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不拋棄不放棄
就在羅科索夫斯基這邊緊鑼密鼓地部署防禦時,費里普所率領的小分隊已陷入了絕境。他們在森林裡沒有跑出多遠,就從德軍從後面追上。望著從四面八方湧上去的敵人,費里普只能將部隊以班為單位分開,交替掩護著向後撤退。
戰士們躲在樹木的後面,以最快的速度按不斷地拉開槍栓、扣動扳機,將一個個衝上來的敵人打倒。可是敵人太多了,打倒一個,就有更多的衝上來。僅僅過了十幾分鐘,退進森林裡的一排,就只剩下了十幾個人。
看到這種情況,被費里普背在背上腿部負傷的柯切托夫不禁著急了,他沖著費里普低聲喊道:「上尉同志,您帶著剩下的戰士撤退,給我一支槍,我留下給你們做掩護。」
「不行,少尉同志。」費里普不假思索就直接拒絕了柯切托夫的提議,他邊跑邊氣喘吁吁地說:「您是傷員,我怎麼能把您丟給德國人呢?」
「上尉同志,」柯切托夫看到費里普這麼固執,不禁著急起來:「您背著我,根本就跑不快,很快就會被德國人追上的,您還是把我放下吧!」
「不行,堅決不行。」對於柯切托夫的請求,費里普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我絕對不能將您丟在這裡,否則您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德國人俘虜。」
「上尉同志,您聽我說。」柯切托夫望著後面隱約可見的追兵,著急地對費里普說:「您背著我,不光您跑不快,連旁邊的幾名戰士也只能放慢速度。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把您丟下啊。」費里普雖然感覺自己越跑越慢,但還在努力地堅持著,不過柯切托夫的一番話,也讓他的心裡產生了動搖。「等德國人衝上來,您就會被俘虜或者被打死的,我絕對不能扔下您。」
「行了,上尉同志,您找個隱蔽的地方先把我放下,我會自己躲起來的。」柯切托夫為了不讓自己拖累剩下的十幾名戰士,只好繼續勸說費里普:「等敵人離開后,您再回來找我。」
「上尉同志,這倒是一個好辦法。」聽到柯切托夫這麼說,旁邊立即有一名戰士附和道。「讓少尉隱蔽起來,等敵人走了以後,我們再回來找他。」
費里普見看柯切托夫和戰士都這麼說,在短暫的思索過後,他終於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咬著牙又朝前面跑了一段后,將柯切托夫放在一個灌木叢的後面,低聲地對他說:「少尉同志,您就先躲在這裡吧,待會兒敵人離開后,我們再回來找您。」
柯切托夫苦笑著揮揮手,說道:「快點走吧,上尉同志,趁德國人現在還沒有追上來。」
費里普點點頭,跟著戰士們跑了幾步,然後又重新跑了回來,彎下腰對柯切托夫說:「少尉同志,請您記住,我會回來找您的。只要我們一擺脫德國人,我就會回來找您的。所以無論如何您都不要離開這裡太遠。您記住,我一定會回來找您的,這是我對您的承諾。」
柯切托夫目送著費里普和幾名戰士離開,他背靠著一顆樹木,拔出了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夾,然後又將插在腰間皮帶上的一枚手榴彈取了下來,擰開蓋子,將拉環套在小手指上,準備好了和德國人同歸於盡的打算。
看著費里普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森林裡,柯切托夫的心情變得平靜下來。他心裡暗暗想到,如果不是羅科索夫斯基將軍的營救,自己的這條命估計早就交代在邊防哨所了。能多活這麼長的時間,已經是賺到了。待會兒德國人上來,打死一個保本,打死兩個有賺,而且還可以將他們暫時拖住,掩護戰友們成功脫險。
沒過多久,他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和靴子踩在落在地上的樹枝所發出的喀嚓喀嚓聲。「德國人來了!」他一想到這裡,就不禁握緊了手裡的槍,準備當第一個德國人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就果斷地開槍射擊。
但是看到同時出現了五六個德國人的身影時,他不禁遲疑了。因為他心裡明白,只要自己這裡一開槍,就會立即被密集的子彈打成篩子。
德國人很快就沖了過來,在離他僅有七八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始用德語嘰里哇啦地交談起來。在這一刻,柯切托夫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孤立無援,而變得絕望起來。他將後背緊緊地貼在樹榦上,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響,免得被德國人發現。
雖然他早就下了必死的決心,但等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他的心情卻開始害怕起來。他心裡甚至在想,只要德國人朝他這裡走幾步,甚至望上一眼,他就可能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聽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僅僅地握緊了手裡的槍,準備沖著最先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德國人開槍,然後一口氣將槍里所有的子彈打光后,再拉響手榴彈與他們同歸於盡。
不過令人慶幸的是,德國人並沒有發現他。他們在短暫的停留以後,又一窩蜂地朝遠處追去。看到德國人遠去,柯切托夫渾身的力氣彷彿一下被抽幹了似的,整個人無力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等他的心情稍微平靜一點的時候,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發現德國人的腳步聲離自己已越來越遠了,看來自己是暫時安全了。他鬆開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將手槍放在了泥土上,同時將套在小拇指上的手榴彈拉環也取了下來,然後繼續躺在地上休息。
躺了不知道多久,柯切托夫的心裡開始擔心起費里普他們:「不知道上尉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成功地擺脫掉德國人的追兵了嗎?雖然他們還剩下十幾個人,可追上去的德國人卻又三十幾個人,情況對他們還是很不利的。」
就在這時,附近又傳來了靴子踩在樹枝上的聲音,他不禁渾身一哆嗦,急忙摸到了放在地上的手槍,重新握在手裡。他的心不爭氣地狂跳著,心裡暗自問自己:「來的是什麼人,德國人還是自己人?」
他微微抬起頭,透過灌木叢緊張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暫時什麼人都沒有看到。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人低聲地說道:「我們剛剛就是把少尉放在這附近的,怎麼找不到人了,難道是被德國佬抓住了?」
「不會的,」旁邊另外一個聲音說道:「這裡沒有發生過戰鬥的痕迹,我估計少尉應該還在,大家仔細找找。」
「費里普,是費里普上尉。」柯切托夫一下就聽出後面說話的人,是費里普上尉。他的心裡頓時激動了起來:「上尉沒有騙我,他真的帶人回來找我了。」
柯切托夫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后,大叫了一聲:「上尉同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隨著他的喊聲,腳步聲驟然停止了,接著響起了一連串推動槍栓的聲音。然後就聽到費里普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家不要緊張,好像是柯切托夫少尉的聲音。」
「少尉,您在什麼地方?」最初說話的那個聲音喊道。
「我在這裡。」柯切托夫用儘力氣回答道,不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已變得沙啞。
片刻之後,一名戰士奔到了柯切托夫的身邊,蹲下來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柯切托夫后,立即扭頭沖後面喊道:「上尉同志,柯切托夫少尉在這裡,他還活著。」
又有四五個人出現在了柯切托夫的視野里,其中一位就是費里普上尉。他蹲下身體,摸了一下柯切托夫的額頭,然後關切地問:「少尉同志,您感覺怎麼樣?」
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費里普,柯切托夫知道自己得救了,他突然感到鼻子一陣陣發酸,不爭氣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有些吃力地說道:「謝謝,謝謝您,上尉同志,謝謝您帶人回來找我。」
費里普站起身,沖後面做了一個手勢,立即就有兩名抬著擔架的戰士走上來。把擔架放在柯切托夫的身邊,然後將他抬上了擔架。
當戰士們抬著柯切托夫朝森林深處走去時,柯切托夫好奇地問跟在自己擔架旁邊的費里普:「上尉同志,你們是如何擺脫德國人的?」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發現四周的戰士明顯比剛剛多了幾個。
「我們在撤退的時候,遇到了諾維科夫將軍派出的救援部隊,他們等我們跑過去以後,朝著追上來的德國人猛烈開火,只用了十幾分鐘,就將敵人全部消滅了。」費里普有些疲倦地說:「既然敵人被消滅了,我肯定不能將您一個人扔在森林裡,所以帶著戰士們又回來找您。為了不讓您在路上受更多的罪,我還特意讓他們做了一個擔架。」
得到部下報告的諾維科夫,給羅科索夫斯基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里說道:「軍長同志,我派出的部隊,在森林裡遇到了從前線撤回來的小部隊。」
聽說諾維科夫有費里普率領的小部隊的消息,羅科索夫斯基連忙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將軍同志,將他們救出來了嗎,他們還剩下多少人?」
「據我的戰士回報,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小分隊正遭到敵人的追擊。」諾維科夫報告說:「我們部隊消滅了德國人的追兵,將小分隊成功地解救了出來。目前小分隊還剩下十幾個人,他們在我派出的部隊護送下,正在朝您那裡前進,估計再過一個小時就能趕到。」
一個齊裝滿員的警衛連,外帶費里普屬下的十幾名戰士,沒想到現在只剩下了十幾個人,羅科索夫斯基想到這樣慘重的傷亡,心就好像被什麼猛地揪了一把似的,感到特別難受。他在沉默了一陣后,又接著問道:「小分隊里的指揮官是誰?」
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個問題,諾維科夫想了想,然後回到說:「據說好像是一名叫費里普的上尉,他原來是坦克第20師的。不過他們在脫險以後,沒有立即跟著我們的部隊返回,而是返回去尋找一名掉隊的傷員。」
「什麼,返回去尋找一名掉隊的傷員。」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裡時,心裡對費里普感到極度不滿,對他為了救一名傷員,而置十幾名戰士的安危而不顧的行為生氣。他咬著后槽牙問道:「他有沒有說這名傷員是誰啊,值得他們這麼多人不過自身安危地回頭去找他?」
「聽說好像是一名少尉。」諾維科夫沒想到羅科索夫斯基會突然問這件事,遲疑半天后,緩緩地說道:「名字嘛,他雖然說過一次,但我記憶不清了。至於他為什麼要回去尋找這名傷員,我想等上尉回到您那裡以後,您可以問個明白。」
雖然諾維科夫說費里普他們在一個小時后,就能到達羅科索夫斯基的指揮部,但實際上,卻足足用了兩個小時,這支劫後餘生的部隊,才重新出現在了羅科索夫斯基的面前。
看到走進指揮部的費里普,羅科索夫斯基冷冷地問道:「上尉同志,我想問問您,為什麼要置十幾名戰士的安危而不顧,卻要冒著危險回去尋找一名掉隊的傷員呢?」
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質問,費里普挺直了腰板,望著對方說的道:「軍長同志,因為德國人的追兵被我們打退了,所以我必須回去尋找被我丟下的傷員。我絕對不能讓我們的同志在森林裡自生自滅。」
看到走進指揮部的費里普,羅科索夫斯基冷冷地問道:「上尉同志,我想問問您,為什麼要置十幾名戰士的安危而不顧,卻要冒著危險回去尋找一名掉隊的傷員呢?」
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質問,費里普挺直了腰板,望著對方說的道:「軍長同志,因為德國人的追兵被我們打退了,所以我必須回去尋找被我丟下的傷員。我絕對不能讓我們的同志在森林裡自生自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