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一章 喚一聲孟德
什麼!
曹操死了!
諸將先是一怔,繼而狂喜。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軍師,末將請命,趁著曹軍群龍無首之際,率軍突襲荷山大營!」性子急躁的馬超發現有立功的契機,當即從座位上離席,起身出來抱拳請命。
「末將願隨馬將軍一同前往!」旁邊的曹雋接著起身,抱拳響應。
帳內其餘將軍亦是紛紛請命。
曹操死了,曹軍大營勢必亂做一團,軍心不穩。
這可是一個天賜的良機!
作為軍師的陳宮自然也知曉這點,而且再有幾日功夫,呂布便回抵大營。陳宮想在呂布回來之前,再立一件大功,也好讓主公和世人,曉得他陳宮的本事。
「我不贊同夜襲曹營。」
正當眾人高興之際,郭嘉出聲了,語氣平淡,卻又堅定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曹操麾下謀士不少,謀主荀攸更不是蠢人庸才。即便曹操真的死了,以荀攸的智計,也肯定會做好相應禦敵的準備。
不小瞧他人,這是給對手的基本尊重。
「喂,郭奉孝,你到底在怕些什麼?」馬超瞪向郭嘉顯得有些不悅,關鍵時刻,這傢伙老是愛掉鏈子。
郭嘉心中搖頭,馬超自恃勇武,又正值年輕氣盛,即便上回中計差點戰死在峽谷,也難改他這暴躁脾氣。
「我怕人家會像我們伏擊他們一樣,來伏擊我們。」郭嘉說出自己的見地,並且篤定荀攸肯定能夠預料到這點。
「曹營這會兒忙著哭喪,誰還有心思來考慮這些?」
馬超對此頗為不屑,他好歹也是抄過許多兵書的人,兵書上說,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打得就是出人意料。
「再說了,又不要你帶兵衝鋒,你怕什麼?」
好在郭嘉也習慣了這種對牛彈琴的場面,他和馬超之間的智商差距,大概等同於他和馬超的武力差距,都是碾壓性的級別。
「言盡於此,多說無益。」
郭嘉也懶得再說,反正意見提了,去與不去,是輸是贏,都與自個兒無關。
於是,諸將便又看向陳宮。呂布走的時候,將所有事情的決策權,全都交由了陳宮。
所以,只要陳宮點頭,他們立刻便能點齊兵馬,殺向曹營。
若是沒有郭嘉之前的一番打斷,陳宮或許也就當場允了。
不過經郭嘉這麼一說,將軍們倒是察覺不出什麼,陳宮卻很是認真思考起來。
別看郭嘉平日里放浪形骸,一副浪子模樣,實則心細如塵。
陳宮對此了如指掌,所以他順著郭嘉的思維就往下想,這會不會是曹軍的誘敵之策,故意以曹操假死,來騙取他們出兵襲營?
可安插曹營的密探,從來都沒給過錯誤情報。
思慮再三,陳宮實在不願放棄如此大好時機,最後仍舊決定出兵襲營。
真也好,假也罷。
試試不就都知道了。
「公明,吾與你五千兵馬,帶人夜襲曹營。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就立刻率軍撤回,凡事小心為妙!」
陳宮將此任交於了較為穩重的徐晃,再三叮囑他要小心行事。
「末將領命!」
徐晃抱拳應下,大步出帳,集結兵馬去了。
「那我呢?」馬超站起身來,強烈要求一同前往。
陳宮選擇了婉言拒絕,以馬超的性情,萬一中了敵人激將之法,根本沒人拉得住他。
…………
翌日下午,衣甲透紅的徐晃率著殘兵敗將,垂頭喪氣回到了軍營。
陳宮見狀,已然知曉了結果。
徐晃為此也作了彙報,一切果如郭嘉所料,曹軍提前有了防備,設好埋伏,致使他們此行折了上千人馬。
但同時徐晃也帶回確切消息,曹操是真的死了。
不久,身為曹家長子的曹昂派人傳來書信。
書信中寫到,希望呂布軍將士近幾日不要再來滋亂生事,擾了父親曹操的亡靈。待他殮葬了父親,自然會與呂布決一死戰。
陳宮應允下來,寫信將此事報於呂布。
濟陰郡城,定陶。
往東再有幾十里路,就是菏澤大營。
這一日,從陳留而來的呂布剛剛進駐城內,便接到了陳宮傳來的書信。
看完信簡內容,呂布表情錯愕,在座位上怔愣了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主公,您怎麼了?」
守候一旁的陳衛瞧見主公神色有異,不禁小聲問道。
回過神來的呂布長長嘆了口氣,曹操死了。
「這不是好事么?」
陳衛對此很是不解,既然曹操死了,就算除去了兗州前進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可主公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高興時候該有的樣子。
呂布神色落寞的微微搖頭,只說了三個字,你不懂。
傍晚時分,晚風吹過,在這個即將入冬的季節里,起了絲絲寒意。
郡城內,最高的一處樓閣。
卸去甲胄的呂布臉色紅通,身軀前傾靠在欄杆,左手拿著白玉製成的酒杯,右手提了一壺美酒。
看他醉熏的神態,似乎已經飲了不少。
「孟德啊,你知道嗎?我這輩子都在想著找你報仇雪恨,可真正當得知你的死訊后,我竟然沒有丁點兒高興,心裡頭居然還有那麼一絲絲的難受……」
「上回,你給我設了個鴻門宴,挾持你的時候,我本可以殺了你,可我沒有。因為我啊,想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你!」
「可是啊,還沒等到決戰開始,你倒先一步的走了,此乃呂某今生,最大憾事!」
美酒入喉,呂布仰天大吼起來。
幸得此時的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否則,所有人都將看到這位大司馬的失態模樣,也必將為士人詬病。
「試想,那日你若從了我,你我二人聯手,天下孰人能敵之?也必能開創出大漢王朝,前所未有之雄闊疆域!」
「可惜啊,你就走么走了。」
「當年的事,我早已看開。其實,死在白門樓下,怨不得你,也不怪那個劉大耳朵,是狂妄和傲慢,把我推向了死亡。」
吹久了涼風,呂布似是有些頭疼,搖搖晃晃的回到樓閣中央,找了個石凳坐下。
「汝死之後,吾又少一故人矣!」
「這杯酒,獨敬你曹孟德!」
「…………」
過了許久,不知喝了多少的呂布最後趴在了石桌,渾身酒氣,眼皮子越來越沉,嘴巴卻還在不斷的嘀咕。
「以後……我拿下了兗州,定不會傷害你家老小。」
「汝妻子,我養之,汝勿慮也。」
「孟德,我沒醉!本初,該你喝了……」
十幾年前的洛陽酒肆,幾名年輕人揮斥方遒,正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