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微臣捨得

  李玄霸說完，芳華宮凝香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劉太後面帶微笑，楊侗神色凄然，李玄霸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若非本宮確認當時房中只有本宮與萬國公在，本宮真會覺得你就在邊上。」劉太后的話，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算是承認了李玄霸的推測。


  楊侗聞言，突然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無力的坐了下去，差點從椅子上摔倒。


  「太后原本就沒打算隱瞞，微臣能夠推測出來也就不奇怪了。」李玄霸的眼神中沒有憤怒，他很平靜的說道：「只是，微臣不明白，您為何要這麼做？」


  「大德兄，不管母后做錯了什麼，朕都願意替她承擔。」楊侗閉起眼睛，語氣堅定的說道：「你不稀罕朕的皇位，那朕願意聽憑你的處置，只要你能放過母后。」


  「陛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李玄霸奇怪的說道：「微臣對朝廷忠心耿耿，你這番話，實在讓微臣無地自容，忐忑不安。」


  「你找母后，不就是興師問罪來的？」楊侗變得有些瘋狂，他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一個是自己的兄長，他們之間的鬥爭，無論誰勝誰負，最難受的都是他。


  「陛下誤會了，微臣是來向太后道謝的。」看著楊侗氣急敗壞的模樣，李玄霸忍不住笑了起來，劉太后搖搖頭，露出無奈的苦笑。


  李玄霸與劉太后的笑容，讓楊侗徹底蒙了。


  「道謝？」楊侗喃喃道：「到底怎麼回事？」


  「周國公府危難之際，宇文將軍率軍來援，說明太后並沒有接受萬國公的提議。」李玄霸與劉太后相視一眼，說道：「若非太後手下留情，微臣怎麼可能活著站在這裡？」


  「周國公的手段，又哪裡需要本宮手下留情。」劉太后笑道：「你來這裡，應該不僅僅是為了道謝吧？」


  「太后聖明。」李玄霸點了點頭，拱手道：「微臣想問問太后，萬國公是否提到過他的同黨？」


  朱旭的身份很特殊，不過李玄霸他們都刻意的忽略這一點，只把他當做普通的意圖不軌之人。


  「他不願本宮牽涉過深，是故未曾提起。」劉太后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頓了頓，她疑惑道：「莫非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微臣確實有些想不通的事，不過，既然太后不清楚，那還是讓微臣自己去查吧。」李玄霸說完，沖著楊侗笑了笑，說道：「陛下，你現在應該不會擔心了吧？」


  楊侗已經回過神來，他朝著李玄霸翻了個白眼，嫌棄的說道：「你一直說朕沒個皇帝的樣子，也不看看自己哪裡像是周國公，連朕都敢戲弄。」


  「好了好了，微臣知錯了。過些日子，微臣在府上設宴賠罪，還請陛下賞臉。」李玄霸憋著笑，裝成很嚴肅的樣子。


  「看朕到時候不將周國公府鬧得雞犬不寧！」楊侗冷哼一聲，有些怨氣的說道：「戶部那邊有些女奴已經長大，朕會親自挑選幾個送去周國公府。」


  「那感情好，微臣的府里，確實有些孩子尚未成婚，陛下想的真是周全。」李玄霸點頭說道，楊侗剛想說那些女奴是賜給他的，李玄霸接著說道：「微臣還有幾句話想對太后說，請陛下在外面稍等片刻。」


  楊侗看了劉太后一眼，見劉太后微笑點頭，他猶豫片刻，最終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剛才和睦的氣氛蕩然無存。


  「為了陛下，微臣不想再追究下去。」李玄霸臉上的微笑不知何時消失的乾乾淨淨，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劉太后，認真的說道：「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還請太后能夠珍惜。」


  「你果然還是察覺到了。」劉太后嘆了口氣，說道：「本宮原本以為，你會怒而殺人。」


  「您讓陛下無論如何都要信任微臣，但是您自己為何做不到？」李玄霸的語氣中有些失望，有些生氣：「玄霸說過，皇位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反而是道枷鎖，你們為什麼都不願相信？」


  「周國公，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本宮擔心什麼。」既然當面說破，劉太后也不隱瞞自己的心思，她說道：「自古至今，有哪位皇帝能與權臣一起善終？就算你與侗兒的關係能成為後世佳話，但你們的子嗣，也能像你們一樣相互信任？」


  「微臣明白您心中的顧慮。」李玄霸思考過這個問題，也有了解決的辦法：「等天下真的安定下來，微臣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就會離開。」


  「你捨得？」劉太后目光凌厲，橫眉問道。


  「微臣捨得！」李玄霸回答的更加乾脆利落，斬釘截鐵。


  「本宮愧對於你。」聽到李玄霸的答案，劉太后款款行了一禮，李玄霸沒有避讓，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劉太后的道歉。


  「太后的歉意，玄霸替府上的人收下了。」禮畢，李玄霸將劉太后扶起，毫不客氣的說道：「他們有資格受您這一禮。」


  如果不是劉太後派人拖延了宇文成都，那周國公府或許會少死不少人。


  朱旭原本是請劉太後派人毒死宇文成都，這樣一來，只要除去李玄霸，楊侗就能真正掌管朝政，不受任何人威脅。不過劉太后並沒有這麼做，她只是讓人在雞湯里放了少許迷藥。


  劉太后確實想過替楊侗除掉李玄霸，但她更清楚，李玄霸敢將府上的人都放走，肯定還有其他手段，所以她內心並不堅決。她不像朱旭那樣，為了權力，知道前方可能是陷阱，還是願意拼上全部去賭。


  現在的皇帝正是楊侗，劉太後有什麼理由冒那麼大的危險？


  劉太後點了點頭，說道：「本宮以後也不會摻和朝堂之事，南隋的未來，就有勞周國公大人了。」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李玄霸拱手應下，頓了頓，他又說道：「蘭貴妃那邊，您打算怎麼辦？」


  這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畢竟蘭貴妃懷有龍種，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死在周國公手中，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以肚裡的孩子為要挾。


  「萬國公的所作所為，她並不知情，暫時容易瞞過去。」劉太后蹙了蹙眉頭，說道：「不過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她遲早會知道真相，所以她肚子的孩子，註定與皇位無緣了。」


  「多謝。」李玄霸先前的道謝，只是為了顧及楊侗而說的，這次的道謝，卻是真心實意。


  對於李玄霸的道謝，劉太后一笑置之，她說道：「萬國公處心積慮，結果未能傷你分毫，說明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中，所以本宮很好奇，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