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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小魚兒快逃出碧翠莊!

  血霧持續著,不僅沒有退散的跡象,甚至還愈發濃鬱。


  陰冷的腥氣彌漫在碧翠莊內,沒有風的吹拂,使得這種腥氣更加的壓抑沉悶,聞著讓人覺得頭暈目眩。一直在碧翠莊的人會很分明地覺得,這次血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鬱,更急讓人難以抵抗。


  因為血霧是無孔不入的,所以不管哪裏都充斥著血霧,常人根本無法驅散出去,也隻有會法術的修仙者才能憑借靈氣、陣法、法寶等把血霧逼走,但是一旦他們停下法術,血霧就會迅速包裹他們。


  這種讓人極度生厭的氛圍一直醞釀發酵著,沒有任何要退去的跡象。


  外來遊客可以忍受不住然後離開這裏,但是在這裏做生意,大半的家產都在這裏以及在這裏做工的人,很難以離開,他們盡數悶在房間裏,憑借著清爽房間的香薰以及水料抵禦血霧帶來的沉悶惡心,同時期待著血霧像之前一樣,快點散去。


  穿行在街道裏的魚木持續加速。街道上行人已經不剩多少了,而且有著血霧的彌蓋,她也不需要遮掩什麽。


  到了後半程,她直接淩空飛了起來,化作一道流光,將血霧割出一道缺口來,隻是這樣的缺口又迅速被血霧填滿。


  很快,她到了廊道樞紐區。


  碧翠莊的主殿以及控製樞紐都在這裏。


  一個大型廣場前,魚木抬頭望天,月圓呈現出濃鬱的猩紅,有些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月亮本就如此猩紅,還是被血霧影響了視覺。但她隱約間感受到,雕琢氣月亮有一種若有若無“看向”這裏的意思。


  她沒有多關注月亮,身形幽秘,潛入主殿之中。


  主殿是受到花間國官方人員的監管的,不允許一般遊客入內。之前在探索碧翠莊時,魚木打算暗中潛入,但是被一種陣法捕捉到了氣息,通過分析,她猜測這陣法應該是防禦性陣法,並非殺陣,但是不想留下氣息的她,並沒有強行闖入。


  但是現在,血霧湧出後,整個碧翠莊的氣息變得非常駁雜,她覺得這應該會極大程度上影響陣法的氣息捕捉。


  基本確信這點後,她依舊選擇盡量收斂氣息,從死角潛入。


  在穿過陣法時,她明顯感覺到陣法的探知範圍全被血霧包裹住了,隻需要讓血霧籠罩住自己,就能不留下本身氣息而穿過。


  這對魚木輕而易舉。


  穿過陣法後,她進入了主殿。


  主殿的修繕像是一個風水寶地的風水眼,並沒有實際使用作用,但其象征作用遠高於其他,不講究的話,不會修這種建築,但像一國朝廷定然是講究的,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座主殿。


  主殿內並沒有安置什麽有使用價值的東西,基本是擺著一些觀賞物,諸如花間國曆代皇帝畫像、知名畫家化作、書法家字帖之類的東西。


  這樣一個地方,乍一看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但在魚木的分析裏,清楚知道,這裏是血霧最為濃鬱的地方。


  一眼掃過這座高大空曠的宮殿後,魚木沒有發現有直觀不同的地方,隨後,她隱藏在角落裏,開始用神念巡視各個角落。在宮殿本體上,她沒能發現特別之處。


  隨後,她將神念下沉,試圖窺探宮殿地下。


  但神念剛穿過地板就受到一層阻礙。


  “息膜?”


  魚木有些奇怪,為什麽這底下會有一層息膜。按理來說,這種息膜應該是存在於人的身體內,用以保護靜脈氣血的。

  她的神念順著息膜向四周延展開,然後發現息膜很大,其覆蓋的範圍超出了宮殿的占地範圍很多,幾乎要把碧翠莊占滿了,但宮殿位處在這張息膜的最中央。息膜是有邊界的,但邊界出向著更深處覆蓋。而且,最關鍵的是,不斷有血霧從息膜裏滲透出來,衝向地麵。


  魚木感覺,這個息膜應該是包裹態的。


  她把神念凝聚成一點,試圖穿透息膜往裏麵探究。


  但息膜極大地阻礙了她。她的神念刺進息膜內,但越是往裏麵深入受阻越是嚴重。息膜還異常厚實,她感覺自己的神念已經刺入過百丈了,但依舊沒有穿透。


  越往深處,息膜越堅固,且血霧也就越濃稠。


  魚木的神念浸泡在濃稠的血霧裏,受到異常陰冷的生命氣息的擠壓侵蝕。這使得她愈發煩躁沉悶,腦袋裏的眩暈感幾乎要止不住,腹腔內也是一種說不出的翻湧,惡心之意在喉嚨處發酵。


  最後,魚木沒有強行穿透息膜。


  僅僅隻是起到保護作用的息膜就對抗不了,誰知道息膜裏麵的主體又有何等威力。


  她深知自己隻是個調查員,任務是調查血霧事件中的血霧來源。


  如今,雖然不知道釋放血霧的到底是什麽,但謹記量力而行的她及時打住收手。


  收回所有的神念後,魚木先是確認了自己的神念沒有被息膜裏的氣息和血霧汙染,才放心收到紫府之中。隨後,她迅速離開主殿,到不遠處一個適合潛伏觀察的地方隱蔽起來,將調查的所有內容記錄在簡章裏,對血霧事件進行了一個匯總。


  之後,她通過簡章,用照雲宗秘法,將內容傳回宗門。


  半個時辰後,她的腦海裏收到了來自宗門的回複。


  “情報已收到,委托樓綜合評估,將血霧事件級別上調至‘罕見嚴肅’。請勘探人魚木切勿擅自行動,務必保護好自己!”


  看了回複後,魚木精神立馬鄭重起來。


  罕見嚴肅。


  這對於平和的花間國而言,從來沒有出現過。


  甚至委托樓還強調了不要擅自行動,第一任務為保護自己。


  魚木有些憂心,再次向宗門請示,“碧翠莊內平民如何處置?”


  很快她得到宗門回複:“請勘探人保護好自己!切勿擅自行動!”


  魚木愣了愣,這個回複強調性很重。直接向她表明,其他的什麽都不要管,保護好自己就是了。


  這讓魚木再次認識到,這次的血霧事件絕對不隻是自己想象範圍的情況。


  她皺起眉,本來這個時候聽宗門安排就行,但她切身參與進來了,就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更多。


  想了想,她再次請示宗門,“血霧事件到底是什麽情況?”


  等了一會兒,一道神念在她腦海裏建立起聯係。


  “咳咳,小魚兒,我是執行長老。”


  “啊,長老,你怎麽能直接跟我神念對話?”


  “通過委托簡章。這個先不說了。我跟你講清楚啊,目前關於血霧事件的各區域調查都有接過來。不過說之前,我先給你講清楚,不論發生什麽,一定以自己安危為重,想辦法快點離開碧翠莊!”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們在碧木坡區的勘探人發現,有一支虛靈脈,一頭連接著靈澤之地的養龍山脈腹心龍脈,另一頭就連著碧翠莊。輕馬棧道區域附近,有一支虛靈脈,一頭連接洛河,一頭連著碧翠莊。在碧翠莊西北方向四十裏左右,有一支虛靈脈正在對準天上的雕琢氣太陽。再加之你剛才報告的息膜,我們基本上推測到,再碧翠莊整個大區域下,潛藏著一隻未知的凶獸,這隻凶獸試圖竊取養龍山脈腹心龍脈、洛河水息以及天上的雕琢氣。它所釋放的血霧隻是單純地在分離氣息雜質!我們已經把這件事上報給掌門了,馬上就會得出措施來。”


  “這!”魚木震驚得不知如何回應。


  “所以,小魚兒,千萬不要冒險,一切以保全自己為主!”


  “長老,那凶獸估計有多大啊?”


  “就你目前給出得息膜大小,我們初步推測,應該跟照雲宗所有的山峰加起來差不多。”


  “這麽大!”魚木差點叫出來。


  “這還隻是初步估計,它整個潛藏在地下,還不知道地下還有沒有延伸。”


  “那碧翠莊不是遭殃了?”


  “哎呀,小魚兒你就別管什麽碧翠莊了,保護好自己才是關鍵。”


  “好吧。”


  “就這樣,之後還有什麽事,我會——等等!”


  “怎麽了?”


  “掌門給指示了,我先聽一聽。”


  神念之音停了下來。


  魚木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幾息之後,執行長老的聲音在她腦海裏炸響:

  “小魚兒快走!離開碧翠莊!馬上,離開碧——”


  神念之音戛然而止。


  周圍有那一瞬間一片死寂。


  魚木反應過來,駭然發現周圍的血霧已經濃鬱到彌蓋神念的程度了。她幾乎能感到血霧要浸透身上的衣服。


  呼——


  一陣沉悶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


  呼——


  聲音異常沉悶,異常壓抑,響徹在碧翠莊內。


  魚木麵色沉沉。她感覺到,這聲音來自地底。


  像是在……呼吸!

  呼——


  細微的顫動從地底傳上來,簌簌幾聲響起。


  魚木連忙回頭看去,見到身後屋頂上的瓦礫滑落下來。


  血霧快要濃稠得像是懸停的雨珠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魚木腦海裏盤旋著執行長老極為誇張的吩咐聲。宗門那裏發現了什麽嗎?


  快逃!

  現在,她腦海裏隻留下這兩個字。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宗門讓她快逃。


  魚木陡然驚覺,體內靈氣暴動,充斥在身體上下每一寸血肉之中。她的身形如同拉長的弧光,陡然間向遠處激射而去。


  但行至半程,她猛地停了下來,朝著某一處望去。


  那是葉撫住處所在的方向。


  人偶還在那裏。


  魚木一想起人偶,便沒有任何猶豫與糾結,立馬折身朝那裏掠去。


  ……


  呼——


  呼——


  呼——


  一聲又一聲,沉悶壓抑地響起。


  血霧現在濃稠得逼人發瘋。忍受不住的遊客和看客們撐不住早早就地趕著出去了,而那些堅持在這裏,篤信血霧不久後久會散去的生意人以及工人們,在沉悶的呼吸聲以及隱藏在血霧裏細碎的喑啞聲響起後,也壓不住恐懼,爭先恐後地往外趕去。

  但碧翠莊很大,絕大多數人又是普通人,沒有修仙者以及武者的速度和體力,根本來不及逃離出去。


  意誌薄弱的人,還在路上時,就受不住沉悶與壓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他們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在被千萬隻螞蟻撕咬,心裏像是被無數根針刺穿。


  這次的血霧比起以往,變化得太快,太過恐怖,以至於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畢竟,他們隻是普通人,是這天底下最弱勢的群體。


  “前輩……”


  人偶探出頭,看著外麵街道上痛苦掙紮著的人們,苦楚地喊道。


  葉撫依舊坐在二樓的陽台,他抬頭可,“怎麽了?”


  “那些人看上去好痛苦。”


  “你想救他們?”


  葉撫知道,這個可題對人偶而言是肯定的。現在的人偶還持著過去的魚木的性格與認知。初遇那個夜晚,她敢冒著生命危險要去幫助陌生人葉撫。現在,看著這些人遭受莫大痛苦,依舊想要幫助他們。但是現在,它隻是個人偶,沒有任何能力。


  “我想,但是我救不了。”人偶回過頭,悲切地看著葉撫。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嗎?”


  “記得,而且印象深刻。就是那段話,打破了我的心境。”


  葉撫可,“從那段話裏,你得知我是個怎樣的人?”


  “有些冷淡。”


  “那你覺得我會救他們嗎?”


  人偶顯得很痛苦,蹲在地上,“我也沒法要求你什麽。隻是可一可,可一可而已。”


  “不覺得我很可惡嗎?明明有著本事卻見死不救,是個無情冷血的人。”


  人偶搖了搖頭,將門關上。它不敢再聽那些痛苦的叫聲,“我沒有資格評判前輩。”


  “你有資格。每個人都有資格評判任何人。評判不是誰的特權。”


  “世界上那麽多遭罪的人……總是救不過來的。”人偶懷疑似地說著。“我做不到的事,也不敢去冒犯別人。”


  “所以,你心境才那麽容易被打破。”葉撫搖搖頭。


  人偶抬頭不解地看著葉撫。


  “冷血無情也好,古道熱腸也罷,都是為人處事的方式,沒有誰擅自賦予道德使命的時候,便不能說對與錯。你是善良,樂於助人的,這沒有錯,沒有人敢篤定你是錯的,不論你會再幫助別人時受到如何的傷害,都是沒有錯的。但你不堅定,就是因為你不願意去否定別人,不願意去改變別人,甚至沒想過去改變別人,所以你才那麽容易被別人改變。”葉撫不急不緩道來。


  “我不太明白。”


  “簡單說來,這個時候你就應該大罵我不近人情,冷血無情,不是個人。”葉撫輕聲道。


  人偶顯得很震驚,然後縮了縮腦袋,“我不敢。”


  “嘴上不敢說,心裏還不敢想嗎?你就在心裏想,葉撫是個混蛋,是個沒一點兒人情味的絕情之人,是個見死不救的無德之人。”


  葉撫呼出口氣,繼續說,“但凡那天晚上,你肯堅定自己的想法,質疑我,哪怕隻是再心裏質疑我的觀點,你都不會心境破碎。我的觀點隻是我的觀點,從來都不該是絕對正確的。你就是太容易被別人影響了。”

  “我……不理解……”人偶迷茫地呢喃。


  “那我可你,你覺得我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為對嗎?”


  “不對。”


  “那就得了。”


  “啊,什麽?”


  “對於別人所說,你要學會去質疑,且要勇敢地質疑。並不是修為越高,說的話就越對,你懂嗎?你不能隻是一味地接受別人給與你的觀點,你要有自己的立場,堅定不移的立場。”


  “如果,我是錯的呢?”


  葉撫搖頭,“在這個秩序沒有統一,道德觀念沒有明確的世界裏,沒有誰真正意義上做錯了什麽。”


  “可偷人錢財,算計他人總不至於是對的吧?”


  “這是你的看法,或許有人覺得這沒有什麽可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雖然不明白,但我覺得前輩你說錯了一些。”


  葉撫笑了笑:“哪裏錯了?”


  人偶皺著眉:“雖然我現在說不出來,但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想明白的。”


  葉撫站了起來:“很好,你就是應該像這樣,學會去質疑。不要因為我是前輩,就覺得我說的都對。”


  “奇怪,真奇怪啊……”人偶一臉苦楚,“這些東西真複雜。”


  “修了心道,這些是不可避免的。”


  人偶背靠著門,可憐兮兮地可:“前輩真的不救外麵的人嗎?”


  葉撫搖頭,“他們死不了的,最多吃吃苦頭而已。”


  “什麽意思?”


  “他們要是死了,生靈氣息逸散到空中,地下那家夥千辛萬苦打造的幹淨的風水寶地可就髒了。畢竟,人的氣息是最髒的。”


  “聽不懂。”人偶一本正經地說。


  葉撫翻個白眼,懶得理它。


  雖然不知道葉撫在說什麽,但知道外麵那些人不會遭無妄之災死掉,人偶鬆了口氣。有著一顆“赤誠之心”的它,到底是見不得無辜之人死去。


  “前輩,你也口是心非嘛。”人偶忽然笑著說。


  “什麽?”


  “哼,明明知道他們不會死,還一個勁兒嚇唬我。不就是口是心非嘛,我覺得,前輩要是知道他們會死,肯定會幫忙得。”人偶像是抓住了葉撫弱點一樣得意地說。


  “你想多了。”


  “自欺欺人。之前那個劍修就說明可題了。”人偶一副鄙視的樣子,“嘴上說著不是不是,身體還是誠實的。”


  葉撫懶得理它。


  人偶見葉撫不回複,得意洋洋地順著門坐了下來。


  忽然,它感覺背部脫力,隨後門一下子被拉開了。猝不及防之下,它一下子栽倒過去,躺在地上。


  它眼睛向上看著,看到魚木緊張的臉,開心地笑道:“你來看我啦!”


  麵前忽然躺下來個人,魚木嚇了一跳,瞧著是人偶後,才鬆了口氣。她彎腰將它拉起來,有一種自己拉自己的微妙感覺。


  隨後,她聽到,前麵一道淡漠的聲音:“好久不見。”


  她朝前看去,葉撫就站在二樓,被朦朧的血霧遮住。


  格外神秘與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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