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〇章 軍歌(下)
在前往盧金指揮部的途中,坐在副駕駛位的新任警衛連連長費里普側過身,神情緊張地問道:「軍長同志,我們真的打算要撤離舍佩托夫卡嗎?」
聽到費里普的這個問題,羅科索夫斯基不禁皺起了眉頭,要知道這個撤退計劃,就只有幾位軍領導知道,而如今連費里普都知道了。他板著臉,語氣嚴厲地問道:「上尉同志,您是從什麼地方聽到的這個謠言啊?」
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個問題,費里普一臉尷尬地回答說:「軍長同志,我錯了,我是聽別的戰士在議論,說我們的部隊很快會放棄這裡,撤到後方去。」
看到費里普局促不安的舉動,羅科索夫斯基放緩語氣說:「上尉,從整個戰局來看,敵人遠遠比我們更加強大,以我們現有的實力,要想將敵人徹底擋住,這是不現實的。」
「難道,我們真的要撤退嗎?」費里普見羅科索夫斯基不怪罪自己了,便試探地問道:「真的要放棄捨佩托夫卡嗎?」
羅科索夫斯基苦笑著回答說:「上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我們背靠著舍佩托夫卡的軍用倉庫,可以及時地補充各種所需的武器彈藥和物資,但能參加戰鬥的人卻越來越少。如果人打光了,有再多的武器又有什麼用處呢?」
聽完羅科索夫斯基的解釋,費里普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剛想把身體坐正,就聽到自己的軍長又在說:「就算我們要撤退,那麼也要先把正面的德軍第13裝甲師打殘廢。使他們在很長的時間內,無法再參加戰鬥。」
由於路上看不到太多逃難的難民,所以羅科索夫斯基乘坐的車順利地來到了車站外。兩人下車的時候,費里普感慨地說:「軍長同志,前段時間我們到這裡來,路上和鐵軌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逃難隊伍,可今天在路上卻沒有見到幾個難民,真是太奇怪了。」
「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上尉同志。」羅科索夫斯基望著只有稀稀拉拉幾個行人的道路,若有所思地說:「之所以今天看不到幾個難民,是因為那些能逃離家園的難民,都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想留下來給德國人當順民的。」他說這話時,腦海里浮現出了在記錄片里所看到的場景:德軍排著整齊的隊伍,進入了烏克蘭的城市,道路的兩側是歡呼的人群。甚至還有上了年紀的長者,帶著幾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給德軍的指揮官送上了圓麵包和粗鹽,代表全場的居民,用最隆重的禮節歡迎他們的到來。
費里普見羅科索夫斯基站在車旁,眼睛盯著前面空蕩蕩的道路,一直在出神。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見羅科索夫斯基沒有任何反應,便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小聲地喊道:「軍長同志,軍長同志。」
費里普的叫聲,將羅科索夫斯基從沉思中驚醒,他望著費里普,一臉茫然地問道:「上尉,什麼事情?」
費里普朝旁邊的車站一指,說道:「軍長同志,我們現在進去嗎?」
聽費里普這麼一說,羅科索夫斯基立即想起自己是接到盧金的電話,到這裡來喝他商議事情,便點了點頭,抬腿朝車站裡走去。
由於戰爭的緣故,寬闊的售票大廳和候車廳里,只有幾名執勤的戰士,顯得空蕩蕩的。來到了站台上以後,羅科索夫斯基看到這裡擺滿了數不清的擔架,上面躺著在戰鬥或者轟炸中受傷的傷員。由於衛生員的人數有限,根本無法同時照顧好這麼多的傷員,整個站台上充滿了傷員們痛苦的呻|吟聲。
羅科索夫斯基面無表情地帶著費里普,從擺放在地上的擔架中穿過去,來到了盧金的指揮部門口。看到房門緊閉,他用力推了推,沒有推開。他又使勁地敲了幾下門,裡面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見到這種情形,費里普在旁邊說道:「軍長同志,盧金將軍可能沒在。」
「沒在?」羅科索夫斯基聽到費里普這麼說,心裡感到格外不痛快,心說盧金專門打電話叫自己過來,結果等自己來了,這裡卻一個人都沒有。他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盧金將軍沒在,那他會去哪裡了呢?」
費里普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在二十幾米外的站台上,堆著一大堆的彈藥箱,七八名戰士正坐在木箱上抽煙,於是他朝那裡一指,說道:「軍長同志,我們到那裡去問問吧,沒準那些戰士知道盧金將軍的下落。」
羅科索夫斯基覺得費里普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以後,就打算走到彈藥箱那裡,問問戰士們,看他們是否知道盧金的去向。誰知剛走了沒幾把,就看到一群穿著黑色制服的歌舞團成員,背著樂器越過鐵軌,朝站台走過來。
費里普見到歌舞團的出現,不禁停住了腳步,轉身對羅科索夫斯基:「軍長同志,您看到了嗎?這裡居然還有歌舞團,難道盧金將軍打算晚上在這裡開音樂會嗎?」
羅科索夫斯基雖然聽到費里普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但他沒有說話,只是停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歌舞團朝這裡走過來。
二十來人的歌舞團很快就上了站台,來到了羅科索夫斯基的附近停下。帶隊的指揮員抬手給羅科索夫斯基敬禮后,轉身吩咐自己的部下:「好了,我們就在這裡列隊吧。」
隨著他的命令,那些歌舞團的戰士開始列隊,除了兩名那種手風琴的戰士坐在了馬紮上,剩下的戰士都在他倆的後面排成了整齊的兩列。羅科索夫斯基發現那幾名坐在木箱上抽煙的戰士,只是朝這邊瞥了一眼后,又把目光移開,繼續抽煙聊天。
樂隊的指揮員站在了隊列的前面,面向自己的戰士大聲說道:「大家注意,準備,開始!」
他的話音剛落,兩名手風琴手就開始演奏,接著後面的戰士也跟隨著音樂,大聲地演唱起來:「起來,偉大的國家,做決死鬥爭,要消滅法西斯惡勢力,消滅萬惡匪群!……」
幾乎是在戰士們唱出第一句歌詞時,羅科索夫斯基就聽出,他們唱的居然是衛國戰爭最著名的軍旅歌曲《神聖的戰爭》。雖然這首歌他聽過無數遍,但此刻聽到歌舞團的戰士們放聲歌唱時,他依舊有熱血沸騰的感覺。
剛開始唱的時候,坐在彈藥箱里的戰士們還沒有在意。當他們聽完第一段歌曲后,連忙從木箱上站了起來,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然後挺直身體身體,保持著立正的姿勢,聽著歌舞團的戰士們唱歌。
而躺在擔架上的傷員們,在聽到這首振奮人心的歌曲后,呻|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他們紛紛扭頭朝歌舞團這邊望過來。傷勢輕的傷員,甚至在沒人幫助的情況下,從擔架上半坐起來,努力地保持著端正的坐姿,以虔誠的目光望著正在放聲歌唱的歌舞團戰士們。
當歌舞團演唱完整首《神聖的戰爭》,準備唱另外一首歌曲時,站在木箱那裡的戰士沖著他們大聲的喊道:「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他們的喊聲,引起了另外一側的傷員們的共鳴。傷員們也整齊地喊起來:「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歌舞團的指揮有些為難地望著站在旁邊的羅科索夫斯基,試探地問:「將軍同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羅科索夫斯基看了一眼他領章上的軍銜,然後說道:「少尉同志,既然所有的戰士希望你們能再唱一遍,那麼你們就應該滿足大家的願望,再唱一遍。」說到這裡,他扭頭望向擺放傷員的位置,大聲地問,「傷員同志們,你們說對不對啊?」
「對!」「再唱一遍!」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句問話,傷員們七嘴八舌地回答道。
羅科索夫斯基把雙手高高地舉過了頭頂,整個站台上邊重新安靜了下來。他望著那名少尉,笑著說道:「少尉同志,您聽到全體指戰員們的呼聲了嗎?大家希望你們再唱一遍,你們就再唱一遍吧!」
少尉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連忙點了點頭,又重新指揮歌舞團的戰士們再次唱起了《神聖的戰爭》。
費里普湊近羅科索夫斯基的耳邊,小聲地說:「軍長同志,這首歌聽著真帶勁。我現在感覺渾身是勁,就算一輛德國人的坦克朝我衝過來,我也會勇敢地衝上去,將它炸掉。」
羅科索夫斯基點了點頭,朝傷員所在的位置擺了一下頭,也低聲地說:「上尉同志,別說是你,就算那些躺在擔架上的傷員們,在聽了這首歌以後,就算面對衝上來的敵人,他們也會面不改色,甚至會拉響手榴彈,和敵人來個同歸於盡。」
費里普又聽了一陣后,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軍長同志,您知道這是什麼歌曲嗎?」
他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心裡認為羅科索夫斯基肯定不知道這首歌的命令,更別說這首歌的來歷了。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就聽羅科索夫斯基說道:「這首歌的歌名叫《神聖的戰爭》。是戰爭爆發后的,詩人庫馬奇懷著痛苦和憤怒的新奇寫下的著名詩篇,然後發表在《紅星報》和《真理報》上。然後由紅旗歌舞團的亞歷山德羅夫同志譜曲,改編成了你聽到的這首歌曲。」
費里普聽羅科索夫斯基介紹完這首歌以後,又繼續聽了兩遍,然後鼓足勇氣對羅科索夫斯基說:「軍長同志,我們應該請歌舞團的戰士到我們的部隊去,讓他們為我們的戰士演唱這首歌,藉以鼓舞我們的士氣。」
其實就算費里普不說,羅科索夫斯基心裡也湧出了這個念頭。此刻聽到費里普提起,他便點了點頭,順水推舟地說:「上尉同志,您的這個提議不錯,待會兒我就向歌舞團的少尉提這件事,看他的意下如何。」
《神聖的戰爭》唱完第二遍后,站台上又想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喊聲:「再唱一遍!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聽到站台上整齊又有節奏的喊聲,歌舞團的少尉苦笑了一下,然後又指揮自己的戰士再次唱起了這首讓人熱血沸騰的歌曲。
歌舞團的戰士們不知疲倦地唱了一遍又一遍,每次他們剛剛唱完,站台上就會立即響起讓他們「在唱一遍」的喊聲。
他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心裡認為羅科索夫斯基肯定不知道這首歌的命令,更別說這首歌的來歷了。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就聽羅科索夫斯基說道:「這首歌的歌名叫《神聖的戰爭》。是戰爭爆發后的,詩人庫馬奇懷著痛苦和憤怒的新奇寫下的著名詩篇,然後發表在《紅星報》和《真理報》上。然後由紅旗歌舞團的亞歷山德羅夫同志譜曲,改編成了你聽到的這首歌曲。」
費里普聽羅科索夫斯基介紹完這首歌以後,又繼續聽了兩遍,然後鼓足勇氣對羅科索夫斯基說:「軍長同志,我們應該請歌舞團的戰士到我們的部隊去,讓他們為我們的戰士演唱這首歌,藉以鼓舞我們的士氣。」
其實就算費里普不說,羅科索夫斯基心裡也湧出了這個念頭。此刻聽到費里普提起,他便點了點頭,順水推舟地說:「上尉同志,您的這個提議不錯,待會兒我就向歌舞團的少尉提這件事,看他的意下如何。」
《神聖的戰爭》唱完第二遍后,站台上又想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喊聲:「再唱一遍!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聽到站台上整齊又有節奏的喊聲,歌舞團的少尉苦笑了一下,然後又指揮自己的戰士再次唱起了這首讓人熱血沸騰的歌曲。
歌舞團的戰士們不知疲倦地唱了一遍又一遍,每次他們剛剛唱完,站台上就會立即響起讓他們「在唱一遍」的喊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