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解放波普科沃村(中)
也許是由於朱可夫親自過問的緣故,補充給第16集團軍炮兵部隊的第一批炮彈,在第二天一早,就冒著暴風雪送到了。
祝振東的特別連,在執行完波普科沃村的偵察任務后,就被上級安置在靠後的防禦陣地。正當老祝在掩蔽部里,與李木子和幾個排長討論如何整合部隊時,忽然有人掀開布簾闖了進來,帶進來一股寒氣和紛飛的雪花。
沒等老祝看清楚來人是誰,就聽到對方喊道:「同志們,幫幫忙,運送炮彈的卡車在附近拋錨了,請你們去幫我們搬一下炮彈,拜託了!」
老祝等來人說完了話,才看清楚來的是駐紮在附近的炮兵連連長,連忙吩咐三水去招呼在別的掩蔽部里休息的戰士,一起去幫炮兵連搬炮彈。
運送炮彈的卡車,在離炮兵陣地還有兩三公里的時候,因為不小心陷進雪坑時,導致車軸斷裂,卡車歪倒了一遍,車上不少的炮彈箱都滾落在雪地里。
首先趕到現場的是炮兵連的戰士,除了執勤的戰士,剩下的人不管是軍官還是戰士,彈藥手還是裝填手,都一人扛著一個箱子,踏著積雪往炮兵陣地走。炮兵連長就是見人手不足,才親自跑到老祝那裡去求援的。
老祝帶著人趕到時,看到滿地的炮彈箱,不禁暗叫僥倖,幸好積雪夠深,炮彈落在雪地上沒有爆炸,否則開車的司機和押車的戰士都報銷了。
當老祝扛著一箱炮彈朝炮兵陣地走的時候,有一名炮兵戰士和他肩並肩同行,那名戰士邊走邊說:「步兵同志,你知道嗎?我們一發炮彈價值三百盧布,一個炮兵連對敵人的陣地進行壓制射擊的話,至少要消耗五百發炮彈。也就是掩護一次步兵,十五萬盧布就沒有了。」
「夠了,別說了。」沒等老祝做出任何回應,扛著炮彈箱子的炮兵連長已追了上來,沖著那個多嘴的戰士說:「我們的步兵同志在敵人的陣地前流血犧牲,可你卻在斤斤計較我們用了多少炮彈。」
看到挨訓的戰士面紅耳赤,老祝有些於心不忍,便插嘴說:「行了,連長同志,您別再批評他了。司令員同志也曾經說過,打仗就是打錢,只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才能支持一場長期的戰爭。」說完這番話以後,他又側著臉望著戰士說道:「戰士同志,請您記住,哪怕你們所消耗掉的十五萬盧布,能挽救哪怕一名戰士的生命,也是非常值得的。」
多嘴的戰士看了一眼老祝的領章,隨後點了點頭,態度誠懇地說:「中尉同志,您說得對,我的確不該這麼斤斤計較。炮兵的本職工作,就是應該用火力支援步兵的進攻。」
等扛完了炮彈,老祝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掩蔽部,正想坐下休息一下,卻聽到了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連忙上前拿起了電話,聽到裡面傳出了團長的聲音:「喂,中尉同志,我現在給你們一個重要的任務,你們立即向西運動,去搜索德國人的殘餘部隊,並堅決地消滅他們,明白嗎?」
老祝聽到這道命令,遲疑了片刻,隨後小心翼翼地問:「團長同志,能告訴我們敵人的大概位置在什麼地方嗎?」
「不能。」團長異常乾脆地回答說:「我接到的命令,是派出部隊去肅清附近的殘敵,因此什麼地方會有敵人,我真的不知道。」
聽完團長的回答,老祝有些傻眼了:「團長同志,既然不知道敵人在什麼地方,那麼我們該到什麼地方去尋找他們呢?」
「我無法給你們提供敵人的具體位置,甚至連大概位置,我也不知道。」團長聽到老祝的回答,心裡明白自己的部下即將面對的是多麼大的困難,因此他在遲疑片刻后說道:「你們可以尋找附近的村莊,按照慣例,敵人會在村裡設立據點。」
接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后,老祝便將李木子和幾位排長召集到一起,研究清剿敵人的方案。當陳小卒聽說戰士們將攜帶大量的武器裝備和給養,去四處搜尋敵人的蹤影時,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連長同志,我想問問,在積雪過腰的地區,我們的戰士攜帶重達幾十公斤的東西行軍,和敵人遭遇的時候,還能有體力進行戰鬥嗎?」
老祝對自己的部下很了解,知道陳小卒這麼問,肯定是有什麼想法,便通情達理地問:「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連長同志,你別忘記了,我們以前在東北的深山老林里,為了保證部隊的供給,除了在合適的地點建立秘密營地,存放物資外,還準備有雪橇,用來運送那些必須的武器彈藥和物資。你看我們這次行動,是否也可以採取這種辦法?」
「建立秘密營地嘛,我覺得沒有必要,畢竟周圍幾十公里範圍內,都有我們的部隊,在必要時,我們可以從他們那裡獲得臨時的補給。」老祝否定了陳小卒的第一個方案,對第二個卻表示了贊同:「在雪地里行軍,假如有雪橇的話,我們的戰士就不用背那麼重的東西了。,副連長帶幾名戰士,立即去製作雪橇,最少要做十架,這樣我們才能攜帶更多的物資。」
木子這些在東北老林子里待過的人,製作雪橇是駕輕就熟,僅僅用了一個小時,十架嶄新的雪橇就擺在了老祝的面前。
看到這些雪橇,老祝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吩咐道:「告訴戰士們,除了隨身攜帶的武器和彈藥,剩下的東西都放在雪橇上。」
「需要我去找幾條雪橇犬嗎?」木子小心地問道。
「這附近哪裡去找雪橇犬?」聽到木子的這個提議,老祝嘆了一聲氣,隨後吩咐道:「每兩人負責一架雪橇。每過一個小時,拉雪橇的人輪換一次,這樣大家都能得到足夠的休息。」
當老祝帶著部隊出發時,待在指揮部里的羅科索夫斯基,正在與來自第10和第61集團軍的兩位波波夫將軍談話。他指著桌上的地圖說道:「……你們看,目前我集團軍的位置,是三個集團軍中最突出的,假如你們的兩個集團軍不能及時跟進,將戰線拉平的話,我們就有被德軍切斷的危險。」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第10集團軍的波波夫將軍盯著地圖沉默不語,而第61集團軍的波波夫將軍卻哭喪著臉說:「羅科索夫斯基將軍,您以為我不願意發起進攻嗎?但是不行,我們現在沒有進攻的能力!」
「什麼,沒有進攻的能力?」羅科索夫斯基聽到對方這麼說,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寒霜,他冷冰冰地問:「波波夫將軍,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第61集團軍在一周前,還是四萬多兵力,完全有能力能敵人發起攻擊。」
「您也說是一周前。」波波夫向羅科索夫斯基訴苦道:「在前段時間,來了一個大本營的代表,嚴厲地批評了我和集團軍司令部的其他成員,說我們安於現狀,不肯主動地向敵人發起進攻,便接管了部隊的指揮權。」
「你的指揮權,被大本營的代表剝奪了?」羅科索夫斯基聽波波夫說到這裡,猛地想起斯大林前段時間給自己打電話時,就曾經提到過要派一個代表到自己的部隊來,後來聽說自己打算主動發起攻擊,便將這個代表派到了別的部隊。此刻從波波夫的話中,就能聽出,原來這位大本營的代表,是去第61集團軍。因此他連忙追問:「那後來怎麼樣?」
「那位大人物,請原諒我不能提他的名字。」倒霉的波波夫忿忿不平地說:「他接替了指揮權以後,就擅自指揮三個師的部隊,向敵人防禦的一個據點發起了攻擊。結果激戰兩晝夜,我部傷亡了兩千多人,而被我們消滅敵人卻不足一百人,據點也沒拿下來。」
當羅科索夫斯基聽到自身傷亡兩千人,卻消滅敵人不到百人的誇張戰況時,不禁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等波波夫說完后,便用抱打不平的語氣問道:「那位大本營的代表,如今在什麼地方?」
「還能在哪裡?」波波夫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說:「當方面軍司令部知道了這樣的戰果后,就向最高統帥部申述,將這個人調回莫斯科了。」
「那您呢?」羅科索夫斯基又將目光轉移到另外一位波波夫的身上,試探地問:「您的部隊能發起對敵人的攻擊嗎?」
「對不起,羅科索夫斯基同志。」這位波波夫也用同樣的語氣說道:「您要知道,我在接替第10集團軍指揮前,曾經分了幾個師的兵力給您,我們現在就是一個空架子。僅有的四個師的總人數還不到一萬人,勉強可以用於佔領地區的防守。至於說到進攻嘛,很遺憾,我們是無能為力。」
但得知左右兩翼的部隊,都無法為自己提供有力的幫助時,羅科索夫斯基渾身的力氣彷彿一下被抽幹了似的。他坐在位置上,腦子裡在快速地思索著,有沒有什麼辦法調集更多的兵力,來加強自己的部隊。
「您在想什麼呢,羅科索夫斯基同志?」就在這時,那個倒霉的波波夫開口問道:「我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羅科索夫斯基輕輕地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我準備在二月中旬,對波普科沃村發起攻擊,您能為我提供必要的支援嗎?」
「如果是二月中旬再發起對波普科沃村的進攻,」波波夫盯著面前的地圖看了一會兒,隨後果斷地說:「我想我應該可以為你提供一到兩個步兵師,外加一個坦克旅的支援。」他說完這番話以後,深怕旁邊的波波夫和羅科索夫斯基會有什麼誤解,還特意解釋說,「雖然上級在我們進行補充,但你們都知道,來自莫斯科的各種補充,不光來得慢,而且數量也非常少。我們只有等到二月中旬,才能湊夠相當數量的兵力。」
「謝謝您,波波夫將軍。」羅科索夫斯基站起身,握著了波波夫的手,激動地說:「在戰場上,哪怕多一個人,我們取勝的把握就能更大一分。有了您提供的步兵師和坦克旅,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拿下波普科沃村。」
等把兩位波波夫將軍送走以後,扎哈羅夫好奇地問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同志,您說波波夫將軍答應給我們的援兵,會在進攻前提供給我們嗎?」
羅科索夫斯基轉身望著自己的副手,盯著他說:「副司令員同志,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走,我們只能靠自己。」
「可是,剛剛波波夫將軍也說了,上級給我們的補充,來得很少也很慢。」扎哈羅夫滿臉苦澀地說:「如果我們單純地依靠上級的補給,什麼時候才能湊夠足夠的兵力,展開對波普科沃村的進攻啊?」
「軍事委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沒有繼續和扎哈羅夫在兵員的問題上糾結,而是對站在一旁的洛巴切夫說:「你看你和政治部的同志,是不是再去被我軍解放的戰俘營一趟,盡量再補充一些人手。」
沒等洛巴切夫說話,扎哈羅夫便搶著說:「司令員同志,雖然戰俘營里還有不少的人可以招募,但是我反對這樣做。」
「為什麼?」見扎哈羅夫當眾提出了反對意見,羅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同時不解地開口問道。
「這些人在德國人的戰俘營里待的時間太長了,」扎哈羅夫有些不悅地說道:「我擔心他們看到德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連開槍的勇氣都沒有,就會調頭逃跑。」
「副司令員同志,你錯了,你完全錯了。」聽到扎哈羅夫說出如此荒唐的理由,洛巴切夫立即板著臉,面無表情地說:「我和這些被解救出來的戰士們談過,他們在法西斯佔領期間受盡折磨,因此他們準備前往任何危險的地方,凡是能夠報復可恨的敵人的地方,他們都願意去,絕對不會出現你所說的那種臨陣脫逃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