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對策(上)
李密稱帝、裴仁基歸降,這兩件事發生的太過突然,無論是東都的越王楊侗,還是江都的楊廣,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待李密穩固了洛口的城防,楊廣起用張須陀的詔書才送到洛陽,只可惜大勢已去,面對更加強大的瓦崗賊,張須陀也回天乏術。
更令人擔心的是,李密得到大權后,派房彥藻率兵向東攻佔城池,取下安陸、汝南、淮安、濟陽等郡縣,徹底斷絕了洛陽與江都的通道。
瓦崗賊勢如破竹,給了李密極大的信心去推翻楊廣的暴政,很快,一紙檄文從洛口傳遍大江南北。
「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李玄霸咀嚼兩遍,覺得有些熟悉,突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罄竹難書的由來吧。想到這裡,李玄霸不由的微微一笑,說道:「這祖君彥的文采當真斐然。」
「此人博學強記,頗有才名,可惜先帝與陛下皆厭惡於他,一直得不到重用。」房玄齡惋惜的嘆息一聲,似乎想到了自己,說道:「他的檄文如此詆毀陛下,也並非奇怪之事。」
「如果不是看到這篇檄文,玄霸還真不知道陛下竟有這麼大的過失。」李玄霸將抄有檄文的紙張揉成一團,隨手扔在地上,譏笑道。
「通守大人,都這個時候了,真虧您還能笑得出來。」賈閏甫神色緊張道:「河南諸縣失守,滎陽已經處在李密的包圍之下,自此再無糧草援兵,郡中的百姓人心惶惶,我們應該想想應對之策,不能坐以待斃。」
賈閏甫乃是賈務本的義子,為人不好習武,但極為聰慧,又心細如塵,一直負責滎陽的糧草輜重等諸多事宜,幾乎沒有出現過差錯。
「閏甫兄先別著急。」李玄霸面露赧色,面對整日忙碌的賈閏甫,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今日請諸位前來,正是為了商討對策。」
滎陽已然成了孤城,城中只有兩萬多將士,又能如何面對宛若洪水般的逆賊?
「李密既然敢孤軍攻下興洛倉,必然是留有後手,確保公子不敢離開滎陽。」房玄齡身為謀士,率先開口說道:「王伯當據守東郡,對滎陽虎視眈眈,公子一旦出兵,瓦崗賊則可以毫無顧忌的攻打滎陽,李密此舉,真可謂讓公子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局勢發展到今天的地步,李密的用心險惡,在場的幾人都大概明白過來,房玄齡話音一落,眾人皆輕輕的嘆息一聲。
「按理來說,李密佔領鞏縣,應該先與東郡中的瓦崗賊合力攻佔滎陽,但他卻捨近求遠,選擇攻打汝南、淮安等郡,說明他有所忌憚。」房玄齡說完,看了李玄霸一眼,只見李玄霸似乎毫無所覺,正在低頭沉思,便繼續說道:「汝南、淮安等郡早已開始動蕩,房彥藻能夠輕而易舉的攻下這幾個郡,早在意料之中。」
「先生還是直接說出心中所想吧。」李玄霸輕咳一聲,說道:「比起當前的局勢,他們更在意滎陽該如何自處。」
房玄齡掃視眾人一眼,發現除了賈閏甫,秦瓊、羅士信等人皆一頭霧水的樣子,好笑道:「諸位認為,李密為何不攻打滎陽?」他雖然是在問眾人,目光卻移到賈閏甫身上。
賈閏甫也不矯作,起身拱手答道:「李密雖號稱數十萬之眾,但大多是為了興洛倉的糧食,那些人對李密並非忠心耿耿,一旦李密作戰失利,定然會引起人心變動,所以他才會放棄滎陽,轉而攻打汝南幾郡。」
「原來如此。」羅士信扯著嗓子說道:「這麼說來,李密這廝空有幾十萬人,卻還害怕我等。」
「非也。」賈閏甫搖頭說道:「李密並非懼怕,只是不敢冒險而已。」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李密的逐漸強大,人心很容易真正歸附於他,到那時,縱使滎陽銅牆鐵壁,也不可能堅守的住。」
說到這裡,眾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就連李靖始終沉著冷峻的臉龐上,也露出深深的擔憂之色。但李玄霸卻與房玄齡相視一眼,微微一笑。不論在哪個年代,人才都是極為重要的,賈閏甫能有這樣的見地,對於滎陽和李玄霸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那閏甫兄可以應對之法?」李玄霸收起笑意,平靜的詢問道。
「通守大人乃是聰慧之人,自然知道以卵擊石之理。」賈閏甫微微俯身,直言道:「李賊勢大,不可硬撼,只能暫且避其鋒芒,徐徐圖之。
「如何徐徐圖之?」李玄霸朝前探了探身子,顯得很有興趣,追問道:「若是避其鋒芒,又該如何避之?」
「滎陽不保乃是早晚之事,閏甫覺得,通守大人有三條路可以走。」賈閏甫答道:「第一條路,大人放棄滎陽,率軍回到東都,如此可以增加洛陽的兵力,保護江山社稷;第二條路,大人假裝依附李賊,待時機成熟,再合兵殺之;第三條路,大人與滎陽百姓共生死,以全名節。」
李玄霸聽完最後一條路,嚇了一跳,連忙搖了搖頭,惹的眾人笑了笑,算是緩解了堂中壓抑的氣氛。
賈閏甫所說的三條路,李玄霸都不願意走,他皺了皺眉頭,抬頭對眾人說道:「陛下與張將軍將滎陽郡交予玄霸手中,玄霸誓死也要保滎陽百姓周全,所以我不可能拋棄滎陽的百姓,逃回洛陽。」
「投奔李密,且不說公子能不能活命。」房玄齡接著否定道:「即便李密為了表示自己仁厚,給公子一官半職,但李密是何人,又怎麼可能給別人行刺他的機會?第二條路看似最合理,卻也行不通。」
兩條路都行不通,那隻能走第三條路了,而第三條路又是死路,堂中的氣氛再次變得詭異起來。
之所以稱之為詭異,是因為堂中眾人的臉色各不相同,有沉著的,有憂愁的,有決然的,有兇狠的,也有微笑的。
賈閏甫提出的建議皆被否定,但他沒有挫敗之感,所以當他發現李玄霸面色平靜,房玄齡嘴角含著笑意時,開口說道:「方才只是閏甫的愚見,不知玄齡兄有何妙計?」
房玄齡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說道:「閏甫兄客氣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閏甫兄認為李密不攻打滎陽,只是因為不敢冒險,可是諸位可曾想過,李密連造反都不懼,又怎麼會因為擔心在滎陽受挫而放棄?」
賈閏甫得了提醒,恍然大悟,李靖看了看李玄霸也明白過來,其餘幾人依然面露不解之色,等待房玄齡繼續說下去。
PS:我沒有食言,今天開始恢復更新,春節期間斷更的章節,後面會陸續補上,感謝不離不棄的各位讀者以及依舊給我投票的親們,(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