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勝而不貪
李子通被殺,十萬大軍頓時潰敗,他們面露惶恐之色,靜靜的等待著南隋與江淮軍的審判。
毛文深臉色慘白,跪倒在李玄霸面前,他的眼神有些惡毒,充滿怨憤。勝者為王敗者賊,他錯誤的謀略,導致海陵失守、主將慘死,他已經失去任何活下去的動力。
「這個局,是誰布的?」毛文深看著尚未弱冠的李玄霸,漸漸恢復從容,他抬起頭,誠懇的說道:「一個月前,敬帝想要將你的婢女納為妃子,我想,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們已經在謀划著除掉楚王了。」
李玄霸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眼前的人是李子通的謀士,在毛文深的眼神中,李玄霸看到了毅然決然的死志。
死者為大,李玄霸輕嘆一聲,答道:「你說的沒錯,那半個月江都城裡真真假假的言論,確實是為了消滅你們這些逆賊而故意布下的局。至於布局的人,除了英明的陛下還能有誰?」
「怎麼可能?」毛文深失神的搖著頭,不敢相信李玄霸說的話,喃喃道:「他不過十七歲,城府竟會如此深?」
毛文深的懷疑並沒有錯,楊侗只是參與者,並非謀划之人,真正的謀划者,乃是李玄霸和長孫無忌。但長孫無忌的名字不能提起,李玄霸為了提高楊侗的名聲,便將功勞讓給了他。
「你可知道本公為何會出現在江都?」李玄霸面色不變,沒有因為撒謊而臉紅,淡淡的反問一句。在洛陽城中,有一個比楊侗年幼的稚子,但他的城府卻比楊侗還深。毛文深聽說過這件事,很快反應過來,悠悠長嘆一聲。
其實毛文深的心中有許多疑惑,比如李玄霸權勢熏天,為何敢信任楊侗,又比如杜伏威兵強馬壯。南隋又為何敢與虎謀皮。但他想了想,覺得這些都不重要,於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沈法興實力最弱,你們為何不去攻打他。反而選擇楚王?」
「因為你們擋了路。」李玄霸意味深長的答道:「事已至此,你不如歸降朝廷,若你真有才華,本公保證你會得到重用。」海陵城在江都的北方,李玄霸既然說李子通擋了路。他所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毛文深譏誚一笑,心想楚王擁兵十多萬,都不敢淌北方的渾水,南隋才多少將士,居然敢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他轉念一想,南隋如今實力薄弱,還不是照樣擊敗了楚王?
「多謝周國公坦誠相告。」毛文深醜陋的臉上展露出笑容,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向身側一位南隋士兵的長矛上。
鋒利的長矛刺穿了毛文深的身體,他痛苦的皺起眉頭。目光逐漸黯淡下來。
那士兵無辜的看了眼李玄霸,悄悄低下腦袋,李玄霸苦笑一聲,不再理會場間的事情,帶著宇文成都等人奔向海陵城。
江淮軍軍紀嚴明,燒殺搶掠之事並未發生,李玄霸不由得生出敬佩之意,朝著輔公袥等人拱了拱手,並命人將李子通的人頭奉上。
輔公袥本來還有些警惕,見李玄霸只帶著十幾個人進城。放下心來,拱手回了一禮,讓王雄涎上前接過李子通的首級。
「李子通已經被殺,不知周國公大人以後有何打算?」客套過後。輔公袥目光遊離,看似毫不在意的問了一句。
「陛下希望朝廷與杜總管能夠相安無事,彼此互不侵犯,當然,杜總管如果願意入朝為官,陛下一定會很歡迎。」李玄霸笑著答道:「此次誅殺李子通。多虧杜總管的幫忙,玄霸代表朝廷表示感謝。」
「周國公大人不必客氣,李子通與江淮軍結怨已久,我等早已想取他性命,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輔公袥看了一眼李子通那血跡已經乾涸的首級,說道:「此間事了,我等也該按照約定撤回曆陽,不知周國公可還有其他吩咐?」
「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為朝廷立了大功,李子通得勢多年,其府邸財物數之不盡,本公自作主張,願意分出一半給江淮軍,以作犒賞。」李玄霸略一沉思,開口說道:「還請諸位不要拒絕。」
江淮軍作戰雖然勇猛,但在此役中損失也不小,李玄霸哪好意思獨佔勝利品?
「如此多謝周國公了。」輔公袥也不客氣,拱手道了聲謝,令王雄涎整合大軍,自己帶領闞陵以及數百江淮軍,陪著李玄霸一同前往海陵城的宮殿。
李子通雖然自封楚王,但一應供需皆按照帝王的規格,殿中奇山異石,琳琅滿目,珠寶金銀,堆積如山,後宮佳麗,更是有數十位之多。
李玄霸命人將財物分為兩份,讓輔公袥挑選,輔公袥心中有數,知道兩份其實相差無幾,便隨意指了其中一堆,繼而將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諸多美婦身上,眼神猥褻,其中意思不須多言。
「這些女子都是可憐人,輔長吏不會連她們都想霸佔吧?」身為男人,李玄霸當然明白輔公袥的想法,他帶著笑意說道:「本公在東都時,便聽說長吏為人寬厚,本公想把這些女子放回家,長吏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那是自然。」輔公袥尷尬的笑了笑,答道:「公袥正有此意,但是李子通的子女,還請周國公能夠交由我們處置。」
「這.……」李玄霸面露為難之色,皺著眉頭看了看被將士圍著的那些人,搖頭說道:「李子通已經伏誅,他的罪不及家人,本公若是將他們交由杜總管處置,只怕他們難逃一死,即便能活著,也會淪為玩物,本公實在於心不忍。」
輔公袥連番遭到拒絕,面露不虞之色,淡淡的說道:「周國公大人,你對待敵人如此仁慈,可曾想過,如果這次李子通勝了,他會如何對待你府上的那些人?南隋的那位聖姑,難道能夠保存己身?」輔公袥的話或許有些難聽,但李玄霸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
「若是本公將這些人置之死地,或是百般羞辱,那本公和李子通又有何區別?」李玄霸沉吟片刻,終究狠不下心,義正言辭的說道:「只要他們不違反朝廷律法,那朝廷有義務保護他們,就像保護其他百姓一樣。」
「受教了。」輔公袥沉默片刻,不再多言,命人抬著珠寶錢銀,離開了宮殿,隨後與大軍匯合,朝歷陽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