立即拿起了高頻電話，準備將這裡的情況，向費久寧斯基進行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