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第一次約會
「我是電影演員,」謝羅娃望著羅科索夫斯基嫣然一笑,調侃地說:「但是說到著名嘛,就有點名不副實了,因為連您這樣的大人物,都認不出我。」
「我很少看電影,」羅科索夫斯基有點尷尬地解釋說:「再加上戰爭爆發后,我幾乎連看報紙的時間也很少,所以對影視界的朋友一點都不熟悉。」
謝羅娃歪著頭問:「據我所知,這兩天去探視你的人里,演員可不少哦,難道你一個都不認識嗎?」
「是的,我一個都不認識。」羅科索夫斯基硬著頭皮回答說:「醫院的同志會向我介紹每一位來訪的名字和職業,不過都是來去匆匆,而且每次見的人太多,等他們離開后,我也沒有留下什麼印象。」
「您這是打算去什麼地方啊?」謝羅娃接著問道。
羅科索夫斯基肯定不會告訴謝羅娃,說自己是想逃避你的探視,所以才從這個隱蔽的樓梯下樓,結果還被你逮了個正著。只能含糊其辭地說:「我想到醫院的餐廳去吃點東西。」
謝羅娃將羅科索夫斯基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長地說:「我的將軍同志,據我所知,按照您的級別,每天都有專人按時將您的三餐送到病房裡,根本用不著你親自到餐廳去吃。還有,我已經和院長說好了,要到病房去探視您,看您的這個樣子,該不會是想故意要躲開我吧?」
見自己的謊言被謝羅娃拆穿了,羅科索夫斯基顯得更加尷尬,連忙吞吞吐吐地說:「真的…我真的…是想到…到餐廳…去。」
「行了行了,將軍同志,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您就別再說瞎話。」謝羅娃沖羅科索夫斯基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想有太多的人打擾您的休養,所以聽到有人探視,就想找個地方躲避。好了,我們現在回您的病房,好好地聊聊吧。」說完,她伸手挽住羅科索夫斯基的臂彎,準備攙扶他回病房。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羅科索夫斯基明白再逃避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便順水推舟地讓謝羅娃挽住自己的手臂,沿著樓梯往回走。
兩人剛走到了病房門口,就看到那個胖護士長急匆匆地病房裡衝出來,還差點撞上了羅科索夫斯基。等看清站在走廊上的羅科索夫斯基后,胖護士長帶著哭腔問道:「我的將軍同志,您到什麼地方去了?來探視您的演員馬上可就要到了。」
「您是護士長吧。」挽著羅科索夫斯基的謝羅娃笑容可掬地對護士長說:「將軍同志到樓梯口迎接我去了。」
「您…您就是…謝羅娃?」和從來不看娛樂新聞不看電影的羅科索夫斯基相比,護士長顯然是認識謝羅娃的,她驚喜地說:「真沒想到,今天是您來探視將軍同志。」
說完這句話以後,她忽然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連忙追問道:「您怎麼不坐電梯,要走樓梯啊?」
謝羅娃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說:「我到樓下時,恰巧有一批傷員到了,醫院的工作人員正在用電梯送他們上樓,所以我就走了樓梯。沒想到,居然遇到了專門來迎接我的將軍。」她有意在「專門」這個單詞上加重了語氣,同時還在羅科索夫斯基的手臂上偷偷地擰了一把。
羅科索夫斯基忍受著手臂處傳來的痛感,臉上努力地保持著笑容,還幫著謝羅娃圓謊:「是啊,我聽到樓梯間的方向有腳步聲傳來,便走過去看看,正好遇到了美麗的謝羅娃。」
等護士長離開后,兩人走進了病房。謝羅娃笑著沖羅科索夫斯基說:「我的將軍同志,您說起瞎話來,真是連臉都不紅一下,要不是因為坐不了電梯,我臨時該走樓梯的話,估計就和您錯過了。」
「好了,謝羅娃同志,請您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羅科索夫斯基老臉一紅,望著面前這位五官精緻、身姿嫵媚的性感女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要是我知道來探視我的,是您這麼一位如此漂亮的女性,我絕對不會離開病房半步。」
謝羅娃歪著頭看著羅科索夫斯基,玩味地說:「將軍同志,您的意思是,如果我長得丑,就算我來到了您的病房,也不會招您待見。對嗎?」
羅科索夫斯基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連忙岔開了話題:「對了,謝羅娃同志,還是給我說說您的事情,您都演過哪幾部電影啊?」
「將軍同志,您不覺得我們之間老是用『您』的敬語,顯得有點太見外了嗎?不如我們還是用『你』來稱呼吧。」謝羅娃不等羅科索夫斯基說話,又接著說道:「據我所知,你的妻子和朋友,都稱呼你為科斯契卡,我以後也這樣稱呼你。好嗎?」
羅科索夫斯基知道按照俄羅斯的風俗,一個女性主動向你提出,相互間用「你」來稱呼時,就表示她把你當成了親近的朋友,便忙不迭地回答道:「好,好啊!」
在接下來的交談中,羅科索夫斯基了解到,謝羅娃是出身於戲劇世家,她的母親波洛維茨卡婭就是一名著名的話劇演員。謝羅娃17歲考入青年工人劇院附屬的戲劇學校,畢業后留劇院當演員。1939年在影片《倔強的姑娘》中飾主角,而一舉成名。出名后,又陸續在影片《等待著我》、《俄羅斯問題》和《格林卡》中飾演女主角,成為了蘇聯紅極一時的女影星。
羅科索夫斯基想到謝羅娃貌美如花,追求者一定不計其數,便試探地問:「謝羅娃,你結婚了嗎?」
「是的,科斯契卡,我結過婚。」謝羅娃點著頭說:「我的丈夫叫安納托利·謝羅夫,是一位空軍殲擊機飛行員。他曾經以志願軍的身份,參加了向法院的反法西斯戰爭,先後擊落了敵機六架,被授予了蘇聯英雄的稱呼。但他在1939年5月執行一次試飛任務時,不幸壯烈犧牲。」
看到謝羅娃掏出手絹,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羅科索夫斯基連忙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歉意地說:「謝羅娃,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往事。」
「沒關係,科斯契卡。」謝羅娃昂起頭望著羅科索夫斯基,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早已從當年的痛苦走出來,我只想把孩子好好地撫養大。」說這話時,她絲毫沒有把對方的手從自己肩上掙脫的打算。
「孩子,你還有孩子?」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裡,不禁驚奇地問道。
「是的,我有一個兒子。」謝羅娃點著頭說:「是在謝羅夫犧牲后一個月出生的,為了紀念犧牲的丈夫,我給孩子也取名叫安納托利。」
「聽說你現在有個男朋友,叫西蒙諾夫,是著名的作家、詩人和劇作家。」羅科索夫斯基忽然想起了謝羅娃現在的男友西蒙諾夫,心裡不禁有些酸溜溜的:「你們快要結婚了吧?」
謝羅娃抿嘴笑了笑,隨後說道:「就算要結婚,也要等到勝利以後。好了,別再說我了,你還是給我講講你們在前線發生的事情吧!」
在兩人的閑聊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如果不是送晚餐的護士走進房間,兩人還不知道要聊多久。
羅科索夫斯基指著護士推進來的餐車,客氣地對謝羅娃說:「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就在這裡吃點?」
謝羅娃看了一下餐車上有限的食物,搖了搖頭說:「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我還是回去吃吧。」她起身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扭頭對羅科索夫斯基說:「我想你在莫斯科的軍醫院裡住了這麼久,可能還沒有出去過。想不想出去走走,順便讓我請你吃個飯?」
「將軍同志,」沒等羅科索夫斯基說話,送餐的護士便搶先說道:「根據規定,傷員是不能隨便離開醫院的。」
「護士同志,」謝羅娃走到護士的身邊,笑容滿面地說道:「羅科索夫斯基將軍可不是普通人,他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想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可是…可是,」護士為難地說:「傷員要離開醫院,必須經過院長和政委的許可才行。」
「我認識你們的院長和政委,」謝羅娃繼續笑著說:「要不你現在帶我到護士站,我給他們二位打個電話請示一下?」
「好吧好吧,謝羅娃同志。」護士聽謝羅娃這麼說,也就不固執己見,而是順水推舟地說:「我這就去給將軍同志找套便服來,他穿著病號服可沒法上街。」說完,便轉身走出了病房。
羅科索夫斯基目瞪口呆地看著謝羅娃三言兩語就搞定了難纏的護士,沖她豎起了大拇指,讚許地說:「你的口才真厲害,這麼輕易就說服了護士。要不,你到我的部隊來吧,我的軍事委員手下正急需像你這樣好口才的政工人員。」
謝羅娃聽出羅科索夫斯基是在和自己開玩笑,輕輕地在他肩膀上捶了兩拳后,笑罵道:「討厭!」
不一會兒的功夫,護士就拿來一套便服,交給了羅科索夫斯基。謝羅娃展開看了一下,發現是一套普通的工作服,雖然有點舊,但卻被洗得乾乾淨淨。她連忙將衣服塞給了羅科索夫斯基,同時說道:「你快點換衣服吧,我在護士站等你。」
護士找來的這套衣服,對羅科索夫斯基這樣的大個子來說有點偏短,特別是褲子,穿在身上就好像穿的是一條七分褲。待在護士站里和護士聊天的謝羅娃,見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這身打扮,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我們該走了吧。」羅科索夫斯基有點尷尬地提醒謝羅娃。
謝羅娃沖護士點了點頭,感激地說:「謝謝你,護士同志,你要的簽名照片,改天我會親自給你送過來的。」說完,走過來挽住羅科索夫斯基的手臂,對他說,「我們走吧!」
護士想起了什麼,沖著已進入點頭的羅科索夫斯基和謝羅娃喊道:「十二點以前必須回來,否則住院部大門關了,你就進不來了。」
兩人乘電梯來到了底樓,羅科索夫斯基才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我們該怎麼去,總不能走著去吧?」
謝羅娃噗嗤一笑,隨後說道:「別擔心,我有車。」說著走到停在院長里的一輛黑色轎車旁,從挎包里掏出鑰匙打開了車門。等她坐進駕駛室,準備關門時,還看到羅科索夫斯基站在一旁發獃,便催促道:「你還愣著做什麼,快點上車啊!」
羅科索夫斯基連忙答應了一聲,快步走過去,從車尾繞到了車的另外一側,拉開了副駕駛這邊的車門,坐進去隨手關上了車門,問道:「我們去哪裡?」
「去國家大劇院,今晚那裡會有一部電影上映!」謝羅娃說完,熟悉地發動了汽車,輕車熟路地駛出了醫院的停車場。
「是你演的電影嗎?」羅科索夫斯基試探地問道。
「不是,」正在開車的謝羅娃搖了搖頭,回答說:「是《夏伯陽》!這部影片剛獲得了1941年度的斯大林獎金,我們現在需要宣傳這樣的傳奇式英雄人物,來激勵全國軍民打敗法西斯侵略者的信心。」
轎車沿著街道行駛了一段距離,剛進入普希金大街,就被路口執勤的交警攔下了。看著走過來的交警,羅科索夫斯基不解地問:「交警為什麼把我們攔下來啊?」
謝羅娃沖他翻了一個白眼:「難道你不知道再往前開幾百米,就是紅場和克里姆林宮嗎?為了防止敵人搞破壞,這裡的戒備肯定會比其它地方要嚴格得多。」
交警走到車邊,抬手向謝羅娃敬了一個禮,乾巴巴地說道:「請出示您的通行證!」
謝羅娃從挎包里掏出了一個咖啡色封面的證件遞出車窗,交給了站在車外的交警。交警翻看了一下,便將證件還了回來,還後退一步,抬手向謝羅娃敬禮,隨後伸手示意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