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蘇醒
「人怎麼樣了?」匆匆從布良斯克方面軍趕過來的朱可夫,走進方面軍指揮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捷列金問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醒過來了嗎?」
捷列金和周圍的方面軍首長們,都不約而同地低下頭。捷列金用乾巴巴的聲音回答說:「還是昏迷不醒。」
「帶我去看看。」朱可夫面無表情的說道。
朱可夫跟在捷列金的身後,走進了羅科索夫斯基躺著的那個單間,見到有一位年輕的女軍醫坐在床邊,正在給羅科索夫斯基換額頭上的濕毛巾。見到朱可夫他們幾人從外面進來,連忙站起身,昂頭挺胸在原地立正。
「軍醫同志,」朱可夫看著這位女軍醫,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說這裡怎麼會有個女軍醫呢,是誰安排,簡直是胡鬧。不過他急於了解羅科索夫斯基的病情,便沒有發火,而是冷冰冰地問道:「羅科索夫斯基同志的情況怎麼樣了?」
聽到朱可夫問自己的話,女軍醫連忙回答說:「報告元帥同志,司令員的心跳、血壓和呼吸都很正常……」
「都很正常?!」朱可夫沒等對方說完,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後面的話,「既然你說他一切都正常,為什麼到現在都沒蘇醒過來呢?」
受到了責備的女軍醫漲紅了臉,強忍著委屈說道:「對不起,元帥同志,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自從我接手后,我已經對司令員同志進行過仔細的檢查,他的身體沒有什麼異樣,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蘇醒,我也不明白。」
見到女軍醫委屈得快哭了,馬利寧連忙出來打圓場:「元帥同志,天已經快了,既然司令員同志還沒有醒來,那麼方面軍的一切事務,我想請您正式接手。」
「讓我接手方面軍的工作?」朱可夫望著馬利寧問道:「你們向大本營請示過嗎?要知道在大兵團作戰時,最忌諱的就是隨便更換方面軍首長,不同的指揮風格,以及和前任自相矛盾的命令,會讓我們基層的部隊指揮員變得無所適從的。」
「元帥同志,我們在您來這裡的路上,以及把司令員昏迷的事情,向最高統帥本人進行了彙報。」波諾馬連科見朱可夫有所顧忌,連忙向他解釋說:「最高統帥本人做出了決定,假如司令員在天亮以前還無法蘇醒,就將中央方面軍的指揮權移交給您。」
雖然波諾馬連科親口告訴朱可夫,說他可以直接替代羅科索夫斯基,成為方面軍司令員,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決定給斯大林打個電話。
在外面的房間等待電話接通的這段時間裡,朱可夫朝小屋方向努了努嘴,問道:「那個女軍醫是誰的主意?」
「是最高統帥本人向我們建議的。」坐在他身邊的幾位方面軍首長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聽說派女軍醫照顧羅科索夫斯基,是斯大林的意思,朱可夫也就避而不談這件事,而是問馬利寧:「參謀長同志,在這一夜的時間裡,戰場上的形勢有沒有什麼變化?」
「從昨晚日落之後,德軍對我防禦地帶的進攻,就徹底停止了。」馬利寧毫不含糊地回答說:「甚至連夜間的偷襲也沒有了。」
朱可夫點了點頭,剛想說點什麼,卻聽到馬克西緬科叫他:「元帥同志,和克里姆林宮的電話接通了。」
朱可夫剛拿起電話,就聽到斯大林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朱可夫同志嗎?羅科索夫斯基醒過來了嗎?」
「沒有,斯大林同志。根據軍醫的報告,羅科索夫斯基的心跳、血壓和呼吸都是正常,但就是無法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朱可夫簡單地彙報完羅科索夫斯基的情況后,向斯大林請示道:「接下來由我來指揮中央方面軍嗎?」
「是的,在羅科索夫斯基還沒有蘇醒的這段時間裡,由你暫代中央方面軍司令員一職。」斯大林在電話里憂心忡忡地說:「假如再過兩天,他還沒有蘇醒的話,就立即派人將他送回莫斯科。這裡的醫療條件、醫生的水平,都比前線要好。」
「我同意您的意見,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向斯大林保證說:「只要後天晚上,他還沒有蘇醒的話,我就立即派飛機將他送往莫斯科。」
天漸漸地亮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前線始終沒有戰報傳回來。感到有些不對勁的馬利寧,首先給第13集團軍司令員普霍夫打去電話,開門見山地問道:「普霍夫將軍,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麼樣,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戰報傳到司令部?」
「參謀長同志,」普霍夫也一頭霧水地說:「平時天一亮,德軍就展開了對我們的攻勢,可今天不知怎麼搞的,到現在對面的陣地上還是一片寂靜。」
「密切監視敵人的動靜,隨時向我們報告。」馬利寧說完后,便直接掛斷了電話。就在他準備給第48和第70集團軍的司令員打電話時,卻被朱可夫制止了:「行了,參謀長同志,不用打電話了。」
馬利寧放下電話,一臉茫然地望著朱可夫,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給自己下達這樣的命令。朱可夫望著他說:「既然德國人在前期進攻最進來的第13集團軍方向,都沒有任何動靜,那麼在輔助方向上,我覺得他們依舊會保持沉默。」
「元帥同志,為什麼會這樣呢?」馬利寧不解地問道:「根據我的判斷,德軍明明還有很大的進攻潛力,為什麼會突然停止進攻呢?」
「參謀長同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從戰役開始,德軍就改變了以往的打法。」朱可夫對馬利寧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一改昔日常用的進攻戰術,而是模仿我軍的慣用戰術:先用工兵和步兵在炮火支援下,清除我軍雷場、摧毀反坦克炮並突破我軍陣地,然後再把裝甲部隊的主力投入到戰場。這樣做,他們就能保證自己的坦克,在開戰的初期少受一些損失,並能夠完整地進入我軍防禦縱深並擴大他們的戰果。」
馬利寧等朱可夫說完后,試探地問:「元帥同志,你是想說,德軍就是採用這種戰術,成功地突破了我軍在庫爾斯克南部的防線,並順利地推進到了瓦圖京所部的防禦縱深。」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朱可夫咧了咧嘴,說道:「不過莫德爾在庫爾斯克北面所採用的這種戰術,取得的效果卻很有限。別看他們在個別地方楔入我軍防線五到十公里,但他們卻沒有能力繼續向前推進。不得不說,你們能取得這樣的戰果,和羅科索夫斯基的指揮,是有很大關係的。」
在聽完朱可夫的這番話之後,馬利寧忍不住朝羅科索夫斯基所在的房間看了一眼,擔憂地說:「就是不知道司令員同志什麼時候能蘇醒過來。」
……
……
就在朱可夫和馬利寧在外面的房間討論作戰部署時,躺在裡屋的羅科索夫斯基,卻在魂游太虛。他感覺自己好像飛在天上,居高臨下看到一個寬闊的大平原,蘇德雙方數以千計的坦克,正從兩個不同的方向沖向了這塊寬闊的平原。
從北面而來的蘇軍鋼鐵洪流,由上千輛坦克組成;而來自南面的德軍坦克,數量卻要少得多,充其量不超過五百輛。兩股鋼鐵洪流,正在以自己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快速地朝對方衝過去。
沒過多久,兩股鋼鐵洪流撞到了一切,雙方的坦克在近距離開炮射擊,頓時讓整個戰場被硝煙和火光所籠罩。騰起的滾滾黑煙,讓天空中耀眼的陽光也變得黯然失色。
在長達幾個小時的激戰後,戰鬥終於接近了尾聲。德軍有近三百輛坦克,成為了在戰場上燃燒的廢鐵;但蘇軍的坦克,則因為火力和裝甲遠遠無法和德軍坦克相比,因此在這場較量中,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損失的坦克數量超過八百輛。
蘇軍的坦克雖然損失慘重,但他們卻沒有能擋住德軍裝甲部隊的前進步伐,法西斯的鋼鐵洪流繼續沿著平原沖向了北方。
蘇德雙方的坦克決戰結束后,正躺在床上的羅科索夫斯基忽然渾身一震。坐在床邊的女軍醫佳寧娜察覺到了他的這個舉動,連忙握住了他的手,湊近他的耳邊連聲呼喊:「司令員同志,司令員同志,醒醒,快醒醒!」
還停留在空中俯瞰戰場的羅科索夫斯基,忽然聽到了天空傳來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自己。他環顧四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終於在雲端,看到了昨天見到的那位女軍醫,正在白雲之上朝他不停地招手,並呼喊著他的職務。
羅科索夫斯基猛地坐起來,一臉茫然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這位女軍醫,有些搞不清狀態地問:「你,你不是那個女軍醫佳寧娜嗎?」、
「是的,是的,」見到羅科索夫斯基突然自己醒了過來,佳寧娜頓時又驚又喜,她連連點頭說:「司令員同志,你記得沒錯,我就是佳寧娜,我們昨晚在醫護人員的休息室見過面。」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羅科索夫斯基將兩條腿放在床邊,一邊尋找著自己的靴子,一邊好奇地問:「這裡是方面軍司令部,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司令員同志,」見羅科索夫斯基的臉上有店不悅的表情,佳寧娜連忙解釋說:「您從昨晚暈倒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我是奉命來照顧您的。」
「現在是什麼時間了?」羅科索夫斯基邊說邊抬手看錶。看到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不禁著急地說:「見鬼,我怎麼睡了這麼長的時間,都上午九點了,德國人應該正在向我們的陣地發起進攻。」
「司令員同志,您搞錯了。」佳寧娜提醒他說:「現在不是上午九點,而是晚上九點。德國人今天好像沒有發起過進攻,我聽到外面都是安安靜靜的。」
「我要出去看看。」羅科索夫斯基說完,便準備起身到外面看看。誰知剛一站起來,就覺得兩眼發黑,眼前無數的星星在晃來晃去。
佳寧娜連忙扶住了他,緊張地說:「司令員同志,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到外面把人叫進來。」
羅科索夫斯基點了點頭,重新在床邊坐下,對佳寧娜說:「好的,佳寧娜同志,我在這裡等著,你去把外面的指揮員都請進來。」
朱可夫他們正在外面坐著吃晚餐,忽然看到佳寧娜匆匆忙忙從裡屋跑出來,知道肯定出什麼事情了,連忙停了下來,用緊張的目光望向佳寧娜。
佳寧娜衝到朱可夫的面前,激動地說:「元帥同志,司令員他醒了。」
她的話音剛落,馬利寧、捷列金他們幾人已經把手裡的餐具往桌上一扔,起身衝進了裡屋。朱可夫笑著搖了搖頭,向佳寧娜表示謝意后,也起身走進了裡屋。
朱可夫進屋后,一眼就看到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羅科索夫斯基,正坐在床邊,連忙走過去問道:「羅科索夫斯基同志,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還不錯,就是還有點頭暈。」羅科索夫斯基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問道:「元帥同志,您怎麼在這裡?」
「昨晚你暈倒以後,我就立即從布良斯克方面軍趕了過來,暫時接替你的職務。」朱可夫關切地問道:「怎麼樣,能開始工作嗎?」
「我想,應該可以吧。」羅科索夫斯基緊張地問朱可夫:「元帥同志,不知今天的戰事如何,德軍有沒有突破我軍的防線?」
「沒有,德國人今天很老實,乖乖地待在他們的陣地上,什麼事兒都沒做。」朱可夫對羅科索夫斯基說道:「在你醒來之前,我們正在研究德國人這麼說,究竟是有什麼陰謀,還是他們進攻力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元帥同志,」羅科索夫斯基回想起剛剛那個非常真實的夢境,對朱可夫說道:「我覺得德軍在北線已經沒有什麼作為了,反而是南線的曼斯坦因,我們需要對他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