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千頭萬緒
羅科索夫斯基乘坐的飛機在前線機場降落,還沒下飛機,他便看到在跑道旁站著一群空軍軍官,其中一位便是空軍司令員魯堅科。
等飛機停穩,魯堅科連忙小跑過去,向剛下飛機的羅科索夫斯基敬禮,報告說:「司令員同志,空軍第16集團軍司令員魯堅科向你報告,歡迎你到這裡來做客。」
羅科索夫斯基一邊和魯堅科握手,一邊笑著說:「魯堅科將軍,我可不是到你這裡來做客的,只是路過而已。」
「就算是路過,也要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魯堅科笑容滿面地說:「哪怕到我們的司令部里去喝被熱茶也行。」
羅科索夫斯基在空中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此刻正是又冷又餓,聽魯堅科這麼說,便順水推舟地說:「好吧,魯堅科同志,既然你這樣堅持,那我就到你的司令部去喝杯熱茶。」
等羅科索夫斯基來到空軍司令部,和魯堅科他們坐下喝茶時。空軍參謀長開口問道:「司令員同志,您這次到莫斯科開會,是否代表我們即將展開新的進攻?」
「沒錯,參謀長同志。」羅科索夫斯基望著這位上了年紀的將軍說道:「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配合友軍向第聶伯河對岸推進,開展以奪取基輔等重要城市為目標的進攻戰役。」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參謀長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麼一說,不禁激動起來,他左右擺著頭,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同僚說道:「你們都聽到了嗎?我們的部隊很快就要展開對基輔的進攻。我的上帝啊,兩年了,終於等到反攻的這一天。」
見到自己的參謀長情緒如此激動,魯堅科連忙湊近羅科索夫斯基的耳邊低聲地說道:「司令員同志,請原諒我的參謀長的失態。他是基輔人,他的兩個兒子在保衛基輔的戰鬥中犧牲了,而妻子和女兒也沒能疏散出來,被困在了城裡,如今生死未卜。」
參謀長的遭遇,不是個例,而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就連羅科索夫斯基此刻也屬於妻離子散的狀態,因此他只能感慨地說一句:「這就是戰爭!」
在空軍司令部里盤桓了半個多小時后,羅科索夫斯基因為急著趕回司令部,向同志們傳達莫斯科會議的精神,便起身向魯堅科告辭。他經過參謀長的身邊時,抬手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說:「將軍同志,不要難過,法西斯匪徒對我們所犯下的罪行,我們早晚會向他們討還回來的。」
羅科索夫斯基回到自己的司令部,立即將方面軍的主要首長召集起來,向他們傳達大本營的最高指示。他看到該來的人都到齊以後,才將此次莫斯科會議的內容,向大家進行了詳細的傳達。
在說完以後,他將目光投向了方面軍後勤部長安季片科:「安季片科將軍,部隊馬上要採取行動,不知道你是否能確保他們對糧食、彈藥、飼料和燃料的需求?」
「很困難啊,司令員同志。」安季片科照例先叫苦不迭,隨後向羅科索夫斯基彙報後勤部門的情況:「在前期的戰鬥中,道路遭到了敵機的破壞,我們的運輸部隊的車輛也損失嚴重,如果沒有得到上級的補充,我們的運輸能力就會大大折扣。」
「安季片科同志,有關運輸車輛的運輸,我建議你立即和莫斯科的後勤部門進行聯繫,看能從他們那裡得到多少的補充。應該保證我們把所有的後勤基地和倉庫,都盡量放在靠近部隊的地方。」羅科索夫斯基在吩咐完以後,還不忘給安季片科戴一頂高帽子:「指揮員同志們,後勤部長安季片科及他的部門盡了一切努力,使我們在庫爾斯克會戰的進攻過程中,每一出現供應中斷的情況。準確地說,這位精力充沛的將軍一次也沒使我們失望過。所以現在我們也深信,方面軍後勤部能夠勝任自己的任務。」
羅科索夫斯基的話說完后,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安季片科見羅科索夫斯基如此看重自己,連忙站起身,有點靦腆地說:「既然司令員同志如此信任我們後勤部門,那我就當眾表個態,我們後勤一定不會拖前方部隊的後腿。」他的話,又引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同志們,」羅科索夫斯基繼續說道:「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要強渡像傑斯納、索日和第聶伯河這樣的大河,因此,方面軍工程兵主任普羅什利亞科夫將軍,需要開始著手進行渡河器材的儲備工作。」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點自己的名字,普羅什利亞科夫連忙站起來,表情嚴肅地說:「請司令員同志放心,我們工程兵部隊在戰鬥中,一定能為友軍部隊架設足夠多的橋樑。」
「司令員同志,」等羅科索夫斯基向後勤、工程兵部隊交代完任務后,馬利寧開口問道:「在這次進攻戰役中,我們應該讓哪幾個集團軍擔任主攻任務呢?」
羅科索夫斯基站在牆邊,指著地圖說道:「由第65集團軍和坦克第2集團軍的部隊在謝夫斯克方向實施主要突擊。這些部隊的推進,應該得到與他們毗鄰的第48和第60集團軍翼側兵團的協助。
我們的左鄰沃羅涅日方面軍,也將和我們同時展開進攻。他們的任務是粉碎哈爾科夫地區的敵人,而後向波爾塔瓦、克列緬上格推進並奪取第聶伯河上的渡口。」
「司令員同志,我有個問題。」羅科索夫斯基的話剛說完,裝甲兵主任奧廖爾便插嘴說道:「我們的坦克第2集團軍,在前期的庫爾斯克弧形地帶的作戰中,已經遭到了極大的損失,我很擔心他們是否有能力參加這樣的進攻。」
「奧廖爾將軍,您不用擔心。」馬利寧安慰奧廖爾說:「我昨天和新任坦克集團軍司令員波格丹諾夫將軍通過電話,他說部隊雖然在前期的戰鬥中,遭到了極大的削弱,但是參加局部的進攻戰役,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聽完馬利寧的話,奧廖爾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說:「好吧,既然波格丹諾夫將軍都說沒問題,那我也沒有意見了。」
「卡扎科夫將軍,」解決了奧廖爾的問題,羅科索夫斯基又對方面軍炮兵司令員卡扎科夫說道:「大本營近期將給我們派來突破炮兵第4軍,你把這支炮兵加強給巴托夫的第65集團軍。我想有了突破炮兵第4軍和坦克第2集團軍的配合,巴托夫的部隊一定能完成我們所賦予他的責任。」
會議結束后,馬利寧在私下和羅科索夫斯基溝通時,專門提道:「司令員同志,根據我們所獲得的情報,在我們的前方是一個有著完善防禦體系的防禦地帶,由德軍精銳的第2集團軍堅守著。這些陣地的前沿在謝夫河和謝伊姆河岸邊,而且所有的村莊和居民點,都成為了德軍防禦體系的一部分。」
羅科索夫斯基看著地圖上的標誌,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德軍企圖利用河流來阻擋我們的進攻。」
「是的,司令員同志,我也是這樣考慮的。」馬利寧表情嚴肅地說:「如果我軍實施正面強渡,勢必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不然派一支部隊迂迴到上游去,找個水勢平緩的地方渡河,然後再沿河而下,夾擊部署在河邊的德軍部隊。」
「我們的空軍還沒有完全掌握戰場的制空權,空中還經常出現德軍的偵察機。」羅科索夫斯基擔憂地說:「我擔心向上遊方向運動的部隊,會被德軍的空軍發現,如果他們再呼叫轟炸機來轟炸的話,我們的部隊會損失慘重的。」
「那我們可以讓部隊在夜間行動,」馬利寧建議說:「找幾個熟悉當地地形的嚮導,我們的部隊即使在夜間行軍,也不會出現迷路的情況。」
卡扎科夫走過來,見羅科索夫斯基和馬利寧正在討論作戰部署的問題,便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羅科索夫斯基無意中瞥見了他,連忙開口問道:「卡扎科夫將軍,你有事情要找我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我想和你好好談談。」卡扎科夫一臉為難地說:「是有關炮兵方面的問題。」
馬利寧覺得自己在這裡,可能卡扎科夫有些話不方便說,便站起身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司令員同志,你們聊,我還有事情,就不配你們了。」
等馬利寧走開后,羅科索夫斯基拿起放在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煙遞給了卡扎科夫,同時說道:「卡扎科夫將軍,有什麼事情,就儘管對我說吧。」
「司令員同志,我覺得應該給我們的炮兵補充更多的炮彈。」卡扎科夫把香煙接過來,捏在手裡把玩著,「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為步兵指戰員提供更長時間的炮火準備了。」
羅科索夫斯基點燃香煙,抽了兩口后,對卡扎科夫說道:「卡扎科夫同志,我不知道你發現一個規律沒有,不光我軍對德軍的陣地實施多長時間的炮擊,當我軍部隊發起衝進時,德軍士兵就會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對我們實施攔阻射擊。」
「也許是敵人的掩蔽部修的比較牢靠,能抗住我們的重炮轟擊。」卡扎科夫說完這句話以後,見羅科索夫斯基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發生變化,連忙又補充說:「也許我們應該調集更多的重炮,參與這種進攻前的炮火準備。」
「卡扎科夫將軍,你錯了,大錯特錯了。」羅科索夫斯基將抽了一半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隨後說道:「我們在進行炮火準備時,躲在第一道防線里的敵人屈指可數,大多數的人都沿著交通壕,躲在幾公裡外的第二道防線去了。直到我軍的進攻開始后,德國人再沿著交通壕返回陣地做好戰鬥準備。」
「司令員同志,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提過兩次,說德軍為了躲避我們的炮擊,只留下少數的觀察哨,剩下的都躲在第二道防線去了。」卡扎科夫半信半疑地問:「難道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見卡扎科夫到現在都還在懷疑自己所說的話,羅科索夫斯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耐著性子說:「是的,卡扎科夫將軍,戰場上的實際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在進攻前所實施的炮火準備,實際上轟擊的都是一片沒有人的空地,白白浪費了大量寶貴的炮彈,卻沒有給敵人以有效的殺傷。」
「那我們該怎麼做?」卡扎科夫虛心向羅科索夫斯基請教道:「如何才能在炮火準備階段,消滅更多的敵人。」
「辦法有很多,」羅科索夫斯基閑著無事,便將自己所掌握的一些後世的軍事常識,向卡扎科夫進行科普:「比如說在炮擊進行一段時間后,就進行炮火延伸,讓德軍以為我軍的進攻即將開始。等他們回到一線陣地時,我們的炮火立即掉過頭,再次轟擊他們的一線陣地,給他們造成重大的殺傷。
第二種辦法,就是用少量的炮火,清除德軍陣地前的雷區和鐵絲網,為進攻部隊開闢出一條通道。而主要的炮火,則用來轟擊德軍的二線陣地,給躲在那裡的德軍以重大殺傷。
第三種辦法,採用彈幕徐進的方式,掩護步兵向前突擊……」
卡扎科夫可能是意識到即將開始的進攻戰役的重要性,因此對羅科索夫斯基所說的這些內容,聽得非常仔細,還詳細地記在了筆記本里。
兩人的談話,一直持續到捷列金過來打斷他們為止。捷列金笑著對兩人說道:「兩位司令員同志,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吃午飯了。你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以等吃完飯以後再聊。反正上級給了我們十天的準備時間,足以讓你們把該談的事情都談完。」
羅科索夫斯基抬手看了看錶,見已經十二點半了,便點著頭說:「好吧,我們先吃飯,剩下的事情,等吃完飯以後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