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清君之側

  隔日的早朝，面對突然回到長安的李建成，幾乎所有的大臣都露出驚訝之色，即便有人事先已經知道李建成回來了，他們也必須佯裝成驚訝的模樣。


  李世民在早朝即將開始時才匆匆進宮，當他見到站在為首處的李建成，微微一愣，然後上前躬身行了一禮，李建成微微一笑，二人還未來得及說話，李淵便上殿了。


  朝臣們像往日一樣商議國事，沒有人提到李建成，也無人詢問江陵城的情況，有足夠身份地位的人，大多已經知道真相，而稀里糊塗的人官職太低，除非李淵問話，不然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不敢多說一個字。


  「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事要上奏？」待國事商議完畢，李淵隨口問了一句。


  李建成眼睛斜了斜，見李世民沒有絲毫動靜，暗道他應該不會先提及討伐北隋之事，於是他出列，躬身道：「兒臣有事啟奏。」


  「太子有何事？」李淵嘴角露出笑容，伸手虛扶，說道：「起身說話。」


  「多謝父皇。」李建成全了君臣之禮，態度恭敬謙卑的說道：「唐軍這兩年四處征戰，得上天與父皇庇佑，連連大捷。北方，大秦敗亡，南方，大唐盡收江漢之地。能夠威脅到大唐的只剩下北隋，兒臣以為，大唐應先發制人。」


  「大唐與北隋一直相安無事，若是無故征討北隋，只怕會引起百姓恐慌，此舉不妥。」李淵言不由衷的搖頭說道。


  當初大唐發兵攻打秦國，乃是因為薛舉在大唐剛剛建立時先挑起的戰事，至於南下攻打蕭銑，則是仗著討伐逆賊之名。


  雖說李淵如今已然稱帝，但李淵畢竟是前朝舊臣，而楊杲是楊廣的子嗣，大唐如果毫無理由的發兵洛陽，師出無名，必然會落人口實。


  「啟奏父皇，兒臣支持皇兄的想法。」李世民躬身拜道：「趙王年幼，何以治國？必是王世充仿效曹孟德，意圖挾天子以令諸侯，李家世代受先帝的恩惠，自當為趙王剷除奸佞之臣。只是，兒臣覺得，應該等南征的大軍得勝歸來后，再商議發兵之事。」


  李建成的臉色微微一變，很快鎮靜下來，他笑了笑，對李世民說道：「大軍已經在回京的路上，大梁也已經降於南隋，不管怎麼說，玄霸乃是大唐的衛王，大唐又因玄霸，得到江漢之地，是故本宮沒有強攻江陵城。」


  朝堂的大臣們開始假裝議論紛紛，李世民再次露出吃驚的表情，但他並未多言，輕聲道：「原來如此。」頓了頓，他又拜向李淵，沉聲道：「既然大軍即將回京，那兒臣更加支持太子的建議。」


  李世民的支持，令李建成多少有些意外，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李世民是因為猜到李淵有西進的意思，所以才會出言附和，實際上，李世民支持的並非自己，而是李淵！


  「王世充欺凌幼帝，枉為人臣，微臣恭請陛下下令，發兵征討王世充！」有大臣出列，恭聲道。


  有人帶頭，附議的人便越來越多，以至於到最後，殿中的朝臣全部都站了出來。沒有人會相信李世民「清君側」的話，但大唐需要一個借口。


  「王世充麾下的兵力不遜於唐軍，若是前去討伐他，必然會傷亡慘重，大唐剛剛恢復生機，朕實在是於心不忍啊！」李淵嘆道：「諸位愛卿，此事容后再議吧。」


  李淵怎會不願攻打北隋呢？所有人都知道，李淵說的這番話根本是言不由衷，他只是藉此顯示自己體恤百姓的形象。


  「父皇，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李建成很清楚李淵的目的，連忙說道：「王世充正與徐世績對陣，此時洛陽兵力空虛，朝廷如果不抓住此等良機，一旦王世充擊敗徐世績，洛陽將穩如泰山，那時候再去討伐他，將士們的傷亡會更加慘重，還請父皇定奪。」


  李建成話音一落，不少朝臣紛紛附和，李淵猶豫片刻，嘆息一聲，無奈的點了點頭。


  「陛下，微臣有異議。」有人出列道：「大唐強盛，若是徐世績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反過來相助王世充，那該如何是好？」


  見站出來的人是杜興，許多人頓時疑惑起來，杜興平日里親近太子，怎會在這時候站出來反對太子的提議？

  「杜大人，徐世績乃是刑國公舊部，朝廷只需讓邢國公前去招降徐世績，以徐世績的為人，即便不答應投奔大唐，也斷然不會與大唐為敵。」李建成微笑著答道。


  眾人見李建成從容的模樣，瞬間明白杜興的話，只是拋磚引玉。


  「還是太子殿下思慮周全，由邢國公出面，大唐再無後顧之憂。」杜興說完，退了回去。


  邢國公正是李密，自從他投奔大唐后，便一直身居長安城，平日里不需入朝，府外又有重兵「保護」。


  「太子，你與裴卿、劉卿、屈突將軍、霍國公以及秦王留下，朕與你等好好商議一番，明日再做定奪。」李淵眉頭微微一皺，很快舒展開來，他平靜的說道：「其他卿家先退下吧！」說完，在朝臣的恭送下，率先離開了大殿，前往御書房。


  李淵走後，無事的朝臣們慢慢散去。


  另一邊，李建成和李世民走在前方，裴寂、劉弘基、屈突通和柴紹緊隨起后，一同前往御書房商議攻打北隋事宜。


  「皇兄，世民本不該質疑你的決定，但孝恭拼了性命，才讓大梁近乎滅亡，你輕易將其拱手讓與玄霸，何以慰藉孝恭的在天之靈？」裴寂等人距離李建成二人有些距離，李世民平靜的輕聲說道：「你心裡很清楚，即使玄霸不殺朱粲，父皇也會發兵討伐他的。」


  「因為本宮與玄霸做了場交易。」李建成笑著答道：「楊杲乃是楊廣的子嗣，又是衛王妃的弟弟，雖說玄霸和楊杲之間有些過節，但我等攻打洛陽時，難保玄霸不會插手，只要能夠得到洛陽，失去大梁的土地又算的了什麼呢？」


  「皇兄的意思是，玄霸不會阻止朝廷攻打北隋？」李世民訝然道。


  「嗯。」李建成淡淡的應了一句，李世民還想再問什麼，卻被李建成的話打斷：「本宮與玄霸會面時，他讓本宮替他傳句話給你，長孫無忌已經被他殺了，屍體扔進了江里餵魚。」說完，又笑著看向李世民，故作疑惑道：「世民，玄霸這句話是何意思？」


  「世民也十分奇怪，玄霸為何要讓皇兄帶這句話。」李世民的表情沒有憤怒，雙手也並未攢緊，表現出對於長孫無忌的生死毫不關心的樣子。


  「原來如此，本宮還以為那長孫無忌乃是世民的舊識呢。」說完，哈哈大笑起來，落在李世民的耳中，分外刺耳。


  「皇兄真會說笑。」李世民陪笑兩聲，不再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