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幸運的奧廖爾
俄羅斯的夏天都是晝長夜短,通常要晚上十點以後天才會黑。就在指揮部里的人都認為一天的戰鬥已經結束,開始放鬆警惕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十二架德軍的轟炸機,掠過了蘇軍的防區,到達了斯沃博達的上空。可能德軍的導航員發現地面建築物上密集的天線,猜到這裡可能是蘇軍的一個指揮部所在地,便降低了高度進行轟炸。
雖然防空部隊及時地發現了來襲的敵機,但由於大多數的指戰員都到餐廳吃飯,防空陣地上只留下了少數的值班人員,直到德軍的第一批炸彈都落地爆炸后,才有零星的高射炮開始還擊。
羅科索夫斯基在入駐斯沃博達之後,曾經下達一道命令,在每一棟建築物的旁邊,都要挖掩蔽壕,這樣不管是遭到德軍炮擊還是轟炸,都能找到藏身之處。不過工兵準備在指揮部旁邊挖掩蔽壕時,有人提出:假如在這裡挖了掩蔽壕,那麼從外面到這裡開會或者辦事的指戰員們,連個停車的地方都沒有,總不能讓他們把車停在居民點外面,然後徒步走進來吧?就這樣,在指揮部附近根本沒有掩蔽壕。
聽到外面響起的爆炸聲,羅科索夫斯基不禁暗暗叫苦,他連忙吩咐指揮部暫時停止工作,都轉移到附近的掩蔽壕去隱蔽。隨著命令的下達,不管是參謀還是通訊兵都快步地往外跑,只有馬利寧、捷列金、卡扎科夫等人還站在遠處沒動窩。
羅科索夫斯基走過去不悅地問道:「你們沒有聽到我的命令,為什麼還不去隱蔽?」
馬利寧朝旁邊的小屋子努了努嘴,說道:「司令員同志,元帥還在那個房間里。」
元帥?!經馬利寧一提醒,羅科索夫斯基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怎麼把朱可夫忘記了。他連忙衝進小屋,對坐在桌邊看戰報的朱可夫喊道:「元帥同志,敵機開始轟炸了,我們快點轉移!」
「慌什麼?」正在看戰報的朱可夫抬頭看了羅科索夫斯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以前又不是沒遭到過敵機的轟炸,有什麼值得驚慌失措的。」
「元帥同志,這裡太危險了。」羅科索夫斯基見朱可夫坐在原地沒動窩,便提高嗓門說道:「你沒有權利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我請您立即到掩蔽部去。」
朱可夫抬手看了看錶,不緊不慢地說:「不是說有一份密電嗎?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送過來啊?」
見朱可夫遲遲不可離開指揮部,羅科索夫斯基扭頭沖著站在身後的卡扎科夫和馬利寧一擺頭,說:「送元帥同志去掩蔽部。」
卡扎科夫和馬利寧答應一聲,上前架著朱可夫就往外面走。朱可夫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地喊:「羅科索夫斯基,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放開我,我命令你們,立即放開我。」
卡扎科夫和馬利寧兩人絲毫沒有理睬朱可夫,而是繼續架著他朝外面走。到門口時,看見門口有站崗的哨兵,馬利寧立即沖著對方喊了一聲:「還愣著幹什麼,快點過來幫忙,把元帥同志送到隱蔽部去。」
看到幾名哨兵幫著馬利寧他們將朱可夫架走,捷列金有些擔憂地問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同志,我們這樣對元帥同志,他不會怪我們吧?」
「就算他要責備我們,也必須把他送到掩蔽部去。」羅科索夫斯基義正言辭地說:「他是蘇聯元帥,誰也沒有權利讓他留在危險的地方冒險,哪怕他本人下命令也不行。」
羅科索夫斯基和捷列金一起跑出了指揮部,冒著德軍的轟炸,朝隱蔽部方向跑去時,他扭頭朝後面看了一眼,在德軍轟炸機投出的照明彈的照耀下,他看到指揮部的位置真的是太顯眼了,除了緊挨著居民點裡的教堂,不遠處還有兩棵高大挺拔的白楊樹,樹上還樹立著幾個天線。總而言之,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要是德軍飛行員不把這裡當成攻擊目標,那他就是瞎了眼。
羅科索夫斯基跑進擁擠的隱蔽部后,從天而降的兩枚炸彈落在附近爆炸,震得掩蔽部頂部的泥土噗噗地往下落。
「真懸啊,」捷列金心有餘悸地說:「要是我們的動作再慢一點,沒準在外面就挨炸了。」
敵機對居民點進行了長達半個小時的轟炸,直到投光了攜帶的炸彈,才調頭返航。地面上的蘇軍防空火力雖然很猛烈,但由於天色太暗,無法準確地鎖定目標,到敵機離開時,只擊傷了一架轟炸機,而自己卻損失了七門高射炮,犧牲了二十多名高射炮手。
見德軍的轟炸已結束,躲在隱蔽部里的指揮部成員陸續離開,只有朱可夫還坐在角落裡沒動窩。羅科索夫斯基走過去,笑著說:「元帥同志,敵機的轟炸結束了,我們回司令部吧。」
朱可夫抬頭看了一眼羅科索夫斯基,怒氣沖沖地說:「羅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應該知道,我正在等譯電員翻譯一份密電,你卻把我拖到這裡來了。要是因此而耽誤了大事,你付得起責任嗎?」
看到朱可夫發火,羅科索夫斯基也不惱,而是笑呵呵地說:「假如你在我這裡出了什麼事情,我才真的付不起這個責任呢。好了,元帥同志,我們回司令部去吧。」
兩人離開了掩蔽部,沿著滿是彈坑的道路朝前走著。好在到處都是燃燒的房屋,照亮了道路,使他們不至於踏空掉進彈坑。和羅科索夫斯基並肩而行的朱可夫有些不悅地說:「看來我們的空軍表現得有點不盡人意,你瞧瞧,德軍轟炸我們的時間長達半個小時,可魯堅科的空軍呢,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元帥同志,這點也不能怪魯堅科將軍。」羅科索夫斯基向朱可夫解釋說:「我們能參加夜戰的飛機不多,要是他們冒冒失失地趕過來,說不定敵機沒打下來,他們先被我們的高射炮打下來了。」
離指揮部還有老遠,羅科索夫斯基就看到外面圍了一圈人,作為司令部食堂的那個木屋正在熊熊燃燒。他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便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他看到在圍觀的人群里有馬利寧,連忙沖著他問道:「參謀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枚炸彈落在了食堂里,」馬利寧用手一指還在燃燒的建築物,「把沒來得及疏散的一名廚師,和一名吃飯的參謀軍官炸死了。在建築物附近的一名哨兵和另外一名參謀,也負了輕傷。」
「見鬼,」聽馬利寧這麼一說,羅科索夫斯基擔心地問:「那我們的指揮部怎麼樣?」
「指揮部的所有窗戶,都在爆炸中被震掉了,窗戶上的玻璃全碎了。」馬利寧看到站在羅科索夫斯基身邊的朱可夫,又補充一句:「元帥同志剛剛待的那個房間,牆壁被震塌了一半,牆上和木桌上有不少的彈片,要是有人在裡面的話,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朱可夫聽完馬利寧所說的話之後,沉默了好一陣,開口對羅科索夫斯基說:「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謝謝你,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就在這時,坦克兵主任奧廖爾將軍來了,他跑到羅科索夫斯基面前,把雙手一攤,有些驚魂未定地說:「好傢夥!我差點就被德國人的炸彈報銷了!」
「怎麼回事?」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麼說,連忙關切地問道。
「是這樣的,」奧廖爾向羅科索夫斯基解釋說:「我看到德軍的飛機在投照明彈,便立即跳進了旁邊的一條掩蔽壕。但敵機開始投彈時,我又離開了那條掩蔽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在屋裡聽到外面的爆炸聲不斷,但令人慶幸的是,沒有一枚炸彈命中我的房間。等空襲結束后,我走出房間一看,自己剛剛曾經隱蔽過的避彈壕,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彈坑。」
「奧廖爾將軍,」站在一旁的朱可夫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忽然想到要離開掩蔽壕的呢?」
奧廖爾沖朱可夫笑著說:「元帥同志,您有所不知,那個掩蔽壕里人太多太擠,而且背靠著壕壁,感到後背冰涼冰涼的,就好像待在墳墓里一樣。我當時就想,要是德軍有顆炸彈落下來,沒準我就會被泥土埋住,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自己的屋裡。就這樣,我直接爬出了掩蔽壕,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奧廖爾的話,引來了周圍的一片鬨笑聲。朱可夫沖他點了點頭,說道:「奧廖爾將軍,你的運氣不錯,這樣都能逃脫德軍的炸彈,看來你將來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
羅科索夫斯基等朱可夫說完后,把馬利寧叫到了面前,對他說:「參謀長,我們不能再繼續使用現在的指揮部,因為不知道德國人什麼時候還會來轟炸。」
「司令員同志,」馬利寧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問:「您打算把指揮部轉移到什麼地方?」
「不行,當前的形勢,不允許指揮部轉移,但我們也沒有權利繼續再冒險。」羅科索夫斯基用手指著不遠處的教堂,繼續說道:「參謀長,你立即去找工程兵主任普羅亞科夫,讓他儘快派人在教堂的花園裡,構築一些堅固的地下掩蔽部,我們要將指揮部轉移到地下。」
「明白,司令員同志。」馬利寧點著頭回答說:「我立即讓普羅亞科夫同志組織工兵,在教堂的花園裡,構築可以容納指揮部的地下掩蔽部。」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