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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散心(上)

  烏克蘭第一方面軍所發起的「日托米爾——別爾基切夫戰役」,在1944年1月14日順利結束。蘇軍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他們解放基輔州和日托米爾州,以及文尼察州和羅夫諾州的個別地區。


  在了慶祝這次偉大的勝利,斯大林專門召集各條戰線的方面軍司令員到莫斯科開會,羅科索夫斯基也在被邀請之列。


  會議室開始后,由總參謀部第一副總參謀長安東諾夫發言,而斯大林則攥著他的煙斗,在會議桌旁邊的空地上慢吞吞地來回走動著。


  安東諾夫站在地圖前,面對與會的元帥、將軍們說道:「指揮員同志們,我們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對『日托米爾——別爾基切夫戰役』進行總結。總參謀部經過研究認為,這次戰役能取得勝利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正確地選擇了部隊轉入進攻的時機。


  在方面軍部隊的進攻過程中,坦克軍和機械化軍實施了廣泛的激動,先遣支隊用於奪取敵人防禦縱深內的重要目標和地區……


  特別重視集中炮兵火力射擊敵人最堅固的抵抗樞紐部,減輕我們的部隊在進攻時,所遭遇的抵抗強度……


  航空兵的基本兵力支援方面軍突擊集團的行動,使我們有效地掌握了戰場的制空權……


  游擊隊在戰役中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他們密切地配合方面軍部隊的行動,甚至在很多時候與方面軍部隊一起解放那些被德軍奴役的城市和大居民點……」


  看看在地圖前滔滔不絕講個不停的安東諾夫,再瞧瞧春風得意的瓦圖京,羅科索夫斯基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要知道這可是自己和博戈柳博夫經過幾晝夜的研究,才制訂出來的作戰計劃,誰知到最後卻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安東諾夫的反應結束后,接著發言的是瓦圖京。他在介紹整個戰役時,將取得勝利的原因歸結於斯大林的正確領導,紅軍指戰員在戰鬥中的英勇,並強調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部隊才能取得這樣的戰果。絲毫沒有提及取得這樣的勝利,部隊付出了什麼樣的傷亡,以及為了保障他們的補給供應,別的戰線已一兩個月沒有得到哪怕一顆子彈的補給了。


  「好大喜功,志大才疏。」羅科索夫斯基聽這裡,在心裡用這兩個成語,給瓦圖京下了一個定論。他心裡暗自想到,假如一直讓瓦圖京指揮烏克蘭第一方面軍,估計這支部隊到1946年都沒法接近柏林。


  他盯著瓦圖京暗暗冷笑時,猛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瓦圖京在2月29日去視察部隊時,遭到了烏克蘭民族分子的伏擊,負了重傷。后因為傷口感染,在4月15日不幸病逝。


  就在羅科索夫斯基在遲疑是否需要向瓦圖京示警時,屋裡忽然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是與會的軍人們在為瓦圖京精彩的發言而鼓掌。羅科索夫斯基連忙也跟著鼓起掌來。


  斯大林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從每位指揮員的身上掃過後,開口說道:「同志們,我們雖然在烏克蘭地區取得了一些戰果,但大家應該看到,要想將敵人從我們的國土上趕出來,還需要進行更加艱苦的戰鬥……」斯大林的發言結束后,室內又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會議結束后,朱可夫見羅科索夫斯基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便招呼他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坐坐。羅科索夫斯基想著自己離開克里姆林宮也沒啥事,便同意了朱可夫的提議,跟著來到了下一層的副統帥辦公室。


  朱可夫的辦公室很氣派,屋裡正中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牆上掛了不少俄羅斯各個時間軍隊統帥的畫像。辦公室在屋子的一角,上面擺著一盞帶燈罩的檯燈和兩部不同顏色的電話。


  朱可夫招呼羅科索夫斯基在辦公桌前的沙發上坐下后,遞了一支煙給他,開口問道:「羅科索夫斯基,你的心裡是不是有點不好受啊?」


  羅科索夫斯基接過香煙,叼在嘴裡卻沒有立即點燃,而是有些鬱悶地說:「朱可夫同志,如果你要想聽實話,我就告訴你,我的心裡的確不好受。作戰計劃是我和博戈柳博夫共同制訂的,為了確保他們的勝利,大本營甚至在一兩個月的時間內,都沒有給我們任何的補給。沒有兵員、沒有足夠的武器彈藥,我根本無法擴大現有的作戰規模。」


  「羅科索夫斯基同志,大本營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作為副統帥的朱可夫,有些無奈地說:「我們在烏克蘭作戰的四個方面軍,差不多有兩百萬人,每天所消耗的各種物資就是一個嚇人的天文數字。而我們現有的補給能力,只能勉強維持他們的所需,因此只能暫時停止了對其它戰線的補給。」


  羅科索夫斯基聽朱可夫這麼一說,取下嘴裡的香煙,扔在了桌上,坐直身體問朱可夫:「元帥同志,我想問問,對我們的補給,什麼時候能恢復?」


  朱可夫的眉毛往上一揚,隨後問道:「怎麼,你們現在很困難嗎?」


  羅科索夫斯基點了點頭,回答說:「是的,元帥同志,非常困難。不瞞你說,因為兵員和彈藥的不足,我不得不將個別師撤到了二線陣地進行休整。假如上級再不給我們任何補給的話,我擔心要不了多長時間,整個方面軍的部隊就會喪失戰鬥力。」


  等羅科索夫斯基說完,朱可夫站起身,他沒有說話,而是背著手在辦公桌後來回地踱步,努力思考自己該給羅科索夫斯基一個什麼樣的答覆?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停下腳步,用雙手撐著桌面,身體朝前傾斜,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不行,羅科索夫斯基同志,為了確保我軍在烏克蘭地區的勝利,暫時還不能給你們任何補充,甚至再過兩個月,也不能給你們任何補充,你們只能依靠自己現有的力量,繼續和德國人戰鬥下去。」


  聽說自己將在很長的時間內,繼續得不到任何補充,羅科索夫斯基立即像泄氣的皮球一般焉了下去。他背靠著沙發的靠背,喃喃地說:「我的上帝啊,還有等兩個月才能得到補充,那我的部隊怎麼辦?總不能讓指戰員們拿著沒有子彈的槍支衝鋒,去和德國人拼刺刀吧?」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是氣候最寒冷的時期。」見羅科索夫斯基垂頭喪氣的樣子,朱可夫安慰他說:「到時根本沒法進行大規模的戰鬥,你可以命令主力就地轉入防禦,只派出小部隊去和德軍周旋吧。放心吧,兩個月很快就過去,到時我親自過問此事,讓後勤部門優先給你們補充兵員和物資。」


  羅科索夫斯基拿起桌上的香煙,用火柴點燃后,猛吸了兩口,便將其掐滅在煙灰缸里。他抬起頭望著朱可夫說:「好吧,元帥同志,既然您這樣說,那我就照您所說的執行。」說完,他站起身,挺直腰板問朱可夫,「允許離開嗎?」


  朱可夫點了點頭,隨後向他伸出手去:「祝你健康!」


  …………


  羅科索夫斯基從斯帕斯科鐘樓的出口,離開了克里姆林宮,朝著聖瓦西里教堂教堂旁邊的停車場走去。


  從機場將他送到這裡的司機,正在與幾個同伴聊天,看到羅科索夫斯基急匆匆地朝這邊走過來,連忙跑過來,態度恭謹地問:「將軍同志,您要離開嗎?」


  「是的,我要離開!」羅科索夫斯基隨口答道。


  司機連忙跑到汽車旁邊打開了後面的車門,恭謹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后,沒等羅科索夫斯基進入車內,他便從車頭的方向繞過去,徑直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等羅科索夫斯基做好並關上車門后,他扭頭問道:「將軍同志,我們現在去機場嗎?」


  由於羅科索夫斯基在離開前,曾經向扎哈爾金和馬利寧交代好了工作,不用急著回戈梅利,便對司機說:「司機同志,你知道工業局怎麼走嗎?」


  「當然知道,將軍同志。」司機點了點頭,問道:「您要去工業局嗎?」


  「沒錯,我要到那裡去找一個朋友。」


  車啟動后,羅科索夫斯基望著車窗外的莫斯科河,心裡在想鮑里索娃此刻在做什麼,是正在批閱文件,還是召集各廠礦的領導們開會,或者是又被上級派到別的城市出差去了……


  他想得太入神,甚至連車到了目的地停下都沒發現。後來還是司機看到他雙眼望著窗外發獃,才提醒他說:「將軍同志,工業局到了!」


  正在沉思的羅科索夫斯基被驚醒了,他向司機道謝后,推開車門下了車,朝工業局門口的崗哨走去。


  許久沒來,工業局這裡的保衛等級好像升高了。大門的兩側各站了兩名挎著衝鋒槍的戰士,一名少尉軍官背著手,正在橫欄前面來回地走動著。看到一名扛著大將軍銜的指揮員朝自己走過來,他慌忙迎上來敬禮:「大將同志,少尉格列金向您報告,我們正在執行保衛任務,請指示!」


  「請繼續,少尉同志。」羅科索夫斯基沖他笑了笑,隨後問道:「少尉同志,我想到裡面去找個人,不知是否可以?」


  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個請求,少尉居然遲疑了好一陣才回答說:「大將同志,根據規定,您要到值班室去辦理臨時通行證,才能進入這裡。」


  少尉的話剛說完,便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在不遠處停下,從車裡走出一名穿著黑色呢子大衣,戴著鴨舌帽,腋下夾著公文包的中年人,他走到少尉的面前,從口袋裡掏出了證件遞過去,同時嘴裡說道:「少尉同志,我是接到通知到這裡來開會的。」


  少尉接過他的證件,仔細比照過他本人後,又拿起了夾在證件中間的一張通行證,轉身走進了崗亭,給裡面打電話核實來人的身份去了。


  見到盤查如此嚴厲,讓羅科索夫斯基感到很意外,他朝那位中年人笑了笑,說道:「這軍官檢查得真仔細啊!」


  「可不,是挺仔細的。」中年人點著頭說:「我幾乎每隔一天就要到這裡來一趟,少尉早就認識我了,但他每次都要進行反覆檢查。」


  兩人正說著話,少尉從崗亭里走了出來,將通行證重新夾進證件,遞還給中年人,對他說道:「你可以進去了。」


  羅科索夫斯基見少尉如此盡忠職守,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他遲疑了片刻,隨後問少尉:「格列金少尉,你們這裡的電話可以和局長辦公室通話嗎?」


  「可以的。」少尉引導羅科索夫斯基來到崗亭,將電話指給他看。


  羅科索夫斯基向少尉道謝后,拿起了掛在木板牆壁上的電話,聽到裡面有聲音傳出來,他立即說道:「你好,接線員,請幫我接局長辦公室,找鮑里索娃。」


  過了片刻,聽筒里傳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您好,這裡是局長辦公室,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羅科索夫斯基有些慌亂地說道:「我不知道給局長打電話也需要預約。」


  「很抱歉,如果沒有預約的話,我不能為您接通局長辦公室。」電話里的年輕女人用甜美的聲音說道:「如果您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就要掛斷了。」


  「等一等,請等一等。」羅科索夫斯基深怕對方會立即掛斷電話,連忙加快語速說道:「請您轉告鮑里索娃,我是她在前線的朋友,她就知道我是誰了。」


  聽起來像秘書的女人繼續嘮嘮叨叨地說:「對不起,我不能……」


  「請你轉告她,」羅科索夫斯基發現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對方完全有可能隨時掛斷電話,因此他一咬牙說道:「我是羅科索夫斯基,剛從前線趕回來看她的。」


  羅科索夫斯基的話說完后,話筒里頓時沒有了聲音,他以為對方已經將電話掛斷,連忙對著話筒喊道:「喂喂喂,你怎麼不說話啊?」


  他連著喊了好幾聲,聽筒里終於又傳出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原來是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請您稍等,我馬上為您接通局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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