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天上掉下個大魔王
八月上旬,大漢的皇帝陛下劉宏昭告天下,出兵并州驅逐鮮卑。
百姓們聞言后,不僅沒有歡天喜地的奔走相告,反而唉聲嘆氣嗟嘆連連。
這已經不是皇帝陛下頭一次征討鮮卑了,早在數年之前,皇帝陛下就曾兩度出兵北方,結果每次都是大敗而歸。前兩次的敗北,令百姓們對大漢軍隊逐漸失去了信心,想來這一次,怕也是輸多贏少。
更為重要的是,發動一場戰爭需要依靠大量的人力物力來支撐,而這些消耗自然以賦稅的形式,落到了底層百姓們的身上。往些年還好,至少還有些收成,可近幾年災荒不斷,百姓們能夠不被餓死已是謝天謝地,又哪來的錢財繳納這些沆沉的賦稅。
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們則不會去想這些,他們只管坐享其成,反正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不是他們,又何須在意。
在五萬河內軍浩浩蕩蕩開赴并州的同時,老將軍張仲又從各郡縣徵召了一萬五千名丁壯入伍,這對於人口僅有五六十萬的并州而言,無疑是涸澤而漁。就算最後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并州的生產力也將會遭受重創。
老將軍不是沒想過這些,可他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僅是盤踞在五原郡的鮮卑人就不下十萬之眾,而如今整個并州軍也才不過兩萬餘人,就算加上那即將到來的五萬河內軍,人數上同鮮卑人也還差了一大截,不招新兵又該如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士兵的將軍同樣如此。
要想勝利,就必須拿人去填。
屍積如山也好,血流成河也罷,只要贏了,便是成王敗寇,千年以來亘古不變的道理。
呂布抵達雁門關向老將軍報到之後,便去了駐紮在關內以南的沖騎營。
當初在樓煩縣遭遇到鮮卑人突襲,沖騎營幾乎是全軍覆沒,因此招收的一萬五千丁壯,有一千二百人被送到了這裡。
呂布對沖騎營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站在軍營的大門處,門口連個站崗巡哨的都沒有,更聽不見裡邊有絲毫的訓練聲響,簡直就像是一座空營。若此時敵人來襲,豈不是會被打個措手不及,難怪當初在樓煩縣會遭受滅頂之災。
入了營中,呂布先去校(jiao)場巡視了一圈,結果校場上半個人影都沒有,難道是全都外出操練去了?
呂布如此想著,路過營帳處的時候,卻聽見有陣陣鼾聲從帳內傳出。
呂布還以為是自個兒聽錯了,他朝著那邊走去,掀開帳簾一看,只見帳內的地上鋪著蒲席,士卒們一個個的躺在上面,擺著各種四仰八叉的姿勢,呼呼大睡。
呂布又挨著看了幾處,帳內的將士毫無意外的都在睡覺。
大白天居然還在睡覺!
呂布心頭竄起怒火,他從帳外的橫杆上取下一面銅鑼,右手拿著鼓槌『哐哐哐』的敲了起來,並大聲吼著:「鮮卑人來了,敵襲!敵襲!」
鑼聲一響,睡夢中的士卒們驚醒過來,當聽到『鮮卑人』這三個字的時候,更是驚慌失措的就往營帳外跑,生怕慢了一點,就會死於非命。
呂布站在外面的空地上,看著這些所謂的軍人,如同小丑一般呲來竄去,在他們的臉上浮現出惶恐和不安,如同驚弓之鳥,有的沒穿上衣,有的打著赤腳,甚至還有不少人光著屁股。
而這上千人中,只有一人,衣衫整齊,手握長槍。
衝出營帳的士卒們,在小片刻的騷動過後,漸漸鎮定了下來,臉上的驚恐也被憤怒所代替。因為他們發現,根本沒有所謂的敵襲,甚至連半個鮮卑人的影子都沒有。
他們被耍了!
憤怒的一干人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那個罪魁禍首,然後將其按在地上,暴打一頓。
「我從一數到十,要是還有沒穿好衣甲的,軍棍三十。」一道冰冷的聲音從他們斜前方傳來。
眾人尋著聲音望去,這才看到那說話之人,是個高高大大的男子,虎目蛟眉,穿著身玄墨甲胄,不似他們的簡陋布甲,想來他應該就是新來的將軍。
這時,呂布已經數到三了。
猜到呂布身份的士卒們,趕緊衝進了營帳,以最快的速度換上衣甲兵器,鬼曉得呂布說的三十軍棍,是真是假。
當呂布數到十的時候,整個沖騎營的士卒全都在他面前整裝完畢。
呂布從左往右掃視了一圈,士卒們一個個昂首挺胸精神抖擻。呂布心中暗暗點頭,對他們的執行力還是比較滿意,開口朗聲說道:「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新任的校尉,我姓呂,單名一個布字。」
呂布!
這個名字一出,沖騎營的士卒們瞬間炸開了鍋,如今并州軍營中,呂布雁門關狙擊鮮卑人的英勇事迹,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又不知有多少人,將呂布視作此生將要追趕的目標。
「他真是那個飛將軍呂布?」
「我的老天,我居然親眼見到了飛將軍!」
「飛將軍,飛將軍啊!世間無敵,舉世無雙啊!」
就在眾人興奮無比之時,有人不滿的哼哧了一聲,表示不屑,「就憑他?怎麼可能!」
這個內心將狼騎營視作最終歸宿的漢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借呂布的名聲到處招搖撞騙,他瞥了前方的青年校尉一眼,臉上的不屑之色更重,他豎起三根手指,「飛將軍呂布有三大招牌,赤菟畫戟狼騎營,再瞅瞅這小子,他有哪樣?指不定是哪裡的世家子弟,到咱們這兒打秋風來了……」
此人話一說完,立馬有人點頭附和,「沒錯沒錯,我聽說飛將軍力大無窮,手臂可是比我們大腿還粗的。」
「還長了絡腮鬍,魁梧兇猛,虎背熊腰。」旁邊一人接著補充起來,咬牙瞪眼,故作一副兇狠相。
呂布聽在耳中,心裡是哭笑不得,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聽來的傳聞。
因為沖騎營是步卒營的緣故,呂布出發之時就沒想騎赤菟過來,至於方天畫戟,純粹是因為呂布覺得,軍營里不會缺少使用的兵器,故而沒有攜帶。
底下的人還在嘰嘰喳喳的議論個不停,呂布可不喜歡這種風氣,寒霜著臉,冷聲說道:「我不管你們以前是幹什麼的,既然入了行伍,從今往後,一切行事都得按照軍中律法,令行禁止,知道了嗎!」
「知道了!」眾人大聲回道。
「很好,從明天開始,卯時起床操練。」
眾人聽到呂布後邊這句,心中皆是一陣哀嚎,卯時?那時候天都還沒亮吧!
「哦對了,我來的時候看到北邊石橋那裡有棵槐樹,你們每人去摘一片葉子回來,如果有人作弊,那就按軍法懲辦。」呂布臉上的寒霜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笑意盎然。
眾士卒看著呂布笑起來人畜無害的臉龐,心中又是一陣抽搐,臉上完全是生無可戀的表情,從這裡到那石橋,起碼有五里的路程,來回就是十里,這得跑到什麼時候。
但他們迫於呂布的威懾,心裡罵著娘,身體卻很老實的往石橋那個方向狂跑而去。
「薛蘭,你留下。」
呂布叫住了剛剛那個唯一穿戴整齊的青年。
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該遇見的人,總能遇見。
沒錯,這個青年就是曾經想至高順於死地的那個薛蘭,好在他後來迷途知返,不僅出面指證了周復等人,還幫高順洗脫掉了罪名。
呂布對他談不上厭惡,更談不上喜歡,只是有些好奇的問著:「你怎麼也入了行伍?」
薛蘭筆直的站在呂布面前,面對呂布的提問,心裡頭咚咚直跳,就像顆石子懸在空中,打不著底。他吞了口口水,如履薄冰的回答著:「以前我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被鄉縣裡的人們憎恨、唾棄。但自打上次見過將軍的風采之後,我就有了參軍的念頭,還有就是……」
薛蘭止住了想要說出的話,閉上嘴巴,似乎並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想法。
呂布對此也不強求,他輕拍了一下薛蘭的肩膀,嘴角不自覺的掛起一抹和煦笑意:「快追他們去吧,遲了可就趕不上晚飯了。」
「是,將軍!」
薛蘭挺直了胸膛,大聲的應答了一聲。
隨後,一溜煙的就跑沒了蹤影。
翌日,卯時。
身穿武將袍的呂布站在校場的正中央,在他面前零零散散的只站了十幾個人。
昨天才說了令行禁止,今天就集體不到,這擺明了是向他發起的挑釁。
薛蘭怕呂布折了面子,下不來台,遂出列抱拳說道:「將軍,我這就去把他們全都叫來。」
呂布微微搖頭,伸手制止了薛蘭,又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桿長槍,朝那十幾名新兵士卒說道:「我先講講槍的使用要領,等下再給你們演示它的基本動作。」
等到太陽升起很久,帳內的一干士卒才慢慢爬起身子,不慌不忙的穿好衣衫兵甲,陸陸續續的走到了校場。
(今天中午吃飯,拿出手機看到書友在書評區寫著「帶著孩子一起看」和「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完系列」,當時就樂了,工作帶來的壓抑消沉感消散大半,謝謝你們還在不斷的投著推薦票,還在惦記著這本『有生之年系列』的作品。)