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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開解

  前線所面臨的困難,羅科索夫斯基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是沒有足夠的武器彈藥,別說向敵人發起進攻了,就算是防禦,也是非常困難的。如果不是自己現在卧床不起,肯定會跑到參謀總部,向華西列夫斯基提出請求,讓他利用手裡的權利,優先為第16集團軍進行補給。


  雖然從羅科索夫斯基的話中,馬利寧已經猜到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出於尊重,我還是主動請示道:「司令員同志,我們該怎麼辦?」


  「在目前的情況下,假如我們都抄著手光是等待,那就是犯罪。」羅科索夫斯基做結論說:「立即派出偵察小分隊,搞清楚敵人的後勤倉庫在什麼位置,然後組織部隊去奪取敵人的物資,就算搬不走,也要一把火把東西燒光。」


  「行,我們一回去,就立即安排這件事。」馬利寧毫不遲疑地回答。


  羅科索夫斯基想了想,再次提醒馬利寧:「我軍在奪取了日茲德拉后,我估計下一個攻擊目標就算布良斯克,所以對該地區的偵察也必須同時進行。」


  「放心吧,司令員同志。」馬利寧向羅科索夫斯基保證說:「對布良斯克地區的偵察工作,早於開始進行。因為根據我們的分析,第16集團軍將是進攻布良斯克的主力。」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馬利寧和卡扎科夫便起身向羅科索夫斯基告辭。羅科索夫斯基在和兩人握手時,叮囑他們說:「我非常感謝你們專程到莫斯科來探望我,不過前線的戰事要緊,你們兩人作為集團軍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再來看我了。相信要不了兩個月,我就能重新回到部隊去。」


  等兩人離開后,從外面走進一位中年男軍醫,他笑著問羅科索夫斯基:「將軍同志,今天身體感覺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羅科索夫斯基有點沮喪地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床走動啊?」


  「放心吧,將軍同志。」軍醫一邊示意跟進來的護士給羅科索夫斯基打針,一邊接著說道:「您的傷勢很重,能恢復到現在的這種狀態,已經算非常神速了。更重要的是,您沒有出現術后感染,這對您的身體康復是非常有利的。」


  羅科索夫斯基接受完注射后,望著軍醫問道:「怎麼今天沒看到塔基亞娜醫生呢?」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問,正在收拾東西的護士不禁詫異地看了一眼他。而軍醫一邊在本子上記錄羅科索夫斯基的情況,一邊隨口說道:「塔基亞娜在上午查完房后,已經回家休息了。她是晚班,要等到晚上六點以後再來。」


  醫生護士離開后,病房裡只剩下羅科索夫斯基一個人,他無聊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腦子裡在不停地想事情。一會兒想的是戰場上該如何與德軍較量;一會兒又想到了鮑里索娃,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估計昨晚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想到鮑里索娃,他忍不住抬起手腕看了看錶,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過了,再過兩個小時,鮑里索娃和塔基亞娜兩人都會一前一後地出現在自己的病房裡。


  他盼望著時間早點過去,但手錶上的指針彷彿被膠水粘住似的,幾乎一動不動。好不容易熬過了恍如幾年的兩個小時,他終於聽到走廊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先是心中暗喜,但仔細一聽,卻不免泄了氣,因為腳步聲根本不是鮑里索娃發出的。片刻之後,房門被人從外面拉開,漂亮的女軍醫塔基亞娜出現在門口。


  她沖躺在病床上的羅科索夫斯基擺了擺手,俏皮地說:「你好啊,將軍同志,我聽護士說,你下午專門問起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事情,」羅科索夫斯基滿臉堆笑地說:「我一個人在病房裡太無聊了,想找個人來聊聊天。因為沒看到你,所以隨口問了那麼一句。」


  「原來是無聊啊。」聽說羅科索夫斯基沒有找自己,塔基亞娜的心中隱隱有些失望,她酸溜溜地問道:「怎麼,您的女朋友今天還沒有來陪您嗎?」


  「還沒有來,」羅科索夫斯基抬手看了看錶,有些納悶地說:「她每天五點半下班,一般六點左右就能到我的病房。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到現在都沒來!」


  塔基亞娜聽后,不禁噗嗤一笑:「原來鮑里索娃不來,我們的將軍同志就感到了空虛寂寞,我說得對嗎?」


  羅科索夫斯基老臉一紅,心說這個塔基亞娜說話怎麼這麼直接,雖說明知道是開玩笑,但依舊有點下不來台的感覺。他連忙笑著回答說:「她要是來了,也可以陪你說說話,我看你有時也挺孤單的。」


  「還好了,我都習慣了。」塔基亞娜說完這句話以後,連忙岔開了話題:「將軍同志,您今天感覺如何?」


  「傷口癢得難受,」羅科索夫斯基苦笑著回答說:「但都在背上,自己沒法撓。」


  「我來幫你吧。」塔基亞娜上前揭開了羅科索夫斯基的被子,將他的身子輕輕地側了過來,然後將手掌放在他的背上,用手指肚緩慢地揉著他發癢的部位,同時還安慰他說:「放心吧,將軍同志,既然傷口在發癢,就證明正在好轉,相信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出院了。」


  「那感情好。」側著身子的羅科索夫斯基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有意找些話題來說:「對了,軍醫同志,你的丈夫在什麼地方工作?」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個問題,塔基亞娜的手不禁停了下來。過了十幾秒鐘以後,她幽幽地說道:「不知道,也許犧牲了,也有可能當了德國人的俘虜。」接著,她把對鮑里索娃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她在講完自己的故事後,忽然想到羅科索夫斯基是位重要的人物,否則也不會被安排到參謀總部直轄的這座醫院,於是她試探地問:「將軍同志,我聽說有一道命令,規定所有的紅軍戰士都必須戰鬥到最後,只要被德國人俘虜,無論事前是否進行過抵抗,都將被視為叛國罪予以懲處,甚至連親屬在內都將被送往勞改營。這是真的嗎?」


  對於塔基亞娜的這個問題,羅科索夫斯基沉默了許久,才回答說:「我覺得對那些被俘的戰士,還是應該區別對待的,畢竟我們在戰爭初期因為準備不足,有數以百計的指戰員被俘,如果都按照這種標準,那麼被送往勞改營的人,就將是數以千萬計,如此一來,我們哪裡還有人到工廠、農村去工作,我們將來又從哪裡徵調人手來補充兵員呢?」


  羅科索夫斯基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塔基亞娜,接著又說:「上個月的時候,我們就曾經從一個被解放的戰俘營里,抽調了幾千被俘的指戰員參加戰鬥。在戰場上,他們懷著對德國人的刻骨仇恨,頑強地戰鬥著,表現得都非常英勇。」


  「這是真的嗎?」塔基亞娜驚喜地問道:「就算當了德國人的俘虜,被解救出來以後,還是可以參加我軍部隊嗎?」


  「沒錯,是這樣的。」羅科索夫斯基肯定地說:「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在編入部隊之前,我會派政工人員去進行甄別,確定加入隊伍的人里,沒有投降變節分子。其餘的人,只要身體狀態允許,他本人又不反對,一般都會直接編入部隊。」


  「將軍同志,」塔基亞娜聽到這裡,兩隻手再次聽了下來,試探地問:「假如,我說的是假如,我的丈夫被德國人俘虜了,而他所在的戰俘營又恰巧被我軍解放了。只要他沒有向德國人投降,那麼就可以重新回到部隊里。我理解得對嗎?」


  「嗯嗯,你的理解完全正確。」羅科索夫斯基的心裡一邊想著鮑里索娃,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著塔基亞娜的問題。


  等羅科索夫斯基重新仰面躺下后,塔基亞娜像個老朋友似的問他:「將軍同志,你和鮑里索娃究竟是什麼關係,能告訴我嗎?」


  「你猜?」雖然羅科索夫斯基今天的狀態大有好轉,但他還是不想說多餘的話,因此回答得格外簡潔。


  「妻子?肯定不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塔基亞娜便開始猜謎:「說女朋友吧,感覺你們兩人的關係好像要更近一步。」


  羅科索夫斯基等塔基亞娜說完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她對我來說,像妻子又像情人……」他看到塔基亞娜靜靜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便慢慢地將自己和鮑里索娃相識、相處的故事,向他娓娓道來。


  在花了半個多小時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後,羅科索夫斯基累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塔基亞娜連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他喝,同時對他說:「將軍同志,我看得出,你和鮑里索娃之間都是認真的,我相信你們早晚會走到一起的。」


  羅科索夫斯基聽到她這麼說,只能在心裡苦笑,心說就算再喜歡鮑里索娃也沒用,畢竟自己奪舍的這個軀體,還有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以現在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離婚後重新娶一個呢。


  他習慣性地抬手看了看錶,見時針已經指向了七點,可是還沒有看到鮑里索娃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塔基亞娜察覺到他的焦急,連忙開解他說:「將軍同志,別擔心。鮑里索娃既然沒來,肯定是什麼事情耽誤了。我早上送她離開時,隱約聽她提起,說昨天被內務部人誤抓的事情,讓她的上級知道了,她的上級肯定要找她去談話,沒準就是因為這事耽誤了。」


  「希望如此吧!」羅科索夫斯基心裡不寧地回答說。


  塔基亞娜抬手看了看錶,然後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將軍同志,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忙,等我忙完了再來陪你聊天。」


  「好的,你去忙吧。」羅科索夫斯基朝塔基亞娜擺了擺手,「不用擔心我,我能耐得住寂寞。」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打腫臉充胖子的說法,塔基亞娜不禁嫣然一笑,朝躺在床上的羅科索夫斯基擺了擺手,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可是兩三個小時過去了,鮑里索娃始終沒有出現。忙完了工作重新過來看羅科索夫斯基的塔基亞娜聽說后,連忙跑到自己的辦公室,按照鮑里索娃留下的電話打了過去。但是鈴聲響到自己斷掉,卻依舊沒有人接電話。


  放下電話后,她重新來到了羅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歉意地說:「對不起,將軍同志,我給鮑里索娃的辦公室打了電話,可惜沒人接。也許她剛剛下班,正在朝這裡趕過來呢。」


  「不會的,都十點過了。」羅科索夫斯基搖搖頭,失望地說:「地鐵都停了,估計她今晚不會再來了。」說這話時,他心裡在暗想,莫非是自己昨晚的舉動太過火,把鮑里索娃嚇著了,所以她今天才沒有過來。


  看到羅科索夫斯基一臉沮喪的樣子,塔基亞娜連忙安慰他說:「將軍同志,既然今天鮑里索娃不過來,那我就留下來陪你聊聊天,等你睡著了我再離開。」


  雖然羅科索夫斯基也想有個美麗的女軍醫坐在自己的床邊,陪自己聊聊人生理想,不過在表面上還是假裝矜持地問:「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吧?」


  「不會的,」塔基亞娜搖著頭說:「這個醫院裡連你在內,只有五六個傷員,其中你是傷得最重的。只要你這裡沒事,那麼他們那邊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想到有個美女可以陪自己徹夜聊天,羅科索夫斯基頓時心中一陣狂喜,但他還是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免得表現得過於豬哥像,會把女軍醫嚇跑的。他等自己的情緒稍稍趨於平穩后,試探地問:「那我們談些什麼呢?」


  「是啊,談些什麼呢?」塔基亞娜坐在床邊,兩隻手放在床上,十指交叉托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地說道。過了片刻,她的眼前猛地一亮,隨後沖著羅科索夫斯基說:「將軍同志,就給我說說您曾經指揮過那些戰鬥吧!」


  「我指揮過的戰鬥,」羅科索夫斯基忍不住笑了,「如果要講的話,估計三天三夜都講不完。你真的有耐心聽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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